虽说信里有些事情在视讯或是闲聊时已经提过几句,然而先回复对方再说自己的近况,我认为这是书信的礼仪。因此,请允许我再为你记录的事情唠叨一番。 关于平时交流频率的矛盾,我想最近这几周算是渐渐磨合得好一些了。往好处想,这算是给我们彼此都提醒,除开甜蜜,事情总有不顺利甚至要到大吵一架的程度,因而我常喜欢用“责任”这样的字眼。或许有时听起来太沉重,然而这却是很多时候说服自己冷静下来坚持的法宝。另外有一点我不同意的,铃问我为什么不直接说自己很累。从我的角度讲,要在个人的工作生活之外用心经营另一段关系,需要付出更多努力、需要变得更加劳累,这几乎是必然的。不花费精力时间就想有收获,这简直是痴人说梦,所以这没什么可抱怨的。况且铃其实很需要陪伴,也很苦恼和人的分离,因此我总想多努力一点,好让你觉得不那么难过。我总也忘不了我离开东京的时候你抱着我哭的样子,很担心我做不好而让你又露出这样的表情。没想到依然让你烦恼了,这是我的问题,也许我应该和你说清楚我的状况,好让你不必对我的付出这样愧怍。 关于铃和自己父亲的关系。在这方面请原谅我没有资格同你提什么建议,我和我父母的关系要更糟糕,我自己也苦于怎样处理这样的关系。但是,从我自己的经历出发,我只想说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我曾经就是这样吃亏的。我父亲以前对我说过很多气话,甚至于让我滚出家门,说没我这个儿子;待他离世,我也并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我很久不和他联系,更不必说知道他的近况。可这却成了我的遗憾。我对他并不是完全的痛恨和愤怒,他对我也并不是完全的唾弃,很难说究竟是我幼稚的成分更多,还是他固执的成分更多,我们才落得那样的结局。那次和你一起回看过去的相片,这么多年了,我才第一次回头看我和我父母之间的回忆。我再想起我和我父亲的事情,总觉得惆怅。这样的事情,今后有机会再说吧,我并不想再多说这种事了。 关于我的画。绘画算是我从小习惯的一点爱好。给铃的店画了什么,这还不能告诉你。佐知子能明白我的意思,那就最好,我期待她帮忙做出来的稿子。至于你找到的店面的彩绘,那是我实习时画的东西。说到这个,就把铃对店的态度发表的议论一并回复了吧。 很惭愧,如今我对待自己的工作远不及铃对待自己的店那样热情了,所以也不必说店对你的重要性等同于工作对我的重要性,倒不如说店对你的重要性等同工资和员工保险对我的重要性。有点讽刺,但这确实是庸俗的现实。正因如此,我才会被你的热情吸引。我一直相信你在为客人端上饭菜时是真正用心的,而铃也会喜欢认真对待你的用心的客人,这是很美好的相互成就的工作。很幸运能借此看到铃认真的生活。 我并不会怪你不和我见面,我相信铃是因为有别的事情要照顾。而且,既然铃的父亲身体常常不大好,铃也总是很挂念他,贸然的远行就显得鲁莽。生活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要平衡,只要铃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我只会为你高兴,绝不会责怪你。铃对我很重要,但与此同时,铃对自己的父亲也很重要,对每一位天天见面的客人也很重要,还有就像你说的,对这个街区也是重要的。这不是铃在说大话,这是很现实的事情,铃的店在这条街上就像我大学旁边的咖啡馆一样。 我从前对待自己的工作也是有这样的态度的,甚至不完全是工作,而是觉得我需要为其他人做些“有益”的事情。那些画也是我的另一个遗憾,当时有一个中学生说要为自家的店面翻修,那个学生当时并没有和我联系,是和渡边莫名联系上了。渡边觉得这没什么意义,一个孩子根本做不了主;我觉得不能这样,既然他很愿意为自家的店做些什么,我为他额外付出时间替他圆一个梦,那又有什么呢?所以花了很长时间画了那一套彩绘,可惜后来种种原因,我没法联系上那个孩子。我当时真快气疯了,我熬了好几个晚上画了这些东西,渡边竟然觉得没有必要,甚至把联系方式也弄丢了。我和他吵得昏天黑地,那可比铃在视讯里和我吵架厉害多了,我真恨不得抽他几个耳光。弄到最后我还大病了一场,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里发堵。 从这件事大概你也能明白为什么我和渡边最后总得分开的。 但我希望自己能捡起来以前的态度去面对我的工作,我需要对我的客户负责,思考要为他们实现怎样的愿景。虽然面对工资条,面对消费税,面对每个月的账单,说这些话显得很幼稚,但我还是想存着这样的念头再去努力试试,哪怕有一点点的改变也好。 题外话,最近看到新闻说总理大臣决定给自己和阁僚涨薪水,怎么,不能把大家的工资也提一提吗?还是说只会提别人的税了?还有削减工时什么的,虽然本意是好的,希望减少过劳,但是事实上很多会社(包括我们)只是机械地砍掉上班时间不许加班,工作量又根本没减。对我来讲倒还不算太烦恼,很多事情有以前的经验,我做事也不算手脚很慢的。可对新入职的年轻员工来讲实在很困难,我尽量对他们多包容些,但愿能稍微减轻他们的压力。如今做什么事情都要绷紧了弦想着“这要多长时间”,甚至还不如以前那样大大方方加班。 一不小心就扯远了,稍微发发牢骚。 最后,关于铃的礼物,我很喜欢,谢谢你这样用心。东宝排演的伊丽莎白是很有名的剧了,我也曾经看过,很有趣。我记得我还买过演出录像的光碟,如果铃想再看看,可以在我住的地方找一找。我看了场刊,这回的演员竟然是花总真理,铃真的很幸运,她可是亚洲第一位出演伊丽莎白的演员,这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珐琅徽章也很好看,谢谢。 // 拜访完清水,我总觉得心情没法平静。夜晚在海边走了很久才回到旅馆,对着广阔的日本海沉默许久,望着海上的月光起起伏伏,我才稍微感到心绪的安宁。 我和清水之间没有我原先想象的尴尬的沉默,相反,我们谈了很多,仿佛我们还是在大学时常谈心的好友一般。我同她道歉,说了我的种种遗憾和这些年心里的变化,她依然很大度,甚至并不是原谅我,而是从来就没有因为我气恼过,只是为我感到惋惜。这反而加深了我的惭愧。清水宽慰了我很久,和她谈话总会觉得学到挺多的。 清水在大学很受学生的欢迎,我想这是意料之中的。她打趣我,说我的个性其实更适合在大学潜心学术,和学生们打打交道。我只能苦笑,无言以对。清水没有再问我有没有后悔当年的选择,我也没有再提那时候的狼狈,我们只是闲聊着,在很轻松的空气里假想一些没有发生的事情,顺便聊聊曾经熟悉的人的近况。她听说渡边从职称来讲已经算是我的上司,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笑了下说:“情理之中,渡边是很适合这里的人。不过,我很高兴你能这样轻松地说渡边的事情了。” 我很惊讶,是的,我说出口了才发现其实我根本就已经没想象中那么在乎了。我描述渡边的语气和我描述其他大学朋友的语气已经没什么差别,要说区别,顶多也只是和他有关的事情在我的记忆里占比更高,仅此而已。我对清水说,假如我还用很激动的语气去说渡边,那是对我现在的恋人很不负责的事情。这回换她惊讶了。清水以为我不会再和人有这样亲密的关系,她多问了几句我和你之间的事情,但我这次是很安心很笃定地能和她说,对,我就是认真的,我很明白我在做什么。清水挺高兴的,还说欢迎铃有机会到小樽来。 我相信清水会喜欢你的个性,日后有空的话,我也很希望铃能和我一起再来拜访清水。她对我来讲是很重要的人,没有清水,某种程度上也就没有现在的我,所以我希望铃能被她认可,我也希望她会祝福我们之间的事情。有一样东西我要委托清水寄给你,所以给她留了你的店铺地址,请原谅我的冒昧。 拜访完清水,我真的觉得来到北海道以后的一桩心事终于放下了。不光是放下我对她的愧疚,也是放下了很多大学时遗憾的事情。我把没能留洋的事情,把我和我父母之间的紧张,把我和渡边之间的矛盾,慢慢回忆着和她说了,忽然觉得心里放松了很多。然后我们又聊起戏剧社的事情,聊起最近国外的各种演出,好像又回到了大学里最快乐的时候。我也很高兴清水在这里过得很好,小樽是一座温柔的城市,虽然不及东京繁华多变,但很适合静心读书生活,这里的人也都很热情友善。 清水还去考了机车的驾照,据她说是去年刚拿到的驾照,我很佩服她的活力。清水还给我看了她的雅马哈,真是厉害。现在她放假时就会去跑机车路线,清水说她很喜欢在路上奔驰时那种自由的感觉,在北海道广阔的天地间疾驰是很特别的体验。 总之这个周末还是很不错的。另外,北海道出名的牛乳冰淇淋我这回在小樽才想起来去尝一尝,这里的“山中牧场”很有名。确实很浓郁,而且那里自制的草莓果酱也特别新鲜美味,淋在冰淇淋上的味道实在是让人难忘。很难过的是冰的甜品一次不能吃很多,只能勉强尝试了原味和草莓味的,至于抹茶和巧克力的只好日后再说。好在车程不远,以后的周末还能再来。 小樽的玻璃器皿也很出名,我看到了一些特别可爱的,忍不住就买下来打算送给你,我觉得不论是放在店里还是在家中自用都会很合适。玻璃是很脆弱的东西,我也不放心快递,所以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下个月我要去东京出差,到时候再把这些东西带给你。铃会很高兴吗?终于可以见面了。请在东京等着我吧,我很期待拥抱你。 突然想起来之前有一件事忘了回复你,铃绝对不合适喝酒,上次只是喝一杯静冈茶兑烧酒就醉成那样。幸好铃喝醉了也很乖,只不过是比平常黏人,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你的情况。以后还是别再喝酒了。 最后,我提前附上了一点小小的心意。我知道铃看到我以前给渡边画的画像,心里多少有点吃味,所以我也给你画了几张很特别的画像。大部分是凭我的印象描摹,毕竟我们没有一起拍过照片,很遗憾;另外有一张是铃上次视讯睡着的样子,很可爱。你埋在枕头里困得眯着眼睛了,说话都说不清楚,可我叫你的时候你还记得迷迷糊糊地戳戳屏幕。忍不住截了图,然后为你画了一张钢笔素描。其他的画都是我回想我们之前一起去过的地方画的,但愿还足够让你看出来是怎样的情形。 等我回到东京,不如我们拍张合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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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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