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 皱眉的何景新和已经冷脸的严律异口同声。 “放手?” 王聪冷笑地看了眼何景新,接着看向朝他喝止的男人,嘲讽:“这位大哥,你还不知道吧,你身边这个可欠了我家一堆债,还都还不完的那种。” “你别胡说!” 何景新诧异,不敢相信王聪怎么能这么厚脸皮地扯出这样的谎言。 他欠刘芳婷一家三口什么? 他从小在姑姑家当牛做马,连学都被迫辍了,早早外出打工,月月工资上交,还不够吗? 何景新心惊王聪的说辞,也胆寒原来刘芳婷一家这么多年是这么看自己的。 他们果然没把他当人,要像压榨牛马一样压榨他身上所有的价值吗。 还有为什么,为什么他都已经开始新生活了,还难得交到了这样好的朋友,王聪要这么当着朋友的面诋毁自己。 严律会怎么想他? 何景新心沉到底,脸色煞白。
第24章 这边动静早引得周围人开始看热闹。 王聪不觉得丢脸,何景新早已无地自容。 而就在何景新想要甩开王聪拽着自己胳膊的手的时候,严律最先有了动作—— 他面无表情地扣住王聪抓着何景新的那只手,不但令王聪松开了手,还抓着何景新的胳膊,将人轻轻一带,扯离王聪面前,拉到了自己身后。 “放尊重点。” 严律冷了脸,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威严。 王聪愣住了,因身高差,不得不抬起头和视线看严律。 “你刚刚没听到我说什么吗。” 王聪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和何景新什么关系,他还纳闷呢,何景新什么水平啊现在,能认识这样的人? “他欠我家……” “我没有!” 何景新大声道。 周围全是看热闹的,动静越大看得越起劲。 王聪被打断,抬手就指何景新:“你他妈……” 还不认? 手被挡在前面的严律一把挥开,接着,严律转身,抬手搭了何景新的肩膀,带着人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走吧,差不多也都看完了。” 王聪追上来:“走什么走?何景新!” 王聪的女朋友这时赶过来,不明所以:“王聪,怎么了?” 王聪不理她,越过她继续去追:“何景新!你特么还欠我们债呢,你想跑就跑?你能耐了?” “何景新!” 何景新听王聪喊自己,觉得特别的刺耳。 他怎么就欠他们家债了? 他不明白,也恨不得折回去和王聪打一架。 但他被严律搂着后肩,只能跟着快步走。 听到身后追上来的脚步声,何景新下意识回头,还没看见王聪的身影,严律换了个方向,来到男生另一边,挡住了他,手还搂在他肩上。 接着,严律边没有停顿地往前走,边转头对赶上来的王聪道:“适可而止。” “你是想我叫安保?” 王聪赶上来,来到严律和何景新前面,挡住路,纠缠不休的样子:“想跑?被我撞见了,你跑得掉吗?” 何景新这时候不是觉得委屈,他觉得愤怒。 他好不容易交到严律这个朋友,他是很在意严律的,也很在意严律对自己的看法。 王聪这样胡说八道,他难以想象严律之后会怎么看他。 所以被王聪拦住,何景新第一反应不是羞恼,而是下意识想上前理论:“我什么时候欠你家债了?!” “没有你跑?” 王聪气极反笑:“我们两个,到底谁在撒谎?” 王聪也故意冲何景新身边的严律道:“他当然欠了,还欠了很多。” “你认识他,你要帮他还吗。” 王聪故意这么说的,没人想认识老赖,更没人想拿自己的钱帮老赖。 他倒要看看何景新能跑到哪儿去,这个男人又能…… 却见严律低头看了何景新一眼,搭肩的手安抚似的用力搂了下,平静低声:“我知道,我相信你。” 然后,严律松开何景新,越过男生,两大步来到王聪面前,就着明显的身高和体型差距,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伸手拽住王聪的领子,将人一提,拎到了一旁,冷脸低垂着目光,威严且沉声:“让开,别挡路,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整个人透露出的气场,令王聪愣住的同时多少有些忌惮。 王聪想怼:你特么谁啊? 硬生生在对比强烈的气场下闭上了嘴,没敢多说什么,怕男人会动手揍他——开玩笑,这男的起码一米九,体型也摆在眼前,真动手,他占不了一点便宜。 接着,领子被松开,王聪在一旁眼看着何景新被男人带着,从自己面前走了过去。 王聪这时候才喊:“姓何的,你赖不掉的,你有本事跑国外去,我爸妈早晚能找到你的!” 何景新已经走远了,闻言回头看了一眼,眼神是王聪过去从未见过的冰冷。 以这样的情况离开展厅,何景新自然颜面无存。 进电梯去地库拿车,何景新垂着目光,没有神情,一声不吭。 严律在一旁见了,免不了心疼——他早调查过,对何景新的情况多少是了解的。 先前把男生接到公寓,他以为这样就算离开那个家了,却没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情况发生。 严律看着男生,在意他此时的情况。 但何景新没有太多流露,除了没有神情,便是脸色白了些、低垂视线不说话。 严律这时候也不好多说什么,便没有开口,电梯很快抵达,“叮”一声,严律抬手,像刚刚一样,搭着肩膀,将人带出电梯,走向车旁。 上车,察觉何景新的脸色越发差了,严律才边系安全带边道:“刚刚的事,别想太多。” 又宽慰道:“路走多了,难免遇到煞风景的,不必挂在心上。” “嗯。” 何景新点点头,还是垂着目光,没有神情,一言不发。 严律想略过这par,特意用轻松的语气提议道:“还有时间,要不要找个商圈逛一会儿,晚上再一起吃点好吃的。” “严哥。” 何景新转头,语气很轻,说:“送我回去好吗。” 他现在不想逛什么商圈,也没有胃口,他就想回去。 “好,我送你回去。” 严律答应了,发车。 后面一路上,严律不多开口,何景新在副驾便沉默得好似根本不存在似的,一直偏头看着车窗外,没有任何流露。 到公寓,解开安全带,严律也要下车,何景新回头道:“哥,你今天先回去,好吗。” 严律默了默,懂了,问:“你想一个人待着?” 何景新点点头。 严律关心道:“你在难过吗?为刚刚的事。” 何景新摇摇头。 “我想一个人。” 严律靠向座椅靠背,“好。” 他答应了。 “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严律永远能恰到好处。 “路上慢点。” 何景新下车。 他也总在意自己之外的人。 即便是这个时候,也不忘关照一句。 严律目送何景新下车离开。 何景新走得有些麻木,一步步,像肉/体在拽着灵魂。 进电梯,他没有神色,从电梯出来,他也依旧没有表情。 然而等他按密码推开公寓的门,走进去,合上门,背靠着,后脑勺抵门,他一下闭上了眼睛—— 真的,在展厅,王聪过来、大声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被人围观,被人注视,被人非议。 相似的情况发生在高一那年,他独自收拾了书包和桌肚,顶着全班所有学生和讲台上老师的面,低头走出教室,神情苍白,脸上却是火辣辣的。 为什么。 为什么经历过一次,还要再经历一次。 为什么。 为什么他都已经离开那个家了,那个家却依旧有“诅咒”能捆绑住他的手脚。 为什么?! 何景新的身形一点点滑下去,坐到地上,深深地埋着头。 他觉得难过。 也觉得特别无力。 他有种感觉,或许真像王聪说的那样,无论他去哪儿,除非出国,否则刘芳婷和王攘他们,总有一天还是会找到他的。 可他到底欠他们什么呢? 这么多年,他付出的辛苦、交的工资,还不够吗? 何景新屈膝抱臂,头深深地埋着。 仿佛受到了永世不得翻身的诅咒。 严律回了公司,开了个会,却没什么心情,一直牵挂何景新那边。 他到公司后前后隔了20分钟,分别给男生发了几条消息,但何景新都没有回。 严律独坐满是文件的办公桌后,手机捏在手里,沉默地思考了片刻。 不久,他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接通,声音威严地说:“帮我处理点事。” “严总您所。” 手机那头恭恭敬敬。 “有几个人。” 严律的语气没有起伏,就像在说一件十分寻常的事:“想办法给我赶出这座城市。” 何景新自然不知道这些,天色暗了,到晚上了,他在卧室的床上,脑袋上身上披着被子,因没有亮灯,室内暗淡,他手里屏幕的光映着他的面孔和眼睛——他在玩儿“消消乐”。 这是何景新唯一会玩儿的游戏。 每次遇到难过的事情、想要让自己转移下注意力的时候,他就会玩儿。 他玩儿得很专注,在黑暗里、被子里,就像婴儿期蜷缩在母体的子宫中一样,寻求本能的安全感和慰藉。 次日,周一,何景新准点上班,一切如常。 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低落的情绪,就像周末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反而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张希希便探头过来问他:“周末干嘛了,心情这么好。” “去看展了。” 何景新聊道。 “什么展啊?” 办公室一个女同事插嘴道。 何景新:“照片展。” “哪里的?” 女同事问。 何景新:“新区文苑路那儿的。” “那儿啊。” 女同事聊道:“挺远的。好看吗。” 何景新:“还不错。” 金妍这边,她坐在工位后,看了看手机,又抬眸看了看何景新的方向,听到何景新与同事们聊天,她回复手机上询问何景新今日心情的消息道:【看着挺好的。】 怎么了? 金妍自然纳闷。 不可能有人替金妍这个收钱办事的解惑,金妍自然也不知道周末发生在何景新身上的事。 她照常在微信上给何景新发文件发表,也照常中午的时候和何景新一起在茶水间边聊边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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