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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昭没理他，先捞起手机看了一眼信息，孟修断断续续打了十多个电话，发了不少信息，他觉得又荒谬又可笑，头疼得厉害，随便给他发了一张拍下的监控图片发过去，索性关机。 陆朝野捏着纸杯居高临下地递到他面前，沈晏昭抬手去接，两人指尖相碰，陆朝野却不撒手，很显然沈晏昭现在全无耐心陪他玩这种拉扯游戏，他率先撤回手，向后靠在沙发椅背上，语气不善：“玩够了吗，陆大少爷。” 陆朝野从小就是娇生惯养作天作地的主，且不说从没干过事后伺候人的活，更别说为了等别人睡醒推了聚会。为此他几个小时里一直对自己这番举动十分满意，自觉体贴，想了很久沈晏昭醒了得怎么夸他，再不济也得是面色和缓，不跟他端那股清高架子，不成想是劈头盖脸一顿冰雨。 他脸色霎时不太好看，直起身攥紧了纸杯，温水从他指缝流出落在地毯上，他随手扔了手里攥成一团的纸杯。 “沈晏昭，我这么伺候你你他妈还跟我端架子？刚才趴我底下求我慢点的人不是你？爽完就不认人了是吧。” 沈晏昭波澜不惊，睫毛低垂，注视着在地毯上滚了两圈的纸杯，片刻后露出一个堪称温和且拒人千里的礼貌微笑。 “都是成年人了，上一次床而已，出去把门带上，劳驾。” 陆朝野对他恢复了半死不活的模样怒火中烧，深喘两口气，转身就走。 他走到门口，突然站定，半侧过脸语气僵硬的问：“你吃不吃饭？” “不劳你操心。”他声音很轻。 “操。”陆朝野低声骂了一句，大概是为自己问出口的这句多余的话感到十分懊悔，他握住门把手停滞了一瞬，还是重重摔上门。 只是出于一点在性爱中获得的快感，所以愿意居高临下地做一些无关痛痒又自我感动的施舍，还要别人跪拜着欣喜若狂地接受。 沈晏昭幽幽地叹了口气，幼稚又自大的蠢货，他想。 他缓缓起身就着夜色点燃了一根烟，烟雾被推压到肺里，然后缓缓升空。他走到落地窗前，垂眸俯视着楼下一辆车漆十分艺术的轿车——他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那是孟修的车。 孟修买车时不过刚刚大学毕业，而沈晏昭已经在娱乐圈崭露头角，为了孟修口中虚拟的未来，沈晏昭毫不犹豫地支付了大半费用。 如今看来不过破铜烂铁。 他不想在公司门口和孟修纠缠，掐了烟从公司小门离开，司机师傅问他去哪。 沈晏昭话到嘴边却愣住了。 他沉默了两秒，报了一个酒店名字。 沈晏昭在酒店想了很久，终于打开手机，铺天盖地的信息霎时全弹出来，他皱眉一一切掉，处理了大部分工作内容，最后手指停滞在和孟修的未读消息上。 孟修是个略带点娇纵的很会撒娇的人，沈晏昭又碰巧很心软，除去原则性问题，其他时候孟修不论犯了什么错解决方式也左不过服软认错，沈晏昭的确很吃他这一套。 但是他只是心软，不是傻子。 他粗略地扫了一眼孟修发的信息，从前面的控诉沈晏昭不信任他在家里装摄像头，到狡辩说只是偶尔犯了错，再到后面开始卖惨说自己真的很爱他。 沈晏昭面无表情，心里却仍旧抑制不住地感到难过。 他和孟修已经有几年的感情，算恋爱时间很长的同性伴侣，他曾经设想过两人会因为感情渐淡走散，但从未想过会是如此难堪的结局。 沈晏昭迫使自己从记忆中脱离，目光直直落在孟修的最后一条信息上，他胸腔上下起伏，长长的睫毛掩盖掉多余的情绪。 「明天出来谈谈吧。」 他发完这几个字，把手机扔在一旁，开始闭目养神。 次日，午后。 沈晏昭这次定在了粤菜馆的一个包厢内，一是为了防止像上次一样的突发情况，二是他的确需要吃点清淡养胃的食物。 他像往常一样提前了十分钟，不过这次孟修到的更早，也许是真的因为沈晏昭的决绝产生了一丝慌乱，或是只是舍不得某些唾手可得的利益一朝飞走。 他刚推开包厢门，孟修立即起身迎他，略带讨好地笑着欲要接他外套。沈晏昭不为所动，侧身巧妙地避开他的手。 孟修扑了空，笑容凝滞，有些挂不住了——他还没有做好沈晏昭收回对他开放的一切特例，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对待他。 两人落座，孟修把菜单推到沈晏昭面前，邀功似的：“昭哥，我先点了几个，你再看看。我还点了你爱吃的盐焗鸡。” 沈晏昭正在低头烫茶杯，闻言冷淡回复：“我不爱吃，孟修。”他抬起头，直视对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化很多的男人，“是你爱吃。”
第5章 Chapter 5别墅 一顿饭下来，孟修昔日苦苦维持的假面已经支离破碎，他无法忍受沈晏昭的次次拒绝，也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远超同龄人的优势彻底消失。 沈晏昭平静地给他落下最后一锤：“我去结账，希望你能在我走后找好搬家公司。” 七点，夜幕将至。 沈晏昭刚和几个品牌方聊完项目，看了眼时间，匆匆换了衣服准备去应付一个很重要的酒局。 这次酒局尤其重要，美其名曰是私交好友聚会，实际上是各家都争破头想抢到手的一个名导影视资源，是一部圈内都认定一经播出必定爆火的电影。 男主人设很吸睛，他必须替艺人拿到这个角色。 沈晏昭今天没自己开车，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他双腿交叠，靠在椅背上翻阅这次酒局上各种人物的资料——其实他早几天就已经做好全部准备了，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习惯什么事都有九成把握。 他进门时，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几个居主位的人与他想的别无二致，出乎意料的是他在副主宾的位置上看到了陆朝野。 沈晏昭眼神直直掠过他，笑意不减，与众人寒暄起来。 菜过三巡，酒局才算真正开始。 沈晏昭并不出头，只是保持微笑看着众人聊天侃地，偶尔回以几句。 蔡导是这场的主角，国际知名的大导演，此刻捏着酒杯，冲着沈晏昭道：“小沈最近可是势头正猛啊，带的那几个艺人都很不错嘛！敬你一杯。” 沈晏昭闻言起身，声音温厚姿态放低，杯沿偏下碰在蔡导杯壁上。 “还不是因为现在形势好，得倚仗蔡导这样的大导演让咱们娱乐圈蓬荜生辉啊。” 他一杯酒下肚，胃里灼烧却面不改色，转而应对其他人来敬酒。 如此喝了将近七八杯，虽说酒杯小巧，也已是面色泛红，反应慢下来。 陆朝野主动走到他身边敬酒，按理他资历尚浅，合情合理，低头看沈晏昭的时候却给沈晏昭一种这人正勉为其难赏识自己的错觉。 “昭哥，我敬您。” 沈晏昭轻轻眨了下眼，又重新端起酒杯。 “我记得陆家小子也是小沈你刚签的艺人吧，怎么反而生疏起来了。” 沈晏昭还没来得及回话，陆朝野抢先道：“蔡叔，哪儿的话，昭哥对我很照顾了，我这是尊敬他，说话拘束了点，哪儿就生疏了。” 前面几番下来，沈晏昭已经大概摸清了两人的关系，知道这是蔡导侧面敲打他重视陆朝野，作势笑起来，半开玩笑道：“小陆人很热情，要说生疏，怕是我做得不够了，以后我可就拿出十二分的精神了。” 酒局将尽时，沈晏昭已经醉得有些虚浮了，他这顿下来的酒不算白喝，角色多半会落到他手。 他实在喝得不少，于是悄悄离席打算去洗把脸清醒一下。 沈晏昭往面上扑了两捧水，温度降下来，俯身两手撑在洗手台调整呼吸。 陆朝野从他身后压下来，灼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他脸颊。 “昭哥，直接跟着我不好么？何必跟那帮人虚以委蛇、做小伏低。” 这处洗手台是半遮挡设计，但并不确保一定没人经过，沈晏昭肌肉僵硬、呼吸一霎停滞，几乎咬牙切齿：“陆朝野，你别犯浑。” 陆朝野把他整个人圈在怀里，卷毛缱绻地拱他颈侧，蹭够了就抬头看镜子里沈晏昭压抑到极致的神色。 沈晏昭喝了酒的颜色很漂亮，泛红的地方恰到好处，眼尾和面中略有薄色，眼珠湿漉漉地、带着喝过酒特有的情意，水光潋滟。 陆朝野闷声：“昭哥，你真漂亮。” 沈晏昭发力撞在他胸口，趁着他吃痛头也不回疾步离去。 他回去时酒杯都被搁置在一旁，大抵是已经要散席了。 蔡导见他回来，主动开口：“看不出来啊小沈，你酒量还挺好的。” 沈晏昭轻笑一声：“蔡导，您可太抬举我了，我平时不太能喝，这不是今天和您在一起高兴么，一高兴就难免多喝了几杯。” 蔡导让他哄得很开心，临上车前还拉着他说话，半晌才坐进车里离开。 沈晏昭的车还没开过来，他站在路边吹夜风，原本昏沉的大脑此刻清明一点，还没等到他的司机驱车过来，只听一阵震耳欲聋的引擎震响，陆朝野的黑色库里南已经停在他面前。 陆朝野摇下后座车窗，伸出两指朝他勾手，“坐我的车啊，昭哥，送你回哪？” 沈晏昭冷冷道：“不敢麻烦。” “哪儿的话，一日夫妻百日恩么。”陆朝野手臂垂下，笑吟吟地敲车身。 沈晏昭没再理他，看着远处自己的车驶近，向那边走了两步。 他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一阵疾风声，反应过来时他已被陆朝野一下腾空扛起。 “陆朝野！”他怒声道。 陆朝野按住他不断挣扎的动作，直接将人塞进后座，利落地甩上门。 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每次都不等人说完话就走，我能怎么办。” 沈晏昭头脑不太清醒，被动地被他扛起又塞进车厢感觉有些反胃，没顾上理他，伏在车窗边吹风。 “我要回家。”他突兀地开口。 “回你家？你跟你前男友同居的破房子？”陆朝野漫不经心地嘲讽了一句。 沈晏昭回过头盯着他看，唇角下撇，微微蹙着眉，看着很不高兴。陆朝野以为他下一秒会扑过来扇自己一巴掌，他甚至已经想好了，挨一巴掌就挨一巴掌了，醉成这样跟猫似的打人又不疼。 然而沈晏昭只是静静地盯了他一会，又沉默着趴回窗边了，声音很闷：“那送我去酒店。” 陆朝野挑了挑眉，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好”。 几分钟后。 别墅区。 “到了。” 陆朝野率先下车，绕到沈晏昭那侧为他拉开车门。 沈晏昭坐在座位上没动，黑沉沉的眸子里倒映着自上而下闪烁着的灯光。他声音很轻，像是懒得大声：“陆朝野。”他顿了一下，“我是喝多了，不是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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