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爸和心晚也对我这么说。”祝明森对沈渥的话并不意外,苦笑道,“我大抵知道,我这么多年的确是做得不太妥当。” “很多次,面对他空荡荡的房间,我也在思考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祝明森百思不得其解,“是我不懂爱吗?” 沈渥说:“您只是不懂他。” “这难道不对吗?”祝明森反问,“我毕竟比他多走几十年的路,我帮他做出的选择,都是这么多年趋利避害走过来的。我只是想让他少走一点弯路。” 沈渥不太认同:“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祝淰有自己的人格和想法,您所谓的‘趋利避害’,不一定对他就最好,更别说是不是他想要的。” 祝明森愣了愣,片刻失笑道:“你果然跟你爸说的一样,有想法。” “但我还真有个问题想请教。你看,我们当初让你们联姻,你们抵抗,现在还不是走到了一起,这该怎么解释呢?” “祝叔叔,我想您理解错了。”沈渥回答祝明森,“我和祝淰走在一起,跟联姻和信息素都没有关系。” “我最开始认识祝淰的时候,他还对外宣称是Alpha。可即使那时他是Alpha的身份,我还是不可抑制地对他产生好感。” “我想说的是……即便没有联姻,他也不是Omega,我都会喜欢他,这与他究竟是什么身份没有关系。” 祝明森眼中闪过一抹惊讶,表情无奈道:“难怪你会封闭腺体。也罢,你们是一类人。” “真是奇怪,世上竟然还有这种人。” 沈渥故意试探:“祝叔觉得我们傻吗?” “这还不傻吗?”祝明森毫不留情,“但我不得不承认,我都年近五十了,到现在才想通你们教给我的这个道理。” 沈渥笑而不语。 轿车朝机场飞速驶去,抵达机场时,祝明森叫住了沈渥。 “祝淰就拜托给你了。”祝明森说,“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没有给他完整的家,是我的过错。” “如果可以……帮我给他说句抱歉。” 沈渥道:“这或许并不是他想听到的。” 他转身朝祝淰走去,再自然不过地搂过祝淰跟他交谈,祝明森隔着车窗看着祝淰的身影,眼中莫名带着几分思绪。 “小淰。” 祝淰正跟楚时发消息,忽而听到有人在叫他。回过头,祝明森站在了他的身后。 “……爸?” 祝明森注视着高挑的祝淰,这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真观察过祝淰成长中的每一刻变化。 “对不起啊,爸爸缺席了。” 祝明森用从未有过的平和语气说:“我该多理解你的。” 祝淰听到祝明森的这两句话直接懵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意思? 祝明森说:“小沈说这或许不是你想听的,但我想了想,还是要跟你说声对不起,苦了你这么多年一个人挺过来。不管怎么样,希望你以后一定要幸福,我也会试着做一个合理的父亲。” 那一刻,祝淰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和情绪,随后却都轻飘飘地化为一个字。 “……好。” “我先走了,爸,保重。” 祝淰牵着沈渥的手走进机场,没有再回头。祝明森或许还在目送,又或许已经离开,但他都没有转身。 通过安检,沈渥看出了他的闷闷不乐,故意伸手刮了刮他的鼻梁。 “这表情,怎么感觉有些委屈呢?” 不说还好,被这么一问,祝淰还真皱起了眉头。 沈渥一看赶紧把人搂进怀里:“是我不好,别真委屈了。” “可我确实是委屈。”祝淰停下脚步摊牌,然后把头埋进了沈渥怀里。 他不是觉得祝明森怎么,事实上,他没有把这一切归咎给任何人。 他只是觉得,有些委屈十几岁的自己。现在的祝淰有了自己的事业,做着自己爱做的事,有一群很好的朋友和相爱的人,但十几岁的祝淰,以前似乎一直孤零零地在原地迷路打转。 沈渥搂着祝淰,安慰道:“你已经很棒了,你把以前的祝淰、现在的祝淰都照顾得很好。” 祝淰深呼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松开了沈渥。 “你说的没错。” 他仰起头看向登机口的航班号,说来也巧,这也是他第一次背井离乡到宁市念书的同一班。 有一种彻底翻篇、转身迎接新瞬间的错觉。 沈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侧脸,忽然若无其事地问:“淰淰,我们现在也算彼此见过家长了吧?” “算……吧。”祝淰觉得沈渥这句话问得奇怪,“你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沈渥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忽然想起……今天临走前,还有些事情没做完。” 祝淰皱起眉头,随后反应过来沈渥指的是什么,瞬间支支吾吾起来。 “你!” 沈渥勾住他的肩,亲昵地凑近他的耳朵:“宁市有一个四季常在的桃花山庄,等你答辩完,我们去住住呗?” 祝淰扒拉开沈渥的手,义正言辞道:“不行,我两天后还要拍戏呢。” 沈渥搂着祝淰的手不为所动:“还有两天,不碍事。还是说……你想耍赖?” “我没有耍赖!”祝淰下意识地反驳,“都说了最多半个小时,你自己一直……这么持久,能怪我吗?” 沈渥不依不饶地问:“那是谁说任我处置的?” 祝淰:“……” “走嘛,陪我去看看,乖淰淰?” “……” “淰淰,你难道就不想我吗?” 祝淰忍无可忍:“……闭嘴!” 又妥协似地道:“我答应……就是了。”
第51章 在一个阳光洒满绿叶缝隙的上午,祝淰最后一个答辩结束,拿着毕业作品从阶梯教室走出。 到这里,他的大学时光就真正临近结束了。从第一次到宁大学习表演,再到如今答辩结束、接下来也要重回宁大拍戏,这里永远青春洋溢、活力不歇,无数人神采飞扬地朝梦想奔赴而去。 祝淰也是其中一人。 他沿着教学楼长长的台阶走下,周围的绿蔓爬满了红墙,还没有彻底走下去,隔着远远的人潮,他一眼就捕捉到了汽车旁被围了好几圈的男人。 男人手里捧着一杯冰饮,谦逊地和周围的人聊着天,时不时配合着拍照和签名,从始至终脸上都带着笑。 有人问:“沈仙儿到这里来是有什么活动吗?” 旁边的人抢答:“那肯定是来找淰哥的呀!听说淰哥今天在四楼毕业答辩呢!” “什么?!也就是说淰哥也会来吗!啊啊啊啊好激动!” 正在请沈渥签名的粉丝问道:“沈仙儿,淰哥之后会在宁大拍戏诶,你会经常过来探班吗?” 沈渥听罢露出一个笑容,把签名后的笔记本递给她:“时间允许的话,我也想多陪陪他。” 人群中响起了羡慕的起哄声。 “啊啊啊我听到了什么!沈仙儿居然是直球选手!” “AWSL!小情侣就是甜!” “就这个‘九点睡’CP爽!” “仙儿!你们到底什么时候结婚!” 一声嘹亮的问句响起,其他人也跟着迎合,沈渥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笑道:“这个要问你淰哥。” 像有心灵感应似地,祝淰刚走到台阶中间,沈渥就抬起头,刚好和他对视个正着。 “我要先离开了,谢谢你们,下次有机会再见。”沈渥跟周围的粉丝解释着告别,随后满脸笑容地朝祝淰走去。 “啊啊啊果然是淰哥来了!他好白好帅啊!” “我何德何能看到这样的盛世场景!” “等等!沈仙儿刚刚没有否认跟淰哥结婚是吧?!” “别说了,婚礼我随999999,记小庄账上!” 祝淰老远就看到沈渥跟粉丝聊天,他朝粉丝们挥了挥手打招呼,这才好奇地问身旁的沈渥:“你们都在聊什么?” 沈渥自然地拉起他的手,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说:“没什么。” “不过是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祝淰开始还怀疑自己的耳朵,不过想了想,这好像也确实是他们粉丝日常的风格,三句话里多半有两句都是求婚结婚,甚至还有帮他们把孩子的名儿都想好的。 对此,祝淰的评价是:他们开心就好。 但沈渥说起这事未免也太过云淡风轻。他对沈渥的回答感兴趣:“那我们身经百战的沈老师是怎么回答的?” 沈渥挑眉,看向祝淰:“我说,看你。” 祝淰:“……” 沈渥给他打开车门,祝淰一边坐进副驾,一边道:“下次这种问题可以据实回答。” 沈渥问:“什么叫据实回答?” “根据事实呀。”祝淰说,“结婚目前又不在我们的计划范围之内。” 沈渥打开祝淰面前的遮光板,目光眺向远方,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样啊。” 接近下个路口的时候,他突然问道:“那你想什么时候结婚?或者说,你想跟我结婚吗?” 祝淰正在跟舍友聊天,听到这话后无比震惊地抬起头,盯着沈渥的侧脸半天没缓过来。 “你认真的吗?” 沈渥勾起唇反问:“我刚刚看起来很认真吗?” “吓死我了,我就说。”祝淰松了一口气,很难不赞同道,“主要是你这气定神闲的,结婚听起来就像呼吸一样简单,倒把我给整不会了。” “结婚不像呼吸那样简单。”沈渥纠正,“但爱你像。” 祝淰:“……” “整点其他的梗吧沈老师。” 沈渥隐秘地笑了笑,一路沿着花海开车到了桃花山庄。 因为地形的影响,这座山四季如春,漫野都是五彩斑斓的花田,远处茂密的林木极具生命力地伸展着,天边隐隐约约地飘逸着丝絮状的云雾,祝淰趴在窗沿上,惊叹着用手机记录下了眼前的一切。 他转过头,微风正好吹起沈渥的发丝,于是心中一动,将手机转向了沈渥。 阳光正好,轻风不燥,背景音乐里响起熟悉的旋律,祝淰看向相册里的照片,抬眼便是心上人,恍惚之间,他对某些瞬间有了新的理解。 他的问题脱口而出:“沈渥……你觉得结婚会是什么样子?” 沈渥眼中的神色深了一分,但还没回答,祝淰又自顾自地打断了他。 “算了,还远着呢。走,去桃花山庄!” 在到桃花山庄之前,祝淰一直以为这是一个没听说过的度假山庄,他还特意在地图和攻略上提前搜索过,都没有这个所谓“桃花山庄”的痕迹。 到了这里才发现,刚刚那些沿途的风景,只不过是这座山庄里的一个缩影,甚至不及里面的十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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