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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放假没有回家，只是没有第一时间听见弟弟喊他，但是父母的责备永远第一时间涌向他，好像他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一样。 但他只是早生了十几年而已，他是哥哥，又不是超人，怎么能够时时刻刻照顾他弟弟？ 卫领怒从心起，做了他平生最不喜欢的行为，打断了谢嘉勉父亲滔滔不绝的数落：“谢先生，如果今天不是谢嘉勉听见了您儿子的喊声，这时候你们就该报警而不是站在这数落他了。与其说他不是个好哥哥，不如想想你们自己是不是好家长，连这么小的孩子都看不住！你们到底是真觉得他有错，还是问心有愧不愿意面对自己的错误？” 谢父和谢母都吃惊地瞪圆了眼睛，没想到有人会替谢嘉勉说话。谢父眯起眼睛盯着卫领看，谢嘉勉下意识挡在卫领身前，谢父皱了下眉，神情恍然：“我就说怎么好像见过你。之前就是你替他出头的吧。我管我儿子，你倒是三番两次出来拦上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他转而瞪了一眼谢嘉勉：“你以为你找着靠山了吧？除了父母世界上还有谁真心对你好！你这种人根本没人会真心对待你，都是你身上有利可图才接近你！” 谢嘉勉终于开口，哑着嗓子说：“是不是有利可图，我自己心里清楚。” “行，你嘴硬，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谢父突然乐了，语气轻蔑：“我等你跪下求我那天。” 谢康乐唧唧歪歪地想要回家，并且哭着喊“不要哥哥，不要哥哥”，谢母连忙喊谢父的名字，让他开车把他们送回去。 谢父掏着车钥匙，又对着谢嘉勉说了一句：“你要是不爱回家，就永远别他妈回来！” 谢嘉勉没有说话。卫领也没有再说话。 谢嘉勉直勾勾地看着谢康乐一左一右牵着谢父谢母的手，一蹦一跳地往对面的方向走。那是他从来不曾有过的待遇，谢康乐出生前没有，谢康乐出生后更没有过。 卫领耳朵动了动，听见了一声呜咽，随后又消散在风里。 他偏过头，看到了谢嘉勉红红的眼角，有晶莹的光一闪而过。他捕捉到谢嘉勉低低的声音，好像不在意，又好像蕴含了无限的委屈。 “谁稀罕……” 卫领的心一瞬间揪着疼起来。
第22章 “请你喝。” 卫领把一杯冷饮塞进谢嘉勉手里，看他面无表情“嘭”地戳上吸管，有点想笑，又替他难过。这种心情，好像小时候去朋友家里玩，亲眼目睹朋友被父母打骂，他站在一旁尴尬又无措，只能灰溜溜地回家，想着自己在场会让他更难堪。 他没想过还会见到谢嘉勉的家长，其实他是有一点害怕谢嘉勉他爸的，连自己儿子都能下狠手的人，他一点也不想遇见。只是今天看到谢嘉勉被父母指责，明明跟他没什么关系，但他就是忍不住出声顶撞了。 又多管闲事了啊卫领！他在心里默默抱头大喊。 “谢谢啊。”谢嘉勉突然出声了，把正在发呆的卫领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以后赶紧说：“这有什么好谢的，你要想喝别的我再帮你点。” 谢嘉勉盯着卫领看，然后无奈地笑了下：“不是因为这个…不过这个也谢谢…哎！” 他轻轻拍了下桌子。“我是说，谢谢你刚才帮我说话。”谢嘉勉的眼神很清透，一眨不眨地注视卫领：“在我爸面前，第二次了吧？” 卫领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啊，这个啊。你没嫌我多管闲事就好。” 谢嘉勉用吸管搅了搅冷饮，他喝得太快了，没有化掉的冰块被搅得咯吱咯吱作响：“我可没有那么不知好歹。” “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吗？”卫领问他。 谢嘉勉低下头，慢吞吞地回答：“以前是爷爷奶奶带我，那时候只有过年才能见到父母。” 想起过去的日子，谢嘉勉总是恍惚。小小的他很想念爸爸妈妈，但是只有过年才能见到，没过几天爸爸妈妈又会消失。怕爷爷奶奶担心，小谢嘉勉就躲在被子里偷偷哭。那时候他多么期盼能一直和父母一起生活。 “后来他们挣了大钱，把我接了过去。但是我比不上他们身边人的孩子，又黑又瘦又不讨喜，经常闹笑话，而且也不亲近他们。”谢嘉勉陷入了回忆：“他们花了很多钱培养我的兴趣爱好…但是我几乎都没坚持下来，也比不上其他小孩。他们两个崩溃了，说都是爷爷奶奶毁了我，然后我就和他们吵了起来。” “那是我第一次挨打。我很害怕，不敢再顶嘴了。他们发现这个方法好用，就一直用这样的方法教育我。” 卫领心里颤了颤，想到了第一次看见他爸用网球拍打他的情形和他当时说的话。 “他们认为我这个号养废了，就生了谢康乐。” 说到谢康乐的时候，谢嘉勉抬起头看向谢嘉勉，握着塑料杯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眼睛也红了：“我和你姐姐不一样，我讨厌我弟弟。” 谢父谢母非常重视这个小儿子，誓要把缺席大儿子的前几年全部弥补到小儿子身上。至于不讨喜的大儿子，只要不惹祸，他们就不会管他，也没有精力管。谢康乐是个很难搞的宝宝，占据了父母大部分的心神。 而谢嘉勉那时候已经上了初中，从前学的东西和现在的学校教的东西不同，他学得很吃力，成绩也不好看，让谢父非常生气，对谢嘉勉动辄打骂。谢母从不干涉谢父教育孩子，谢嘉勉也没有被她保护过。谢嘉勉以为，这就是对的。 最开始，谢嘉勉对这个弟弟是喜欢的。他经常照顾他，也从不为父母的偏心迁怒。直到谢康乐长大了一点，谢母让他学简单的口算，他总是学不会，谢嘉勉总是耐心地教他。直到他发现谢康乐偷偷抄答案，严厉地说了他两句，结果谢康乐大哭着喊出一句：“你凭什么管我！家里没有你就好了！” 谢嘉勉愣在当场，接着听见谢康乐口不择言地说：“家里只有爸爸妈妈和我就好了，你是多余的，多余的！” 明明知道是小孩子的童言无忌，但他还是心痛了。晚上回家的时候，谢康乐扑过来朝他道歉，保姆向疑惑的父母复述了早上的经过，他们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眉开眼笑地夸谢康乐懂事了，知道道歉了。谢嘉勉头脑发热，对他们说了谢康乐抄答案的事情，本以为父亲会像对他一样对谢康乐，但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那有什么关系，谢康乐只要健康快乐就好了。 谢嘉勉沉默了。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原来会受罚的只有我啊。 每次谢父打了他，都会为了安抚他给他转一大笔零用钱。谢嘉勉的小金库就这样一点点攒起来，但他也会很快地消耗掉。那阵子班上流行送贺卡，越是精致的贺卡价格越高。谢嘉勉也想要，他想买来送给爸爸妈妈弟弟，也许这样他们就会更喜欢他一点。后来他的钱可以买上一沓贺卡，可他再也没看过一眼。 他已经意识到，他无论做什么都是多余的，他换不来爱。 “有些人只是不愿意接受父母不是那么爱自己这个现实，所以总是找理由开脱。直到看到他们倾注所有的爱在另一个人身上，才直到原来他们是会爱人的。”谢嘉勉总结道。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将自己的过去对身边的人和盘托出。他之前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连爷爷奶奶也没有。 卫领听得很认真，就像那个晚上听谢嘉勉讲作弊的理由一样耐心，就像他撞见他挨打后坐在他旁边听他倾诉一样专注。 谢嘉勉没什么朋友，也从来没有人像卫领这样对他。这种感觉真的让人很上瘾——被在意，被保护。中午吃饭的时候得知卫领的性取向，他内心受到了很大的震动。一想到卫领会这样温柔地对待另一个人，他无法想象那个人会有多幸福。 嫉妒在啃食他。他绝不允许有人把卫领从他身边夺走。 · 从冷饮店回学校后，卫领接着画他的稿子。虽然暂时有钱了，但他总不能总是指望着姐姐为他未来的生活负责。 画笔在他修长的手指间旋转。 卫领在想谢嘉勉。他知道谢嘉勉的家庭条件很好，谢嘉勉花钱的时候几乎不看价格，他也知道谢嘉勉的父亲对他的教育方式很糟糕，还亲眼见证过，但即使有这些已知，今天在听到谢嘉勉的叙述时，他仍然感到一阵又一阵的难过。幸福的家庭总是千篇一律，但痛苦的家庭各有各的痛苦。 放在以前，卫领看到有人说“只想要爱不想要钱”“拿着很多钱但感到空虚”，绝对会嗤之以鼻，并暗暗祈祷把他们不要的钱都给他，毕竟他又没钱又没多少爱。但这种情景落到他喜欢的人身上，他恨不得质问上天为什么让他受这种罪？！世界上幸福的人那么多，多谢嘉勉一个又怎么了？！ 谢家人觉得谢嘉勉多余，但他不觉得。他会对谢嘉勉加倍地好，他喜欢他。 如果他很真心很真心地追他，谢嘉勉会喜欢他吗？ 正幻想着呢，洗漱好的谢嘉勉走出来看了他一眼，问道：“傻乐什么呢？” 卫领立刻正色，清了清嗓子问他：“五一和我一起去我姐家吧？”怕谢嘉勉不答应，他还补了句：“一起去看看布丁过得怎么样。” 谢嘉勉歪着脖子擦下颌处的水，朝卫领笑了笑：“好啊。” 卫领不自觉地移开视线，一鼓作气画好了稿子，没发现自己耳根红了。 三天的假期转瞬即逝，学生们又开始了按部就班地上课中。卫领和谢嘉勉也是如此，不同的是，他们两个开始形影不离，除了两个人撞课的时候，其他时间大部分都待在一起，比校园里的情侣还要形影不离，因为他们两个还住一起。 等五一假期放票的时候，卫领很兴奋地拉着谢嘉勉抢高铁票，确定抢到了以后他哼着歌走进了卫生间。 寝室的门被敲响，谢嘉勉走过去开门，高融阳抱着胳膊站在门口，拧着脖子去看门里：“卫领不在？” 谢嘉勉走出来把门掩上：“他去上厕所了。怎么了？” “我帮你看了，五一有兼职的地方，你要不要去？” 谢嘉勉顿了顿：“在哪？” “校门口附近马上要开个甜品店，很缺店员，日结，工资开得挺高的。”高融阳翻出来他找到的消息，递给谢嘉勉看。 谢嘉勉没有接，跟他说：“五一我约了卫领出去。” 高融阳哼了声：“你约他？是他约你吧。” 谢嘉勉不是很想理他：“之前就说好了，五一陪他去看他姐。” “那是他姐，又不是你姐，你去干什么，那高铁票多贵啊。”高融阳很不理解，但他看间谢嘉勉的眼神决定闭麦，转移话题：“那这个兼职你不去的话，我再联系别人。但我还是劝你看看，实在不行你就去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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