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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看了眼楼下的身影，把瓦片递给房顶上的陆识渊：“你就让他这么一直站在门外啊？” “不用理他，累了他就会回去了。” “我看不见得吧.....”发小脱掉手套，摸摸鼻子，“我觉得，你还是得跟他好好谈谈。” “已经说了好几次了，是他自己赖着不走。”陆识渊回头看了他一眼，挺不解：“奇怪，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他来了？” “哪有？害.....我这不是怕对你影响不好么。” 瞧陆识渊这意思，怕是打死不会回头了。 吹了几天的风，叶浔头晕目眩撑不住了。今天难得没有一早去站岗，睡到了日上三竿，最后被魏志远打来的电话叫醒了。 知道叶浔受了大委屈之后，魏志远对他的教育态度已经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他很温和地问叶浔最近身体是否安好，一切是否顺利。 已经贴了好几天“冷屁股”的叶浔，在这一刻沐浴着来自亲人的关爱，一时间委屈地哽咽起来：“都还好。” 他把这几天在这边的经历都告诉了魏志远，魏志远又是心疼，又是发愁。 “你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吧？” “是的.....这是我自己犯下的错，我一力承担，我得去弥补。”叶浔吸了一下鼻子，“如果他不原谅我的话，我也不打算.....” “好了，不要说丧气话。”魏志远打断他的无脑发言，鼓励着，“他不是也没有强硬着赶你走么，也不是毫无希望，贵在真心，贵在恒心明白吗？一个人在外照顾好自己，需要帮忙的话，给家里打个电话。” “我知道了。” “我去看你奶奶，先挂了。” “爸爸！”叶浔脱口而出。 电话那边迟疑了一下：“嗯？” “天凉，出门多穿一点。” “哎，好！” 挂上电话，叶浔蒙着被子委屈难过又幸福了好一会，最后擦擦眼睛起床洗漱。 脸上的伤已经痊愈了，但还是抑制不住地咳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还是得撑住才行。叶浔收拾好，决定出门买件厚衣服，谁料一出客栈看到了陆识渊。 陆识渊是出门赶集经过这里，恰好也看到了他，瞥了一眼就走过去了。叶浔赶紧追上。 头发长出了一茬，陆识渊开始不戴帽子了。虽然这发型看着也不美，但是已经比之前光秃秃的样子好看多了。 “师兄，你要去哪？” 陆识渊依旧不理他，可也没有不让他跟着。能陪着他走在一块，叶浔挺开心。 陆识渊是出来买锅碗瓢盆的。这马上都要过年了，他不能总是去别人家吃饭。于是，他修理了一下灶台，准备自己开火做饭。 他进了超市买了单人份的锅碗瓢盆，又买了一些日用品和一些蔬菜肉蛋奶。到收银台，叶浔抢着付了钱，陆识渊也没有拦着。东西太多，打包了足足两大袋子，叶浔帮着要提，他也允了。 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能够重新进入陆识渊的房子，叶浔特别开心。 临近中午，叶浔把锅碗瓢盆送到厨房放好。试了试煤气锅灶，能打得着火：“师兄，我做饭给你吃吧。” “不.....” 陆识渊的‘不用’还没说完，叶浔已经卷起了袖子开始忙活了。算了，反正自己也做不来，他做就他做吧。 摘菜，洗菜，切菜，下锅。油锅遇水，噼里啪啦作响，没一会菜香味飘满了老房子。 陆识渊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叶浔的背影，有些恍惚。以前他就是这样给自己做饭吃，或许是加了一层滤镜吧，陆识渊觉得他做的饭菜很好吃，胜过星级大厨。 不过，都是做有钱人家的孩子了，厨艺还这么熟练，难道？ “魏志远对你不好吗？”陆识渊没忍住，问道。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叶浔一脸懵：“没有啊，他对我很好。” 怎么个好法？陆识渊想追问，理智让他忍住了。 他没问，叶浔却补充了：“他挺倒霉的，本来很体面的一个人，为了我失去了很多。他也整天为我操心....是我不太懂事。” 陆识渊低眉看向地面，若有所思：叶浔的确成长了很多。 饭菜上桌，是陆识渊平时爱吃的那几样，叶浔一直都记着。只是在家乡吃着外地人做的家乡菜，还是挺搞笑的。 叶浔在水槽洗了手，湿淋淋就往衣服上擦，瞥了一眼陆识渊，又捂住了嘴巴咳了两声：“那师兄.....我先走了，咳咳......” 陆识渊坐下来拿起筷子端起碗：“都干了这么多活了，不差你这一口，坐下吃吧。” 叶浔不咳嗽了，眼睛也亮了：“好！”
第59章 你不想吗 上次这样相对而坐吃饭的场景，两个人根本想不起来了。 当下快节奏的生活步调给人一种时间都去哪里的恍惚感。失去自由的三年时间宛如白驹过隙，可陆识渊看着对面的人，总觉得隔了三个世纪那么久远。 不知道叶浔是否跟自己有同样的感受。 家里不需要招待人，陆识渊只买了自己独一份的餐具，叶浔只能将就着拿盘子吃饭。他晓得分寸，并没有因为陆识渊留他而产生什么冒犯的想法。他坐下来，不敢有痴汉的眼神，低头安静咀嚼，一个字也不说。 饭桌上没有声音，真是非常煎熬的一件事。 “你现在......在做什么？”陆识渊夹了菜到碗里，竟然主动说话了，“工作，学习？” 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一回头，察觉叶浔今年满打满算才25岁，真是年轻啊。 叶浔吞吞吐吐，琢磨着怎么解释。用魏志远的话来说，他现在就是个混子而已，工作学业什么都没有，连零花钱都是老太太偷偷给的。 “我.....从M国回来，休学在家。” “为什么休学？” 叶浔低头扒饭，避重就轻：“学习态度......不好。” 陆识渊看出来他没说实话，沉默了一会说了一句挺扎心的话：“这不像你。” 叶浔臊得慌，脸都红了，没敢接话。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完成学业的。你家里再怎么有实力，也不能一辈子给你兜底。” 闻言，叶浔眼睛一亮：“是的！我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想着你能跟我.....” 陆识渊知道他下半句要说什么，赶紧打断：“我还有件事想知道。” “你说。” “当年庭审的时候，我知道少了一个很重要的物证......一份名单，是我贿赂政府官员的明细，你拿去给谁了？” 以前做的蠢事足以让叶浔一辈子的时间都用来捶胸顿足，所以陆识渊一提“当年的事”，他就后背冒汗。 “我.....我当时，没有给他们。” 当年江哲赶到陆识渊的住处，碰到的那群在家里翻箱倒柜的人。其实叶浔也碰到了，他当时抱着陆识渊的电脑和一些私人物品刚要离开，就看见电梯的数字向上，在本楼层停下来来，下一秒门就要打开。 电光火石一瞬间，直觉告诉叶浔快跑，他立刻转身从消防楼梯溜走了。 之后，他给林雪转交那些“罪证”，唯独留下了名单。 早前，陆识渊想了很多种可能：也许是叶浔没发现，也许是林太太网开一面，也可能是林太太拿到之后想为己所用..... 直到出狱后，他才意识到可能是叶浔藏了起来。 “为什么那样做？”陆识渊有些好奇，“那份名单足以置我于死地，你只要交出来，很多人会让我死，正好遂了你的心意。” “没有！我没想让你死！”叶浔急得放下盘子辩白，“我也害怕.....你会死掉。虽然我当时涉世未深，我也知道轻重。那些经济罪行顶多判你几年，可沾上了官场，你可能会死。那个时候，我的确恨你，可我....我也不想让你死。我很矛盾.....很矛盾.....每天都纠结痛苦着.....师兄......” “那.....那份名单呢，现在在哪？” “我怕夜长梦多，销毁了。”叶浔指天，“我发誓！我没骗你，真的没有了。除了我，你，没有别人知道了。” 陆识渊松了一口气，感慨万千：“你也算是......救了我一命。” 叶浔简直无地自容：“你别这样说我，师兄。我知道.....是我卑鄙，搞砸了一切.....你能不能......” 陆识渊脑袋疼：怎么自己说的话很像反讽吗？ “菜都凉了，吃饭吧。” 吃过饭，叶浔自觉收拾厨房。他洗洗涮涮，拿着抹布把灶台上的瓷砖擦得锃光瓦亮。做完这些，他的双手已经通红，可浑身都热乎乎的。 他走到院子里找人，看见陆识渊又在修屋檐。之前买回来的瓦片他弄错了尺寸，现在需要重新换。叶浔走过来想要帮忙，陆识渊不让。 “你不能老是待在这里，你该去做你要做的事。去上学，或者去工作都可以。” 叶浔不肯：“想让师兄原谅我，重新接受我就是我现在最重要的事！” 陆识渊回头看了他一眼，无奈地从梯子上下来。他摘下手套，面对着叶浔，“其实，事情说清楚了之后这几天，我也平复了很多。我现在也不怨你恨你了，是真的。你就当是我原谅你了........至于其他的，我真的办不到。可能就是，缘分尽了，不可强求。” 陆识渊觉得奇怪，叶浔这家伙有没有在认真听他说话，怎么眼睛瞟到天上去了？ “小心！”叶浔忽然大喝一声。 陆识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叶浔推了一把，跌坐在一边。他看着瓦片从屋顶上纷纷滑落砸在叶浔的身上...... 灰烬散去，叶浔倒在地上。 “叶浔——”陆识渊连忙起身。 瓦砾中的叶浔灰头土脸，脑袋破了，流的血都染红了眼睛。他摸索着，抓住陆识渊的手，将上半身挤进他的怀中：“师兄，我头好痛，你救救我.....” 眼看着叶浔闭上眼头一歪，陆识渊的心肺都揪一起了：“你醒醒！叶浔！你别睡！” 被送到卫生所的时候，叶浔已经醒了。卫生所的大夫给他做了消毒包扎，问清楚原因之后建议他们去县城里的医院再拍个ct看看，检查脑子有没有出毛病。 陆识渊也觉得查一下稳妥一些，他看向叶浔征询意见。 叶浔会错意，举起钥匙：“我有车。” 这精神头，脑子应该是没问题的。 陆识渊拿着他的车钥匙，走了几分钟到客栈的停车位，看到了一辆红色的车子。熟悉又陌生，他走近看了眼车牌，按了下钥匙，车子开锁了。 没错，是叶浔的车子，是三年前自己给叶浔准备的生日礼物，同款不同色的一辆帕拉梅拉。下半辈子坚决不做恋爱脑了，有这钱干什么不好？ 陆识渊上了车子，发现内部装饰，跟以前自己那辆一模一样。 短暂的恍惚之后，陆识渊低低骂了一句：“变态，真会恶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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