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祐,我有点肚饿。” 林祐环顾陋室,确认了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填肚,说:“那我出去给你买点东西吃。” “嗯。夜了,外面冷,带上我的外套吧。”方清扔给他一件夹克衫。 夜间的风肆意地向他袭来,一阵阵的冷意,林祐裹紧身上的那件夹克衫。 外面阴森一片,只有几声狗吠。走出这条巷道,到大街东面去便有一些夜摊了。 刚向左转,林祐突感后背一股阴风,下个瞬间他就受到了一记棍棒的猛击! 林祐惊痛出声。 随后,一个麻袋套住他的半个身子,困于黑暗中,仿佛有两三个大汉把他往一个方向拖去。 林祐用力挣扎,大声呼救,抬起脚不知方向地踹出去,踹到了一个人。那人喊了声“叼你老母”,抡起棍棒对着林祐又是一砸。 “敢踹你老子!” 夜间一些在自家后门做工的人一见如此情景,赶忙拉上门帘。心里骂道: “呢帮衰仔,白头打,晚黑仲打!” *(这帮衰仔,白天打,晚上还打!)* 林祐吃痛得叫不出声,但仍用尽全身力气反抗。那帮歹徒已无耐心与他相耗,直接把他往墙上一扔。 发出“嘭的”一声响,林祐前额撞壁,直接晕了过去。 那帮歹徒见地上的人没了反应,慌了神。 相顾茫然。 “不会撞死了吧?那向荣哥怎么交代啊?”一人道。 他们赶紧拿下麻袋检查,顿时一片愕然。 “……” 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破口大骂:”怎么回事!怎么不是方清那扑街!’’ 其他人也说不出话来,满是惶惑。地上这小子身上穿的确实是方清的衣服,怎会搞错呢! 一帮人只得愤忿回去,留下林祐晕躺在地上。
林祐醒来后,浑身发痛,尤其是额头。他发现自己正躺在方清那张破烂沙发上。 对面响起方清的声音:“伤我看过了,冇大碍。” 这时,林祐想起那恐怖的一幕幕,感觉身上痛得更加厉害了。他根本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状况,就招来莫名的棍棒。 现在只有痛感带来的清醒,他只想这一切的缘由。 方清坐在暗影里,看不清脸上的情绪。一口烟往上飘。 “方清哥,为什么我——” 话未问完,方清掐掉手中的烟,“刷”的起身。 仿佛经过千万重般的深思熟虑,他做下决定:“我现在就得离开这里!” 话毕,他从角落里拉出行李箱,迅速收拾起来。 林祐睁大眼睛看着方清这一切奇诡又突然的举动,不顾疼痛,从沙发中起来按住他的手,忙问:“方清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突然要离开?” 他不理,一味地找东西。 林祐急了,“你能到哪去?” 闻言,方清遽然发疯般甩开他的手,禁不住地放声嚎啕,跌坐在地。 惶恐中,他掩面泣道:“我......我该死.....我偷了荣哥的货,藏在天台上……他们现在肯定发现是我干的了……” 荣哥...谁是荣哥?货,又是什么货? 林祐不明白,他向来不清楚方清的许多事。 但此情此景,他知道方清这次是真的闯下大祸了。虽不详江湖事,亦知江湖险。 林祐看着他,一语不发。挽留的手臂也无力地垂下。 方清崩溃抬头:“反正这里肯定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去意已决,起身迅速把藏在屋子里的钱货带上。 半晌。 只说了句“天大地大”。 开门,关门。 留下林祐和一屋家私。 狼狈又死寂。 天花板一盏昏黄的吊灯在不知命运地晃荡。 此时此刻,林祐才真正体会到方清平常说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普通人在这里如蝼蚁般生存,求乱世安生;方清这类人也注定飘摇,注定悲哀。
第5章 5
很快,方清的那个屋子就被租了出去,搬来一户新来香港打拼的人家。寨城里依旧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周报上说,香港现已接收了数以万记的来岛难民,预计之后半年间将会爆发一股“难民潮”。 这座小城从不缺的就是人。有人离开便立马有人过来。人如海里沙,贱轻身无价。 林祐的生活也回到平常,安心上学,一切如旧。 已过去几个月,天也慢慢变得热了起来。香港的夏天最是臭名昭著,让人畏惧。 吃罢饭,林母又赶回去工厂做工。 林祐一人坐在桌前,埋头做起功课,头顶的吊扇转悠起来,嘎吱嘎吱的。 晚上六七点钟的时间理应仍有天光。但现在,外边的天渐暗渐沉,窗台上的花被狂风风刮得七歪八扭,十分脆弱。 不出几分钟,便是一场瓢泼大雨降临。 大妈们高声喊着“下雨收衫”,把挂在楼道上的衣服赶紧收回;摆着摊的小贩骂了声”见鬼“,也早早地收了摊翻屋企。街道上的人顿时四散,拥挤的小道也变得空荡。 林祐看了眼窗外,走去角落杂物堆里拿来两把伞便出了门。 此时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几个追逐着的孩童溅着水花从巷道里跑进了窄楼。 林母做工的布厂就在城寨里,距离不是很远。心想这夏日的雨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停,他决定还是去送把伞为好。 走进一条狭窄的小道。两边的一些门都关了,没有灯光,林祐只能勉勉强强地摸索着前行。路面上坑坑洼洼,一脚一个水塘,湿透了脚上的鞋。 雨愈下愈大,他转了几弯,穿过了好几个巷道。忽一道闷雷劈下,让这路走得更加悚然心惊。 林祐快步走着,抄了几条捷径,才算赶到他阿妈做工的厂子。 拍了几下铁皮门,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一个眼睛小小的中年男人,打觑着他。 “咩事?”他问。 林祐说:“我阿妈在这里工作,我来找她的。” “工作时间,亲属不能探望。”男人摆起老板谱来,似有几分神气。 “就一点时间,很快的。” 男人勉为其难,只好说道:“行吧。”便放他进去。 厂子里面的空间不算大,除了摆了十几台机器,还有成山成海的布匹料子堆满其余空间,占了过道,不能算个正儿八经的工厂,只能算个作坊。 光线不亮,头顶上吊了几盏黄澄澄的灯,维持视线。有些许个男工,不过大部分都是一些年纪与他妈相仿的妇女在这干活,仔细听就能发现每个人都讲着不同口音的粤语,甚至还有其他地方的方言。 香港本地的厂家老板都喜欢雇佣大量的偷渡客,因为他们便宜,特别能吃苦干活。而那些人也需要一份工作,抓住一根藤往上爬好像就能来到人人口中所说的金玉殿堂。香港是个发财宝地。 林祐看到了他妈。 “阿妈!” 机器声阵阵轰鸣。 “阿妈!” 林母惊喜地看着他,说:“阿祐,你怎么过来了?” 林祐递过雨伞,“外头下了好大的雨,我来给你送伞。” 林母拿过伞,嘱咐他赶紧回家,自己得还有几个钟头才下班。 这时,刚才那个小眼睛老板咳了几声,捻着须,装模做样地发声: “现在香港各个方面正在起势,你们可赶上好时候啊。只有认真工作 ,才能搵钱翻身。不然只能做钱的奴隶喽——” 嘴唇上两小片胡须像在得意地颤抖,博得了赞同。此时,不只是这间作坊,甚至全香港每台日夜不休的机器都在发出震聋发聩的轰隆声,来附和着他的言论。 人和机器都在说着:发财,发财。 疯过癫鸡。
林祐离开了这里。 外面的雨势并没有减弱,反而越下越大,作势要把这里所有的污垢与肮脏给冲刷而去。 刷刷的雨声,哗啦的水花声,以及啪嗒啪嗒的拖鞋踩水声。 惊雷阵阵,无风暴雨,眼前的景象被雨布遮挡,在暗夜里逐渐看不清。 道上已无行人,他仿似受困于雨阵中黑暗中,摸出突出重围的路。 羊肠小道上堆着楼上住户的垃圾,大袋大袋叠在一起,有些还散在路中,也不会有人来清理。再加上今天这场湿热大雨,散发出更加夺命的臭味。 正当林祐捏起衣衫捂住口鼻,想从这赶紧经过时,突然间,一阵微大的声响从对面不远处传来—— 鞋脚在满是雨水的地面猛击迸劲,急促又惶慌。透过密密的雨幕,追喊断断续续。 “他妈的” “别跑”…… 林祐瞬间惊得瞪大眼睛。 他加快步伐。耳畔,那些脚步伴着雨水,声音越发清晰。 林祐像只受惊的猫,瞳仁渐扩,在暗夜里只晓得往前跑。他的脚步刹那而止,一个不明物体挡住了去路并与林祐狠狠相撞。 伞脱了手,自己被撞倒在地,湿了个透。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力量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拖藏在了那大袋大袋垃圾的后边。 嘴巴被捂住,双手被钳制。耳边是一句“收声”。林祐看着眼前的男人紧紧贴近,湿烂的头发遮住眼眸,不知凶恶。 电闪雷鸣间,林祐恍然看见一张满是血污的脸! 他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冰冷湿,唯有那人相贴的喘息让他感到一点温热。 林祐不敢反抗。堆叠的垃圾堆把两人挡住,从一边看难以发现。两人一动未动,屋檐连串流下的雨帘彷佛令他们与外界隔绝。 暗示危险的脚步声并未停止,反而愈加逼近。 “人呢?明明往这跑了吧?” 天太黑,雨太大。 “往前面追看看。” 三四人的脚步从一旁的小道往前赶去。 啪嗒,啪嗒,啪嗒…… 直至全然听不见,林祐感到对方的手松了几分。 男人好像渐渐失去了气力。林祐发力挣脱,把他推开到一边,抓起旁边的伞只想快点离开。 转过头却看见那个男人背倚在墙上,瘫坐在地,快要晕过去一般。 雨水不断攻击着他。侧着脸庞,瑟缩,颤抖。 忽然之间,林祐对他有种同命相怜的感觉,最终软了心。
第6章 6
男人还未完全失去意识,顺从地任由林祐抓着他的臂膀把他从暴雨中带回了家。 林祐把他放在自己的床上。男人的眉头扭拧着,疼痛难耐,在脸上隐忍。 他的手捂着腹部,汩汩的鲜血把身上的衣衫浸透,当务之急则是要给他止血。 林祐拿来一些绷带和干毛巾。男人配合地让他脱下自己身上的血衣,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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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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