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明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这件事本来只是江浙帮内部的纠纷,而现在却和兴义扯上了关系。刀疤荣现在要他帮忙找出方清,若他拒绝这个请求的话,反而显得和兴义和这个方清真像是有着几分关系。纵使周家明他内心不情愿,但现在也只好应承着。 “好,这件小事我帮了。”周家明道。 刀疤荣面色瞬间缓和了下来,咧嘴笑道:“还是家明弟讲义气哇!人在江湖,最紧要的系讲一个‘义’字!” 刀疤荣回过头对他的那帮马仔厉声训道:“盲加伐?你们要向明哥多学学!” 一众马仔喊是。 周家明摆摆手,他无意听刀疤荣的吹捧,只想让他快点下场。 而刀疤荣还在硬演着自己的戏份,他说:“对了家明弟,这次前来没有带什么好东西,只带了薄礼一些,放你办公室了,好好享受啊。”肉聚一团,油目。 周家明道了几声谢,把刀疤荣一帮人送出了夜总会。 彼时华灯初上,大厅舞池里全都是人。 在如此喧闹的环境中,周家明不免感到一些疲惫。 “阿条。” 身旁的金猴条凑了上来,“明哥,怎么了?” 周家明一壁迈着长腿,一壁扯了扯稍紧的领带,顺了口气道: “明天你和江浙佬丧狗一齐去找找最近几个月加入我们和兴义有哪些人,让丧狗认一下。” 找不到也能让江浙帮明白,这件事与和兴义无关。 金猴条接到任务,十足信心:“包在我身上。”话毕,他便去准备了。 暂不想其他事,周家明只想回到自己办公室里休息一下。 他打开办公室的门,一股熟悉的檀木香味萦绕而上,舒缓了不少。 刚一走进去,猛然间有个身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像是被吓了一跳。 周家明警惕道:“是谁?” 向沙发那边看去,只见到一个男孩惊慌失措地站着身,低下了头,有些颤抖。 “谁给你的胆子进来这里?”平淡语气中透着一股威严。 男孩心生畏惧,怯生生地回答道:“是,是荣哥叫我来的。” 他鼓起勇气抬头望了眼周家明,一双美丽的眼睛里是惊恐,畏惧,还带着点羞涩。 夜里的温度一降再降,男孩不禁缩了缩身体,只身就穿了件薄薄的白衬衫,衣摆略长,一双细腿空荡其中。 办公桌上放着一堆名酒名烟。 刀疤荣?周家明轻笑几声。 论投机取巧,投其所好还是这个肥佬最得心应手。 周家明侧过身,扯下领带,脱下西装,隐隐约约显现着紧实的胸膛。 男孩看着,脸红上几分,赶忙低下了头。 冷寂的空气,散发着男人成熟的气息。周家明展步向男孩走来,伸出一只手,男孩便识趣地将脸庞贴上他的掌心。 神含欲语,眼注微波。讨好的,绵柔的,缱绻的眼神投望于眼前的男人,有所畏惧却心怀期待地等着男人下一步的动作。 周家明注视着他,看着他的眼神,看着他的姿态。恍然间,他的脑子里却出现另一个人的影像。如此猝不及防,不知缘由。 周家明被自己惊了一下。 脑海中的那人与眼前这个男孩相仿的年纪,略微高挑的身材,一双好看的眼睛,曾与其对望。 不似这被调教的,受训服的,而是情绪的,灵动的,坚韧的,与众不同的。 他摸着一个,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 兴致阑珊。 周家明垂下手,道:“你走吧。” 男孩不知所措,以为是自己哪里扫他兴了,委屈道:“怎么了,明哥。是我哪里——” 周家明打断他,说:“没事。你走吧,我现在需要休息。刀疤荣问起来就说是我的意思。” 他朝男孩挥了下手,这下男孩也没说什么,点点头穿好衣裤就离开了办公室。 暧昧的气氛瞬间冷却。 周家明倍感荒唐。 他躺在那张沙发上,静静地抽着烟,脑子里在止不住地胡乱思想。场景穿梭,卡顿,变幻。狂风,暴雨,小巷,鲜血……最终定格在那双与他对视的眼睛。 少年的眼睛,纯白,坦荡,悲悯,宛若一位救世主。 而这一切都集结于那个雨夜。 ---- (反骨仔:叛徒。) (盲加伐:江浙方言,看到没) (对伐:江浙方言,对吧?)
第9章 9
隔天,金猴条同丧狗一齐去往下边的每片地进行排查。 和兴义总体有近三万人,在九龙这里就有一万多人。现在已不像从前那样,设有“海底”于堂口之内。发展至今,由于人数过多,收录“门生”时也不像从前那样,要经过诸多仪式。 金猴条两人耗尽心力,逐片搜查,并没有发现方清这号人。问其他弟兄,也是不认识,不清楚。 因所知的信息过少,整个搜查过程不断遇到瓶颈,毫无进展。
“叮——————” 放学铃没响几秒,学校的大门一打开便涌出一浪接一浪的学生潮。 穿着统一制服的学生哥学生妹们兴致勃勃地在讨论,什么时间去踢波抑或是去哪里扫街,青春洋溢。 “那条街开了家新的茶餐厅,去喝冻奶茶呀!” “好啊好啊,你请客!” “来,踢波去!” “我不去喇,我要陪女友睇电影!” “切——” 吵闹中,林祐收拾好自己的书包,出了校门便乘上了返家的那路公交。 太阳渐渐落下。 来往的行人,驶过的轿车,路上的货摊,街边的商店招牌……车窗外的景象被以一种平静的速度拉出道道虚影,耳畔是引擎车动,嘈杂人声以及徐徐流风。 一切在夕阳西下的余晖中显现出港岛的生气。 到站下了车,进到寨城里去,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他远远就看到楼下那个王公正躺在街口的一张躺椅上。 看到林祐回来,他笑了笑,眼睛溜溜地看着。凹陷的两颊因为嘴角的牵扯显得格外扭曲,好生丑陋。 自从住在这里,林祐可以经常在大街口看到楼下的王公。就是这么地躺着。比起初见面时的模样,现在更为瘦峋。 林祐颔首,走开了。 到了夜晚,只留林祐一人在屋中做着功课。周围渐渐暑气逼人,变得闷热。 头顶开着一顶吊扇,为他驱着一点点的热意。 当他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令人看的头疼的英文单词中挑选时,门被轻轻敲响。 林祐抬头,放下笔。 阿妈?李叔? 不,现在还没到时间,不可能是他们。 那又会是谁?林祐不敢随意开门,他试探地问了一声:“谁?” 门外没有响应。 林祐不去理会,继续埋头功课。然而几分钟后,又是一串轻敲门声。 “是我......请开下门。” 林祐一惊,放下笔,来到门前,打开了门上的那小扇窗。 外面昏昏暗暗,只借着廊外的丝丝光亮,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庞。那晚雨夜的回忆如狂风暴雨般向林祐侵袭而来,令他想起种种。 抓着门把的手不禁用力收紧。 良久,林祐才慢慢打开了门。 “你,怎么是你……”林祐不敢直视他,内心忐忑万分。为什么他还会出现?各种可怕的猜想开始在心中上演。 而男人却与他相反,嘴角噙着淡淡的笑,问道:“还记得我吗?” 林祐点点头,“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认为你心里应该有答案了。”男人豁然道。 林祐愣住。 当时自己以为他只是个初来香港的难民,但看到他背后那纹身,便知他来历不小。 这个地方成分很乱,鱼龙混杂。打打杀杀是他们的家常便饭。 林祐心想自己上次是哪里得罪到他,要让他追来这里寻仇;抑或他是个亡命之徒,有谁见了他的真面目便会被灭口? 男人缓缓从背后抽手,林祐觉得下秒他就会抽出一把刀来。 不料,男人亮起手中的一把伞,递与林祐,“谢谢你的伞。” 林祐一怔,接了过来。意料之外。 原本脏脏旧旧的伞,现在看起来崭新如初,像是擦洗过般,伞页也被规整地收拢相叠。 看来他只是来还伞,林祐心里的慌张与抵触少了一些。 “能请我进去坐坐,饮杯水吗?”男人问道。 林祐看着他诚挚的眼神,不好拒绝,侧让出路来,让男人进了屋。 屋内与上次来过的别无二致,虽挤但干净整洁。 男人坐在桌旁,接过林祐给他倒的水,缓缓喝下。 林祐在一旁偷偷观察着。他身上穿着件素净白衫,脸上之前的伤口淤青已经消愈,现在看来不带一点凶神恶煞,却有着点儒雅之气。 放下碗盏,男人开口道: “我叫周家明。家庭的家,光明的明。” “我叫林祐。”林祐回道,点了点头,“周生。” 周家明笑着摆摆手:“叫我家明就好。”又补了一句:“大家都是这么叫我的。” 林祐只好这么叫他。家明,家明,听起来却很普通。 接着,周家明又说:“救命之恩不言谢,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 林祐先是一愣,随即忙拒道:“不,不用。什么都不用。”他可不敢要,也不想要。 周家明笑了笑,“好,我先替你留着。等你有想法了,再告诉我也不迟。“ 两人相顾无言,斗室陷入寂静,唯有风扇嘎吱嘎吱在独吟。 空间不大的屋室不比外头,更加闷热难耐。周家明额头沁出细细汗珠,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手中的那碗水已经饮完。 林祐低头专心做着功课,周家明便坐在对面,安静地看着他做功课。 林祐有时抬眼偷偷瞧他 ,却发现周家明正在往自己这边看,忙不迭地把注意力集中在课本上。 “这是英文吗?”周家明看着林祐的书本,问道。 林祐回答:“嗯,是英文。” “你真叻,我都唔识英文。” *(你真厉害,我都不认识英文。)* 面对周家明突如其来的赞扬,林祐只轻轻“嗯”了一声。 “那,香港用英文怎么读?”周家明又问他,好似饶有兴趣。 林祐回道:“Hong Kong.” 周家明鹦鹉学舌般跟着念了起来,却把“Hong Kong”念成“红康”。 林祐想笑又不敢笑,憋了回去。 他一字一字地帮周家明纠正发音。 周家明叹道:“估唔到英文都咁难。Hong Kong,Hong Kong。”好像若有所思,“点解香港系叫Hong K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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