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旁边的小助理走过来,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声音颤抖着,扯了下尤沐一的衣袖,“沐哥,我们也走吧。” 尤沐一这才回神,从那边收回视线,看向助理时,眉间却凝着一抹阴翳,似乎对他的擅自触碰很不满。 “不该碰的别乱碰。”温润的声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你的工资赔不起。” 小助理吓得立刻缩回手,“是,是,对不起。” 尤沐一拂了下被碰过的袖口,不紧不慢地抬脚离开。 另一边,佟绵埋头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终是忍无可忍地停下了脚步。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 他怒气冲冲地转头,看到谌醉舟那张脸,恨不得一巴掌拍上去。 谌醉舟眉头一挑,适时露出一点诧异的表情,“我没有跟着你啊。” 他无辜地从手机壳后面取下房卡,在佟绵面前晃了晃,“我也要回酒店。” 这个说辞简直找不到一点漏洞。 佟绵冰冷的目光在谌醉舟的脸上停留了两秒,倏然收回视线,转头大步离开。 谌醉舟盯着佟绵离去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弯翘的弧度,慢悠悠地抬脚跟上。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佟绵摁完楼层后站到最里面的角落,双手环胸,低头保持缄默,从发丝到脚底都透着生人勿进的疏离。 谌醉舟却不是个有眼力见的人,他紧挨着站到佟绵旁边,拿出手机有模有样地端详了好一会,才语气略带疑惑地问: “佟老师,你网络是不是不太好,我怎么还没有收到你的好友申请?” 佟绵绷着嘴角,没理他。 谌醉舟继续: “你用的是哪个运营商?是5G吗?” “要不我给你开个热点吧,我网络快,不会有延迟。” “不是,不用,我网络很好。”佟绵冷冰冰地开口,“你离我远点行吗,别站我旁边。” “那就是你根本没加我了。” 谌醉舟轻哂一声,选择性忽略他的话,双脚停在原地没动,抬眸直勾勾地盯着对方,“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想加就是不想加。” “叮——” 电梯上升到了相应的楼层,门打开了。 佟绵迅速抬脚离开,像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他一样。 谌醉舟跟上,眸子紧紧锁定着前方的身影。 来到佟绵的房间门前时,却只听到“砰”的一声关门声,他被迫止住脚步,险些被门板砸到鼻尖。 盯着紧闭的门看了半晌,谌醉舟屈起食指在门板上轻叩了两下,声音压得有些低: “咩咩,你开一下门好吗,我们聊聊。” 意料之中的,里面没有动静传出。 谌醉舟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手指抬起又放下,犹豫踟蹰许久,最终放下了手。 那道颀长的、打扮光鲜的身影,低垂着脑袋站在那里,远远看去竟显得有些落寞。 - 屋内。 鞋子乱七八糟地甩在床边,佟绵整个人呈大字型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知道谌醉舟还站在门外没有走,但他今天太疲惫了,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梦境。 在非正常的睡眠时间里,梦境破碎而混乱。 他以第三人称的视角回到了7岁那年。 燥热的午后,热浪将他席卷包裹,他看到妈妈在离开前最后一次拥抱了自己。 小时候的自己听到妈妈说了句什么话之后,满脸天真地点头答应,然后立刻往家里跑。 上帝视角的佟绵有些焦急,想要他制止自己的动作,可是两个时空中间像是隔着屏障,什么动静都传不到那边。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妈妈驾驶着小汽车扬长离去,空气中只留下了一长串车尾气。 视角骤变。 这边小佟绵还不知道妈妈已经丢下他走了,还在听着妈妈的话吭哧吭哧爬楼回家找爸爸。 楼梯走到一半,正好也撞见了拖着行李箱下楼的爸爸。 小佟绵猛地停住脚步,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慌张地跑到窗台边踮起脚尖往外看,原本停了妈妈的车的地方,已然空无一物。 他心中的危机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下意识一把抱住了爸爸的腿,不让他离开。 “小绵,你长大了,要听话。” 爸爸似乎很恼怒他的纠缠,但到底是害怕惊动了邻居,于是耐着性子打发他。 “这段时间你先跟外婆住,如果你乖的话,等爸爸那边的新家安顿好了,就来接你走。” 小佟绵不知道什么叫乖,但他向来很听话的,于是放开了爸爸,眼睁睁地看着爸爸也离开了。 很快,画面开始变化,时间像被摁下了加速键,小佟绵慢慢长高,五官也渐渐张开了,他身上的衣服变成了蓝白相间的校服。 楼道依旧是楼道,只是相比于之前的,肉眼可见变脏了不少。 好像被时间的轮迹碾过,带上了一层斑驳。 “嘟——” “嘟——” “嘟————” 耳边的电话里传来一遍又一遍的盲音,佟绵挂断电话后又重新回拨那通熟悉的号码,如机械般反反复复。 从楼梯口稍稍往外探出一点,一墙之隔的那幢小洋房别墅灯光尽暗,别墅外的绿植花草因无人打理而变蔫,草坪上用于乘凉的躺椅和遮阳伞被风吹日晒,早没了当初的精致。 灰扑扑的,如同他这边的筒子楼一样陈旧。 外婆扶着楼梯扶手,慢吞吞地下到佟绵身后,拿蒲扇轻轻给他扇了扇风。 老人叹惋的怜惜声在楼道间似乎有共鸣回音,“别看了绵绵,邻居奶奶说他们那家已经离开好久了。” ...... 梦境至此结束,佟绵被手机震铃吵醒。 黑暗中他懵了好一会,知觉和意识才逐渐恢复。 “喂?” 摸索着拿到手机,佟绵接起了电话,嗓子哑得有些不像话。 打电话来的是外婆的主治医生,通知他外婆的病情突然恶化,要提前手术,需要家属过来签字。 佟绵脑子骤然清明,一瞬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冰冻彻骨的凉意,冻住了他的四肢百骸。 “......好,我现在就过来。” 挂断电话后,他几乎连滚带爬的、狼狈的,离开了房间,踉跄着往外奔去。 电梯的红字一节一节跳动得缓慢,像是被拉长的弓弦,一下一下敲打在他的心上。 手机里同步打开了叫车软件,现在是晚上九点,明明是用车高峰期,可却怎么也没有司机接单,佟绵手都在微微颤抖。 “哐啷。” 这条走廊旁边的某个房间门打开又被急促地关上,一人头发稍显凌乱,急行到电梯前。 “怎么了?” 谌醉舟的声音从天而降响起,佟绵从屏幕中抬起头,眼眸慌乱,对上前者那双黑沉凝静的眸子,顾不上别的什么,伸手抓住那人的小臂,声音轻颤着哀求: “你能借我用一下车吗,拜托了......” 电梯到了,谌醉舟带着佟绵走进去,直接摁下了负一楼。 “别急,我现在带你去开车,出什么事了,你路上慢慢跟我说。” 车子飞驰在高速上,路旁栽种的树木疾速往后闪过,唰唰唰,像长弓在用力波动着佟绵的心弦。 佟绵不知道,明明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手术的事有了着落,那天跟外婆通电话时,她听起来精神面貌也很好,一切都在变好,怎么突然急转而下了? 他脑子乱糟糟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汽车中控台上的导航,看着三角光标在地图上一点点往前挪动,与目的地一点一点缩短距离。 “别看了,闭上眼休息一会吧。” 夜间开车需格外小心,谌醉舟开了罐功能饮料,目光紧盯着前方路况,对佟绵叮嘱了一声。 佟绵摇了摇头,又想到谌醉舟在开车看不到,于是开口道:“我刚睡醒,现在不想睡了。”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他的声音比刚醒那会更嘶哑了。 “旁边有瓶装的矿泉水,先喝点吧。” 佟绵的思维转动稍显迟缓,听了谌醉舟的话后,依言拿出一瓶水慢慢地喝着,但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地图。 谌醉舟怕他绷得太紧容易出事,于是又放缓声线,努力分散着他的注意力。 “你还没跟我说呢,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佟绵这才像从愣怔中回神,“外婆......” 刚张口说了两个字,又立刻收住了。 后知后觉意识到现在他的事情已经跟谌醉舟没有关系了,他也不想把这些事情给谌醉舟说。 “外婆怎么了?” 谌醉舟耐心地追问,关于如何撬开佟绵那层坚硬外壳,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没怎么。”佟绵显而易见地撒谎了。 谌醉舟静默片刻,再度开口时,声音带着金属质感的沉稳。 “佟绵,是我半夜连声招呼都不打把你从片场送出来的,你到底怎么了,去医院干嘛,我总要有个知情权。” 这话倒是在理,佟绵抿了抿唇,内心纠结一二,简略地开口:“外婆要做手术,需要家属去签字。” 谌醉舟知道他不想细说,只是问了基本的一些信息后便没再询问,反正佟绵也不睡,他于是打开了路况广播,一边关注前方路况有没有堵车,一边朝着市区医院飞快地驶去。
第10章 吱—— 车子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医院门口。 佟绵没做丝毫停留,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谌醉舟摇下了车窗。 前方医院的灯光照亮了佟绵的脸,他重新回到了那副冷漠的状态,与先前在酒店里可怜兮兮的模样大相径庭。 谌醉舟都给气笑了,就听佟绵又说: “今晚多谢了,路费我会转给你的,你走吧。” “......“ 谌醉舟:“真把我当司机了?” 佟绵此刻一心只想着外婆,没有太多时间搭理谌醉舟,对他的话也是置若罔闻,兀自道过谢后,脚步一转,飞快地朝着医院手术楼走去。 再一次被无视了彻底的谌醉舟:“.......” 他咬牙切齿地收回视线,倒车,停车,拉手刹,一气呵成。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佟绵在医院的楼道里狂奔,甚至没来得及等电梯,一路爬到了三楼的手术室门口。 主治医生已经在门口等候好久了,见他来了,连忙上前,按照流程将患者目前的情况以及可能发生的预后告知家属,随后将知情同意书递给了佟绵。 这不是佟绵第一次签,他深知手术时间的宝贵,因此尽管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腿脚发软站不稳,但他还是以最快速度接过钢笔,在相应的位置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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