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医生说出那句患者已脱离危险的时候,梁筝腿一下就软了,跌坐在地板上,见状纪春生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纪春生也同样感到如释重负,万幸,颜今野还活着。 颜今野被送回病房时睡得很沉,梁筝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边上,就差这么一点,她或许就再也不能见到自己的儿子了。 梁筝拿纸巾擦掉了颜今野脸上的薄汗。 纪春生看着梁筝疲倦的身影没来由地觉得难受,梁筝是个以工作为重的女强人,这一点从她的外表上就能看出来,可同时她也是一个母亲,当自己儿子徘徊在死门关时,她也会像其他母亲一样感到恐惧。 对母亲来说,子女的健康就是她们最大的安慰。 梁筝道:“现在太晚了春生,你明天还要忙自己的事情呢,赶紧回去休息吧。” “没事儿,”纪春生道:“我再陪陪今野吧。” 梁筝摇了摇头,道:“这些日子你天天都来医院陪着今野已经很辛苦了,反倒是我这个做母亲的,都抽不出时间来好好陪陪自己的儿子。” 见她难过纪春生拙劣地安慰道:“你工作上的事情太多了,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梁筝道:“今天晚上我来守着今野吧,我也想花时间多陪陪他,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养好精神之后等今野醒过来你们还可以好好说说话。” 纪春生架不住梁筝的劝说,他总不能这么没眼力劲地去打扰人家母子的温情时光吧。 回去之后,纪春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他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一连抽了好几支烟。 此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悲伤起来,他总是会在潜意识里刻意回避掉颜今野生命将尽的事实,可是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在强调颜今野随时都有可能死掉,这让纪春生没有办法继续在潜意识里进行自我隐瞒。 纪春生把手伸到床外掸了掸烟灰,他觉得自己挺可悲的,努力了这么多年的梦想,在一个平平无奇的艳阳天因为手受伤而完全终结,从次与这些再无机缘。 因着梦想的幻灭,纪春生绝望得近乎麻木,他生命中的光就这么暗淡下来。 可是命运并没有完全抛弃他,在他险些就要崩溃的时候,他遇到了颜今野,一个乐观开朗又热爱生活的人。 颜今野的出现让纪春生早已暗淡的生命再次有了光亮,可是与此同时他心里又如明镜般地清楚,这样的光亮并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也许是明年,也许是明天就会再次暗灭。 纪春生并不是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在感情上就更是如此,他也和大多数正处于热恋中的情侣一样,渴望着和自己恋人有细水长流的未来。 如果按照正常的节奏来,他们会一起去旅行,一起去看世界各处不同的风景,相互打气一起做着日常生活中无聊的小事,或许还可以一起养一只小猫或者小狗,一起度过很多很多的时间。 可是他和颜今野注定是没办法按照正常节奏来的,属于他们的恋人时间非常紧凑而有限。 可是这一切的痛苦纪春生只能照单全收,在命运面前,他的梦想他的期待他的渴望都是这么无足轻重。 纪春生还想继续点一支烟来抽,但是烟盒已经空了,他这才作罢。 命运居然把两个诉求完全相反的人凑在一起,颜今野努力地想要活着,而纪春生早就已经对生活失去的信心和期待,更令人费解的是这样的两人居然能产生共鸣并且相爱。 纪春生后半夜几乎是完全处于失眠的状态,但是第二天他却出奇的很精神,或许是出于想快点见到颜今野的原因才会这样。 在医院大门口纪春生用力吸了一大口气,随即扬了扬嘴角想让自己脸色看起来好一点,可是等他到颜今野病房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办法让自己保持良好的状态。 颜今野痛苦地蜷缩在病床上,浑身都在大幅度的抖动,身体上的疼痛让他哭出了声,两名医生用力地按住了颜今野,安抚道:“你冷静一点先生,打了镇定剂之后你的痛苦就会缓解很多。” “我不打,”颜今野用力挣扎,手臂和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可是慢慢的他的力气越来越小,就连呼吸都有些使不上劲,他崩溃大哭道:“我不治疗了,让我去死……我真的,想现在立刻死掉。” 但是医生并没有依着颜今野的话做,而是强行给他注射了镇定剂。 纪春生整个人犹如石化了一半僵在病房门口,颜今野刚才说的话不停地在他脑海里重复。 ——我真的想现在即刻死掉。 纪春生很难相信这样的话居然会是从颜今野口中说出来的,他这么努力地想要好好过完生命中剩下的日子,可是病痛的折磨却让他说出来想即刻死掉的话,难道病魔真的已经打败他了吗? 一次颜今野说他真的不想死,可是这一次他又说他想立刻死掉。 很快颜今野的情绪就慢慢平静了下来,他只觉得累,非常非常累,精神上和肉体上都是一样的累,生命在此刻,变成了一片模糊混沌的白。 颜今野眨了眨沉重的眼睛,还没等到纪春生走近他就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医生离开病房之前,嘱咐了纪春生一句:“病人有任何情况的话就随时按铃。” 纪春生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惊愕中缓过神来,他木讷地点了点头,道:“他的情况还好吗?” “他现在情绪不太稳定,这是正常现象,癌症晚期的病人或多或少都会出现烦躁的现象,”医生提醒道:“你们作为他的家人,尽量多陪陪他多和他说说话吧。” 纪春生并没有医生的解释而感到多欣慰,他坐在颜今野旁边,看着颜今野熟睡的脸。 纪春生突然想起了上次颜今野开玩笑说如果他是睡美人的话自己就是他的王子,纪春生脑子像是抽了一般,真的凑过去亲了亲颜今野的嘴巴,可是颜今野并没有想童话故事中的睡美人一样清醒过来。 纪春生重新坐回椅子上,恍惚间他瞥见了一旁桌台上的那株芦荟,前几天还是好好的,但是现在却是很明显的精神不济,叶片也是蔫蔫的。 纪春生给芦荟浇了些水,他看着芦荟有些出神,芦荟这样顽强的植物在医院里居然蔫成了这样,仿佛预示着颜今野生命的走势一般。 颜今野和芦荟似乎存在着某种联系,以至于纪春生把自己心里的侥幸和自我欺瞒全都寄托在了这株芦荟上,如果芦荟也能起死回生的话,颜今野是不是也一样可以在和病魔的对抗中取得胜利。 纪春生把芦荟带回去精心养着,他魔怔了一般,偏信芦荟要是能重新恢复生机的话颜今野就不会死。
第23章 出院 这天下了大雪,颜今野刚醒过来就看到外面大片大片的雪花,纪春生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双手环抱在胸前,垂着头闭目休息。 颜今野以为纪春生睡着了,拿了一条毯子披在他身上,一挨到纪春生他立马就醒了,抬起头看向颜今野。 纪春生活动了一下坐得有些僵硬的胳膊和腿,睡眼惺忪,含混道:“你醒了啊今野。” 颜今野隔着毯子抱紧了他,道:“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纪春生抬手去摸颜今野环住他的手臂,道:“来的时候还下了大雪。” 颜今野:“冷了吧?” 纪春生:“是有点冷。” 颜今野掀开了被子,道:“你别坐椅子上了,躺着会暖和很多。” 纪春生和颜今野躺在一起,两个大男人在医院狭窄的病床上显得格外拥挤。 颜今野侧过身,他和纪春生之间的距离非常近,是呼吸都能被彼此清晰捕捉到的距离。 梁筝过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他们两个一起躺在病床上睡觉,梁筝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轻手轻脚地退出去了,就好像从来都没有来过一样。 走出病房之后梁筝没忍得住笑了笑,这两个人简直像是长在一起了一样,老是腻在一起。 还有几天就是圣诞节了,一打开手机几乎全是各种软件推送的圣诞节通知。 颜今野在医院总是会有一种时间混乱的感觉,要不是手机上的推送通知,他甚至都不知道圣诞节快要到了。 颜今野以前从来不过圣诞节,也不会刻意去关注这个节日。 但是现在他非常在意这个节日,因为这很有可能是他过的最后一个节日了,他需要圣诞节。 颜今野还是不愿意一直待在医院里面,在医院的每一天都让他觉得生命是这么的艰难且没有意义。 这天他和梁筝认真商量了一次,梁筝非常为难,因为颜今野现在的身体状况,其实完全就是靠药物在吊着命,如果离开医院,无疑会加快他死亡的速度。 梁筝非常痛苦,一方面她不希望颜今野处于危险之中,另一方面,她又不想颜今野最后的时光被困在医院里面。 似乎是看出来梁筝的痛苦和矛盾,颜今野握紧了梁筝,费力地笑了笑,道:“妈,马上要圣诞节了,我不想在医院里度过,上次进急救室的时候,谁也没有想过我能活着出手术室,对我来说,现在的日子已经是上天的馈赠了,我没有理由继续留在医院虚度最后的时光。” 梁筝眼睛湿湿的,但是他却极尽全力地克制着让自己没有哭出来,如果这就是颜今野想要的,梁筝也希望可以在颜今野这里继续保持着一个体面的母亲的形象。 梁筝再一次对颜今野的决定做了让步。 得知颜今野办理出院之后,纪春生飞快地跑来医院找他。 颜今野就撑着伞站在医院门口,漫天的鹅毛大雪对此时的颜今野来说有一种极具震慑的美,他不自觉地就摊开手心去接空中的落雪。 雪花落在颜今野的手心,很快就融化成了一小滩水。 纪春生隔着一条马路看着对面的颜今野,就这一幕,纪春生鼻子一下就酸了。 纪春生知道这些对于颜今野来说并不是单纯的雪花,而是他想要的自由,他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地被困在医院里面?就算他每次面对他人都是温暖的笑容,也不能掩盖他心里的痛苦。 没一会儿颜今野就注意到了马路对面的纪春生,颜今野立马就朝他招了招手。 纪春生这才过了马路。 颜今野头上还带着一个白色的针织帽,是梁筝给他买的,帽顶尖尖的,还挺可爱。 颜今野把伞往纪春生那边偏了些,纪春生道:“我们现在回去吗?还是?” “先随便走走吧。”颜今野道。 街道上许多商店都已经开始售卖圣诞节相关的商品了,有小型的圣诞树和麋鹿,还有贺卡。 颜今野看着红色的圣诞帽有些出神,以前他上小学中学的时候,学校门口也会有这样的周边,但是他一次也没有留意过,因为小时候的他觉得圣诞节又不放假,那就证明算不上什么重要的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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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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