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自原的卧室有一扇落地窗,他在窗前摆了把摇椅,经常从晚上坐到天亮,看璀璨闪烁的万家灯火消失在夺目的阳光中,忙碌又无趣的生活拉开帷幕。 枯燥的生命,粉饰太平。 陈自原的手机停留在跟贺黛的聊天界面中,最后是贺黛发来的女孩儿姓名和一串手机号。陈自原的眼睛很沉,有点愤怒的情绪,但没有外露出来,他控制得很好。 闹钟六点半准时响起,落地窗外通勤的社畜多了,开始堵车。陈自原终于缓缓站起,忍过了几秒头晕目眩,他的脸色惨白。 陈自原抬手,解锁屏幕,点开那串号码,没有拨出去,转跳到短信息界面,他简洁明了并且特有礼貌地发了条信息出去—— 你好,我是陈自原,长辈希望我们见一面,我认为没有必要。我的性取向不在大众接受的审美里,我是同性恋,很抱歉。 那边没有回复,但陈自原的心松泛了一点儿。于是窗外冬天的日出在雾蒙蒙的氛围中变得精美绝伦,陈自原又想起了陆衡。 美丽的人和事物总能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而陈自原一种想冲破桎梏的意念在此刻沸腾。 他拨通了谢之岩的电话。 谢之岩特想骂人,语气有点儿冲,“你是我祖宗!大清早地干什么啊?” 陈自原了解谢之岩的德行,笑了声。 谢之岩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操,你别这么冲我笑啊,让我亲爱的误会!” 陈自原不跟他扯皮了,问:“没睡醒?” “刚想睡,酝酿呢。”谢之岩刚混完回来,他装模作样,“啧,有事儿啊?” 陈自原开门见山,“跟你亲爱的问一下,陆衡公司的具体地址在哪里,婉转一点。” “婉转?你想干什么?”谢之岩不困了,笑得特贱,“他不恐同吗?约等于恐你。你什么时候敢勇于挑战直男了?” 恐同和直男没有必然的联系,陈自原心里这样想,他没说出来。 谢之岩前段时间殷勤,三天两头约乔微微出来,说是安慰她,结果两人搭上线了,越聊越有劲,好上了,闪谈。 昨晚约陆衡吃了顿饭,谢之岩自觉气氛很好,跟陆衡侃侃而谈。但陆衡社恐,直到走出餐厅都没反应过来他们这层关系,太烧脑了。 谢之岩跟陈自原说这事儿,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昨晚聊了,他好像在什么设计公司,具体我再问问,”谢之岩说:“怎么着啊暴发户,你哪套房子想装修了?” 陈自原说:“滨江海湾那套大平层。” “牛逼!”谢之岩说:“下血本啊这是,忒真诚了,我都要感动死啦。” “别死,你活着有乐趣。” 谢之岩喷他,“呸!” 陈自原挂了电话,收拾好自己准备上班。 他有头疼的毛病,基本在晚上发作,不能吃药,副作用会影响工作,只能忍。陈自原去医院看过,给出的诊断没有实质性病变,神经性的,受心理方面影响的可能性大。诊断结果一出他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追根溯源是贺黛。 陈自原对着镜子发了会儿呆,最后轻轻叹气,他戴上眼镜,消沉的目光眨眼间温润起来,又是一副伪装出来的完美的形象。 谢之岩在凑热闹方面的效率很迅速,陈自原还没到医院,他那边消息就打听出来了,给陈自原发了五串六十秒语音,基本全是废话。 陈自原提炼有效信息,陆衡的设计公司是跟他大学同学合伙开的,规模虽然一般,但业务比较稳定。陆衡主要负责技术,不应酬,用谢之岩的话说,特居家。 陈自原往住院部走,微笑着跟同事打招呼,拐了个弯,没人了,他给谢之岩打电话。 “哈喽啊。” 陈自原盯着自己办公桌上光秃秃的瓶子,皱了下眉,他问:“具体地址在哪儿?” 谢之岩在那儿乐半天,“我不告诉你,我要跟你一块儿去!” 陈自原没忍住,骂他,“你是不是有病?” “哎哟,骂人都这么有涵养呢,”谢之岩笑得特嚣张,“铁树开花还不把人迷死。” 陈自原面不改色地挂了电话。 谢之岩手握陈自原的把柄,一点儿不着急。果不其然,下午六点整,谢之岩在陈自原下班时间点接到了他的电话。 “我今天没开车,你到医院来一趟,一块儿走。” 谢之岩还是有点儿意外的,“都这个点儿了人家不下班么,你这也太着急了。” 陈自原想了想,说:“先去看看。” 谢之岩以最快速度跟陈自原碰头。 陈自原一天一夜没合眼了,这会儿困,坐车里闭目养神。 谢之岩车开一半,吹了声口哨,特流氓。 陈自原撩起眼皮,“怎么?” 谢之岩递了张卡片过去,“你太冷淡了,我都不想给你。” 陈自原接了,翻过来看,是陆衡的名片,上面有他的名字。公司名字也挺好听,叫潮升设计,陈自原觉得这名字是陆衡起的。 潮升潮落海非闲,心不平静。 所以与人交流,光表面笑着打招呼是看不出什么东西的,得深入。 “谢谢。”陈自原把名片夹在指缝里上下翻动,笑了笑。 谢之岩鸡皮疙瘩起来了,“算了,你还是对我冷淡点儿吧。” 现代社会高速发展,没几个公司是不用加班的,不论规模大小。 谢之岩就着导航‘目的地就在附近’的提示音停车,指了指前方灯火通明的写字楼,“就那儿,A座十楼。” 陈自原说了声谢谢,下车了,还怪有礼貌的。 “拿我当司机啊,”谢之岩怕吃不上新鲜的瓜,车没停稳就跟上去,“过河拆桥的玩意儿,等等我嘿!” 看孔雀开屏去了。 潮升设计的LOGO位置很显眼,出了电梯门能看见。 这会儿前台已经下班了,没人接待他俩,谢之岩豪放,双手着插兜晃进去了,吊儿郎当笑得特不怀好意。 陈自原在他身后,突然觉得今天出门没看皇历,不宜做重要的事情,转头回家算了。 谢之岩这活祖宗没给他机会跑。 “有人吗?” 公司很安静,每间办公室的面积也不大,谢之岩扯嗓子一喊,有回音震荡,把潘乐震出来了,“你谁啊?” 谢之岩不要脸,“财神爷!” “神经病吧。”潘乐把近段时间自己可能得罪的人想了一遍,没想起来,他老实好几年了,于是要打电话叫保安。 陈自原及时出面,“你好,请问你们老板是哪位?我想咨询一下室内装修的相关事宜。” 潘乐眼前一亮,这位才是真财神爷,得体,有钱! “我就是老板,”潘乐无视谢之岩,把胖子往身后挤,对着陈自原笑脸相迎,“您贵姓?” “陈。” 潘乐把陈自原往里引路,“陈先生,您对装修风格和价格有什么要求吗?” “都行。”陈自原在走路过程中,他的目光平静且自然扫过每个工位和办公室,没看见想看的人,有点儿失落,“有设计师介绍吗?” 像潘乐这种社会混子都精得很,看一眼陈自原的状态心里就有数了,这是冲着特定目标来的,于是试探又委婉地说:“我们这儿设计师价位不同,还是看你口味。” “嗯。”陈自原特淡然地点点头,没给一点儿明示。 “……”潘乐还是没意会,只能干笑:“哈哈。” 谢之岩憋得慌,他快被这一口拐弯抹角的气喷到西伯利亚了,恨不得当场报陆衡名字。 陈自原面带微笑,纹风不动。 潘乐能对付谢之岩这种类型的人,但拿陈自原没辙,太文绉绉了,说话费劲。他眼珠子一转,突然想到了谁,应该能对付陈自原这类型的人。于是拿出电话,对陈自原说了句等会儿,那边就接通了。 “你走没?” 那边大概回了句没走。 潘乐说:“那可太好了,你先上来一趟,救我狗命。” 谢之岩在一旁乐不可支。 陈自原今天穿了身黑色西装,身上有消毒药水的味道,很干净,也特冷酷。潘乐退到了谢之岩的位置,默不作声地打量陈自原—— 事出反常必有妖。 嘀,电梯门打开了,动静很明显,但陈自原没有回头。 陆衡走进公司,只隐约看到一个背影,逆光站在昏暗的灯下,很不真实,他的心狂跳起来,觉得有点儿梦幻。 潘乐冲陆衡招手,“阿衡,这儿!” 陈自原于是也转过身去,混着惊讶的神色,似乎比谁都意外,“陆衡,这么巧。” 潘乐:“……” 什么情况? 谢之岩的白眼都快翻出天灵盖了,“嘁!” ---- 陈自原:没巧硬碰
第19章 19、“你还价,能打折。” “陈医生,”陆衡的双脚好像踩在了棉花上,轻飘飘的身体跟着呼吸晃荡起来,“好久不见。” 陈自原笑了笑,“好久不见。” 陆衡这会儿的装扮有点儿新奇,穿了件长款的防水围裙,上面沾满各种色彩的颜料,挺有混乱的艺术感,好像脸上也沾了点儿。他头发没扎起来,用手背撩了下脸。 球球从陆衡身后探出头,他小,就到陆衡膝盖窝,乍一看见陈自原眉开眼笑打招呼,“医生叔叔!” 潘乐和谢之岩跟看戏似的,两人也不掐了。潘乐顺手不知从谁的工位上捞了把糖,分给谢之岩两颗,问:“他们俩熟啊?没听阿衡提过。” “拉倒吧,谁俩熟人这动静,”谢之岩嗤之以鼻,“你看我俩熟吗,快赶上他们了吧。” 潘乐:“……” 就陆衡悲催的生活圈子,他为数不多的朋友潘乐都知道。今天突然冒出个陈自原,反正挺新鲜。潘乐没搭理谢之岩,继续围观。 陆衡让人这么看着实在太尴尬,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于是挠挠头发。倒是球球乐意跟陈自原亲近,早挂他身上了。 陈自原看向陆衡,眼睛里的笑意很明显,“你在这儿上班?” 陆衡点点头,“楼下有家美术培训机构,我在里面当老师。” 潘乐插嘴进来,“老板还是我。” 陈自原瞄了潘乐一眼,特礼貌地对他笑笑,收回目光,又飘到陆衡脸上,问:“那这里是?” 陆衡笑了笑,说:“楼下算副业,这儿是我主业。” 陈自原明白了,“那我打扰你了吧,有事儿你先去忙,我等会儿没关系的。” “还有十分钟上课,来得及。”陆衡本来在准备上课的材料,潘乐一个电话打来好像快死了,他急匆匆跑上来,还没洗手,“你怎么会在这儿?” 潘乐还想说话,被谢之岩捂着嘴拖回来。 球球蹭着陈自原的脖子,把他眼镜弄下来一点儿。陈自原扶了扶眼镜,张口就来,“我有一套房子要装修,听别人介绍这里不错,正好下班了有空过来看看,没想到能碰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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