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越往下走。越绝望。 暴风雪呼啸着刮过,雪片每隔几秒就要吹到眼睛里。 涩痛、僵硬。 顾南有些力不从心,因为寒冷而失温,力气也快消耗殆尽。 每次迈腿踩进雪里,都要用力才能拔出来。 费力程度就像是在泳池走路,每一步都包裹着重重阻力。 太累了,更不敢大呼吸。 冰冷的空气已经刺激得呼吸道生疼,顾南歇息几十秒,又继续前行。 只是走几步就要停下来休息,头晕眼花有点想吐。 这是脱力的表现,为此他这次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了十分钟。手指蓦地摸到一个圆球,是那个小朋友送的铃铛。 对,这里面有巧克力。 顾南急急掏出剥开送进嘴里,微苦的甜味在口腔化开,好吃,也是补充体力的好东西。 多亏这个小小的巧克力,他再走了几百米。 长长的雪道上,两侧挂满冰棱的松枝,他硬生生开辟了条杂乱逶迤的窄窄雪道。 只是半小时后,这次顾南是真的走不动了,一屁股栽倒在雪地里,望着天空大口喘气。 余光里,远远的山脚下亮着几户人家,那灯光看起来好暖好暖。 怎么办? 当时为了逃避不用手机。 怎么办? 如果有手机就可以打求救电话了。 怎么办? 要是冻死在这里,顾西洲就等不到他了。 这份期盼和寄托像是重新燃起了希望,顾南宛如一条毛毛虫,手脚并用地往前爬出几米。 尽管人的求生欲望没有上限。 可顾南真的爬不动了,翻身平躺在雪地上,泪水刚从眼角滑出就凝固在眼尾。 不想死,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他的哥哥顾西洲还在等他。 慢慢地,片片雪花错落地坠在身上,顾南无声望着天空依稀可见的繁星点点。 只是视野都快被冻住了,眨眼都变得困难。 好想哭,怎么这么倒霉啊。 连遗言都没办法留。 他哆嗦着张口,在嘴里冒出一团白汽中反复念叨,“哥哥我只跟你好,哥哥我们天下第一好。” 念着念着意识涣散起来,不觉得冷,只是很想睡觉。 大雪渐渐覆盖在他身上,盖了厚厚的一层。 现在要是有车过,说不定会直接碾过去。 顾南不想死得那么惨烈,自以为往旁边滚了很远,其实只是一厘米。 当然这个想法完全多虑,因为积雪原因这条路除了铲雪车没有任何车能走得动道。 就这样意识残存地蜷缩了不知道多久,暴风雪中忽然响起若隐若现的叫喊。 顾南蓦地睁眼,是幻觉吗?顾西洲怎么会在这里? 顾西洲在叫他的名字!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起来,顾南尝试张嘴回应,却只发出了一缕低哑的气音。 他往前爬,没两下又栽进雪地。 真的不行了真的没力气了。 恍惚间,余温尚存的手指钻进外套,他哆哆嗦嗦摸出那枚小铃铛。 清脆的碰撞声被风带走,飘了很远很远。 只是与此同时,顾西洲的呼喊消失了…… 顾南不死心地将铃铛摇了一遍又一遍。 静谧昏暗的山林里,不断泛起微弱的涟漪: 丁零…… 丁零…… 丁零……
第51章 后来顾南连铃铛也摇不动了, 靠着厚厚的积雪瘫坐在地上。 如果真的要死在这里的话...... 他缓缓抬起手,在身旁平整的雪面歪歪扭扭地画出一个笑脸。 然而就在这时,天空忽地漫出缕缕绿色极光, 急促脚步由远及近。 雪映亮的道路尽头,顾南恍惚看见, 顾西洲正在朝他跑来。 好像梦境啊…… 再眨眼, 身体已被热烈地拥住。 顾西洲跪在他面前, 急切地扫落他脸上、身上的雪花,“顾南?顾南?!” 顾南认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齿缝中飘出气音:“哥哥?” 顾西洲立刻将手套摘下给他戴上, 绕过双肩把他从雪地抱出来。 急促的呼吸在耳边炸开, 在顾西洲做这些事的过程中,顾南看到顾西洲颤抖的指尖, 也看到一滴水花没进雪地。 僵硬的身体被背起来,胸口贴着背脊有些气重。 “有没有哪里痛?有没有不舒服?”顾西洲背着他,“别怕, 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顾南睽违已久地感觉到了温暖, 顾西洲的脖颈有汗, 他挪开一点。 顾西洲带着恳求:“别睡, 顾南,跟我说话!” 一旦温暖就想睡觉,顾南昏昏沉沉地:“哥哥……” 还会自主意识,那就证明没有大碍。 紧绷的心弦松懈下来, 顾西洲深浅不一地踩进雪地:“靠在背上休息,不要睡觉顾南。” 顾南不知道, 他嘴唇都乌了。 “车子侧翻......我爬出来......下山。”他断断续续地磕巴,“听到你叫我了......可我走不动了......” “没关系, 没事,坚持一下我马上带你去医院。”顾西洲说得也很吃力。 积雪厚达膝盖,背着一个一百多斤的成年人前行非常困难。 “我想跟你说话。”顾南抱紧他的脖子,“我回来就是想跟你说话。” 顾西洲埋了下头,停顿片刻,“那你说,乖乖的别睡觉。” 又控制不住地哽咽问,“有没有哪里痛?” “没有,我没有受伤......”意识稍微回笼,顾南眷恋地在他后颈蹭了下,“哥哥你再背我一小会儿,我自己下来走。” “不行。”顾西洲喘出大团白汽,“听话。” 银装素裹的天地间仿佛只剩他们两人,顶着暴风雪相依为命。 身体回暖,顾南也精神了许多,像疲倦的小狗一样趴在顾西洲的肩膀,“你是不是听到了铃铛。” 顾西洲:“嗯。” “我摇了很多次,以为你找不到我了。”眼角滚出一滴带着温度的眼泪,顾南这才后怕,“我以为我要死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顾西洲停下脚步,侧脸往回望,“别哭,现在我没办法给你擦眼泪。” 顾南不哭了,重新把脸埋回顾西洲的颈窝,“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你。”顾西洲继续吃力地前行,“不要道歉也不要怕,任何地方我都会来接你。” “可哥哥……你怎么会来……” 怎么会来莫里斯山?不是在酒店休息吗? “你说过婚礼结束就回来,所以我来接你,到了山脚发现下大雪。”顾西洲累得鬓角流汗,在胸膛不住起伏中说,“所以我就上来了。” 听得懂藏在这些简单描述的深意。 比如我来接你,是我来等你。 比如我就上来,是我找上来。 “你不怕我根本没回来吗。”顾南更后怕,“如果我没有回来你很可能会被困在这里。” 是的,这种概率还非常大,雪是顾南从酒店离开后才下的,一般人见这么大的雪通常都会选择滞留在酒店。 望着布满积雪的前路,顾西洲短促地笑了下:“你不是贪玩的人,从小到大你都按时回家。” “还记得曾经我教给你的吗?” “记得。”顾南流着无声的泪,一句一句地阐述,“去哪里都要告诉哥哥,不能乱跑、不能吃别人给的东西,不要跟陌生人说话,要按时回家,遇到危险要马上告诉哥哥或者保镖。” 说完这么长一串,顾南哽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眼眶通红紧紧靠着顾西洲,打湿的眼泪簌簌唰过。 “所以不要道歉。”顾西洲回应道,“是我来晚了。” 心头滚烫地像是溺进了热水里,顾南哆嗦着嘴唇,悄悄在他颈脖贴了一下。 “偷亲我?”顾西洲喘息着笑出声。 刚刚还想说话的顾南现在一个字也不说,变成一只恢复了体力、乖乖趴在背上的鸵鸟。 防寒服兜帽那一圈毛将他脸颊全部掩住,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顾西洲回头看了眼,又步履不停地前行。 半个多小时过去,顾南已经能感觉到自己双腿,要自己下来走。 顾西洲虽然力竭,但是没有放,呼吸越来越沉重地扣紧他的大腿。 山脚近在咫尺,几百米远的路边停着一辆顶部盖着厚雪的巴博斯G900。 休息得足够,顾南声音都大了许多:“哥哥,你换车了。” 因为要装花和绿植,顾西洲做好万全准备,换了这辆空间更大的巴博斯。 他没有回答顾南的话,因为他感觉到他的双手变得非常脆。 顾南发现顾西洲喘得非常厉害,他小幅度挣扎着不要背了。 这次顾西洲允许了,拧着眉毛语不成句地问:“自己能下来吗?” 顾南没明白,当脚踩上雪地时,痛得脸都扭曲了。 脚底就像千万根针扎同时扎那般。 等这波密密麻麻的疼痛稍微缓解后,他发现了顾西洲的不正常。 因为顾西洲的双手正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势垂在腿边,两只手背都变成了黑紫色! 这是三级冻伤的表现! 黑紫色代表组织坏死,若不及时救治会导致伤残,严重甚至会截肢! 顾南猛地明白,手套! 顾西洲把自己手套给了他,背下山这一个多小时的路途,顾西洲的手全程都裸.露在暴风雪中。 顾西洲不藏起来,是因为他的双手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 只呆楞了这么一瞬间,顾不得浑身酸痛,顾南唰地把手套摘下来重新套到顾西洲......又停下了…… 他不敢,可能会把顾西洲的手指碰掉…… 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过,顾南倏地拉起顾西洲手肘,“哥哥我知道最近的医院,我来开车,快点我们快走!” 坐上车,他先是打开空调系统将温度设置成最高,把前排所有出风口对准顾西洲的手,座椅加热靠垫加热通通打开。 顾西洲似乎感觉不到疼痛那般,告诉他:“不用着急,没事。” 顾南没有着急,甚至称得上面无表情,哪怕他的腿绵软无力,浑身刺痛得不行。 飞快附身从顾西洲外套里找出手机,拨急救电话的同时猛踩油门,巴博斯宛如一头匍匐在雪地里的猛兽,轮胎瞬间锵起两扇雪雾猛地窜出。 平常遇到糟心小事,顾南会伤心会哭闹,但在大事面前他无比利索冷静。 这得益于从小接受的良好教育,还有两位哥哥的言传身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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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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