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峥心情好,欣然允诺:“好。” 这里的酒不算烈,大多以啤酒或者调制的鸡尾酒为主。虞峥呷了一口,淡淡的果香萦绕在唇齿间,感觉还不错。 玩了几轮,小茵又提议玩一个“我有你没有”的游戏,她说:“大家轮流说一件自己有并且别人没有的事,如果别人有而自己没有的话,就要掰下一根手指,最先掰完的就算输。” “还是我先来,我有纹身。”小茵亮出她锁骨下方的蝴蝶纹身。 其余人默默放下了手指。 “我有女朋友。”小飞说。 莫逸和虞峥同时放下了手指。 “我开了一家书店。”阿晴道。 轮到虞峥,这时他只剩下两根手指了,他轻飘飘瞥了一眼莫逸,不急不慢地开口,却语出惊人,“我有床伴。” 大家都是成年人,也没什么不能聊的。虽然听到虞峥这样说的时候,大家都愣了一下,但很快就作出了反应。在场的其他人都放下了手指,除了莫逸。 小飞显然有点惊讶,没想到看起来最正派的莫逸居然也有床伴,“莫哥,你也……?” 虞峥也似笑非笑地看着莫逸,揶揄道:“是啊,怎么你也有?” 而莫逸只是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接着说道:“我有心仪的对象。” 他像是完全无所谓游戏的输赢,也不在乎游戏的规则,只说他想说的。 虞峥愣了一下神,却已经错过放下手指的最好时机,那根手指心虚地竖在那儿,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这次换莫逸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 虞峥假装没看懂他的眼神,打算将错就错。 这局最后是莫逸输了,他干脆利落地喝了酒,沉着地说:“时候不早了,差不多就到这里吧。” 那两个女生看到他们都心有所属,显得有些失落,也没多作纠缠,便各自散去了。 海浪声层层叠叠,夜晚的海风吹起来很舒服,两人沿着海岸线踏着月光往回走。虞峥问道:“你晚上住哪儿?” “酒店。” “退了。”虞峥不假思索道。 莫逸的眼神颇有深意,“退了我住哪儿?” “明知故问是不是?” “所以呢,你心仪谁?” “猜呢?” “这样就没意思了,虞峥。” “那什么有意思?”虞峥反问。 “什么有意思,你不是最清楚吗?”莫逸冷笑一声,颇有点秋后算账的意思,“明知道那两个女生对你有意思,还跟她们玩游戏?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是不是?” 他这是话里有话呢。本想解释的虞峥心念一转,忽然笑了起来,他面朝莫逸,倒退着走,还顺手往人胸膛上拍了拍,“是啊,怎么?吃醋啊?但你不是早知道我这么恶劣了么?有些话说太明白就没意思了。” 莫逸抓住他的手腕,丢到一边,皱眉道:“少烦我。” “烦啊?烦你还找我做什么,趁早买机票回去好了。”虞峥睨着他,“我的假期还剩下三天,你要跟我一起吗?” 莫逸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真想掐死他了事,少害得人心烦意乱。 两人只是床伴关系,不谈感情,没有未来,也不受约束,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对方手上,脆弱得仿佛随时都能结束。明知道这人是个一贯随心所欲的坏胚,也明知道自己做了违背原则的决定,往后免不得会徒增烦恼,可莫逸还是被对方蛊惑了。 “后悔了?后悔了还来得及。”虞峥说。 莫逸断然道:“不。” 他跟了上去,再次用力抓住虞峥的手腕,就像抓住了深渊。 像是一场热带的风暴席卷而过,将两人裹挟在其中,无法自拔。 第14章 从海岛回来后,两人的关系好像近了一些,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说情侣似乎还稍欠亲密,但又比普通床伴更多了一点暧昧。 他们没有固定见面的时间,谁想见谁有空,就去联系对方。 两人平常各忙各的,见面也不一定是为了那档子事,有时候可能只是为了一起吃顿饭,看场展,或者是去一趟短途旅行。 这些事情其实更像是情侣之间的约会,由他们来做,多少显得有些不合时宜,然而虞峥却从未拒绝过。 他想,既然顺其自然,那就遵从本心,看看他们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与此同时,New Shot的新刊也出来了,这一期内容大受好评,连带着虞峥的新设计也引来了一波热议,讨论度水涨船高。 然而不管别人是如何评价的,虞峥都已经无暇顾及了,因为他此刻实在是分身乏术。 房间昏暗,光影交错之间,只能看清墙上倒映的两个影子。屋子里暧昧的气息萦绕不散。 …… 虞峥骂他诡计多端不要脸,顺手抄起旁边的枕头扔他,而莫逸只是哈哈笑着躲过去了。 总之,不管怎么说,莫逸还是答应了给虞峥当模特。 并不是多难的事,但虞峥却有些难以自抑的激动。他当时在尝试新风格的时候,脑子里浮现出来的第一个人便是莫逸。画图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在构想,什么样的元素会更适合他,怎样的工艺会与他更合衬。 其实在设计的时候,他们还未重逢。只是莫逸给虞峥的冲击力太强烈,以至于他落笔时,满脑子都是莫逸的形象。 原本虞峥也没想过他们会再见面,他把这次的尝试当作是一次纪念。只是没想到,他们不仅重逢了,还发展成现在这样的关系,虞峥有种脑海里构思的模特突然跑到面前的感觉。 真人就在眼前,虞峥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跃跃欲试,很想把那些还没来得及实现的构想都一一实现。 虞峥租了个小房子,里面是他的工作室。其实与其说是他的工作室,不如说更像他的私人领地,有时候他灵感枯竭,就会选择在这里发发呆,放空片刻。这地方甚至连他谈的前几任男友都没有带他们来过。 饶是如此,虞峥还是将莫逸带过来了。他租的工作室并不大,装潢也比较简约,但却是五脏俱全。 屋子入目首先是一张大大的工作桌,上面随意地堆叠着创作者的画稿,无数的奇思妙想便从这里诞生。地上放满了一个个箱子,里面是各色各样的面料和辅料的样品,以供主人挑选。而成品则放在一排排的陈列柜里,那都是虞峥的荣誉勋章。靠窗的地方有一张沙发和一个书架,虞峥平时喜欢窝在这里阅读图册,汲取创作的养分。 虞峥推开窗户,窗外的风景便映入眼帘。莫逸环顾一周,点评道:“你这地方挺好的。”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地盘。”虞峥自有他的骄傲,他取过软尺,“过来,我先给你量一下尺寸。” 莫逸是典型的宽肩窄腰身材,明明有尺子在手,虞峥却忍不住用手指丈量他的三围,一尺,两尺……虞峥的手腕蓦地被人攥住,随即他整个人被反压到墙面的试衣镜上,莫逸喑哑道:“摸什么呢,阿峥?” “我在量尺码,是你自己想多了吧?”虞峥反唇相讥。 “是吗?那你量好了吗?” “量好了。” 本以为莫逸会松开他,没想到下一刻他便听到“咔哒”一声轻响,是皮带扣被解开的声音。莫逸慢条斯理道:“好像还有一个地方没量吧?不如你亲自量一下?” ---- 做了饭,欢迎品尝 第15章 天台 夜幕低垂,晚霞浓烈如火。虞峥坐在天台上吹着晚风,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没有回头。 两人厮混了整整一个下午,好在虞峥有时候会宿在这边,有淋浴间能做简单的清理。只是姓莫的简直是个牲口,虞峥觉得自己被他弄得腿都岔了,这让他十分不爽。 直到脸上被冰啤酒冻了一下,虞峥“嘶”地倒抽一口凉气,回头瞪莫逸,语气不善,“找揍?” 莫逸哈哈笑了一声,笑得有点儿欠。 虞峥忍住甩他一记白眼的冲动,莫逸却浑不在意,长腿一伸,在他旁边坐下了。 “谁准你坐过来了?下去。” “别啊,我才刚来。” “你不走是吧?那我走?” 看他要起身,莫逸拉住他的手腕,哄道:“别生气了,我这不是来给你赔礼道歉吗?” 虞峥乜他,“这是道歉的态度?合着不像呢?” 莫逸轻轻晃了一下啤酒罐,“那不要了?” 虞峥劈手夺了过来,“拿来吧。” 他拉开易拉环,发出悦耳的“咔哒”脆响,绵密的气泡随即涌了上来。虞峥轻呷一口,小麦的清香瞬间充盈整个口腔。在这样的傍晚喝上一罐冰啤酒,足以沁人心脾。 莫逸也打开了自己那罐啤酒,和虞峥肩并肩坐在一起,不着边际地闲聊一些话。 凉爽的晚风吹散了身上的黏腻感,他们紧挨着,像老友,像知己,也像情人。 虞峥忽然抓了一把他的衣袖,“看,要亮灯了。” 他话音刚落,远处的巴黎铁塔便亮起了灯。天黑了,底下一片灯火璀璨,他们宛如坐在星河上。虞峥侧头望着他,眼里也像落了星光,“我好像还没问你,为什么会来巴黎呢?” 好奇心是一种探索欲,当一个人渴望了解另一个人的时候,便会情不自禁地产生。莫逸挑眉,不自觉间染上了笑意,“你不是说等我过来,要带我去转转吗?所以我不就来了。” 虞峥鱼盐番却似乎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我说认真的。” “好吧。”莫逸叹了口气,换回稍微正色一点的语气,沉吟道,“该怎么说呢?确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 虞峥没料到这个答案,“我?” “对。其实这些年我也拍了很多照片,关于怎么运镜,怎么构图,好像都有了特定的模式。可是当你突然出现在我镜头里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虞峥很认真地听着他讲话,听到这儿,嘴角忍不住上翘,“什么不一样了?” “就好像那张照片突然有了灵魂,我想,人的情绪都是不可捉摸的,而我感兴趣的也是人背后的故事。刚好Jeff邀请我来New Shot,我认为这是个不错的契机,所以就过来尝试一下。” “那你会觉得失望吗?”虞峥注视着他,“对我,对这个圈子。” 野外摄影的确自由,可商业化的人像摄影也并非全然不好。至于虞峥,他不早就清楚这人糟糕的性格,却始终被对方吸引么?莫逸摇摇头,“没有。” 原本这些话莫逸是不会说出口的,人在剖白自己的时候,总是难免有些难为情。可既然虞峥问到,他也不想隐瞒对方,又或许在潜意识里,他隐约觉得虞峥能懂得自己。 虞峥确实是一脸的若有所思。说来有趣,他们的状况竟意外地相似,却又截然不同。他作为面向人群的设计师,在瓶颈的时候,向自然寻找答案。而莫逸作为野外拍摄的摄影师,却转向了人像摄影。他们所选择的方向相反,却在某一刻相遇,误打误撞成了彼此的灵感缪斯,又最终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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