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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知道的。” 与Martin夫妇作别后，两人一同往回走。路上，莫逸忽然问道：“方才Daniel跟你说什么了？” 连Martin都看得出来，莫逸自然不可能毫无所觉。只是他希望虞峥能主动跟他说，却是等了一晚上都没等到。 “没什么啊。”虞峥神情还是一派轻松，“就是闲聊而已。” 他倒并非有心隐瞒，只是眼下情形尚未明确，他自认为没必要把这些糟心事说出来，叫人徒增烦忧。 莫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等你想说的时候，也随时可以告诉我。” 虞峥微怔一下，说道：“好。” 第22章 他哭了 虽然此前做过心理准备，但当事情发生的那一刻，虞峥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往下沉。 Charles坐在他对面，叹了一口气，劝说道：“其实配饰系列并不差，受众面也广，你要不要再考虑下呢？” 虞峥心底冰凉一片，嘴唇微动，感觉呼吸之间吐出的都是寒气，“我说过，我只想做成衣。” “我知道，但有些事情也不是一成不变的。”Charles也深感头疼。 “所以就要牺牲我？” “这不是牺牲，只是换个系列设计而已。” “可我没做错任何事。”虞峥像是感到有些茫然，“时装周的反馈也很好……” “Alex，我很欣赏你的才华。”Charles语重心长，又像有点不忍，“作为设计师，当然只需要专注于作品，但处于我这个位置上，要综合考虑多方面的因素。” 眼看虞峥沉默不语，Charles又叹息一声，“这样吧，你回去好好考虑，再给我答复可以吗？” 虞峥默然退出了他的办公室，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着电脑发了半天的呆。 方才在楼下碰到Richard，对方志得意满地冲他笑着，说道：“下个月我和Chloe订婚，到时候请务必赏脸参加。” 虞峥看见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就犯恶心，但也不愿意落了下风，硬是撑着一口气，也笑道：“那真是恭喜了，当然如果阁下的能力也能匹配上野心就更好了。” Richard脸色微变，他使出这样的手段其实也意味着他技不如人。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常色，意味深长地说道：“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显然虞峥在他眼里已经是一名手下败将，Richard得意地扬长而去。 日头斜斜地照到桌面上，为稿件镀上一层金边，虞峥方觉自己已经呆坐一个下午了。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缓缓搭上键盘，终于敲下了一封辞职信。 他承认，Charles说得对，他是个过于理想化的设计师，只知道埋头做设计，以为只要能力足够，就可以顺着自己心意去做事。 殊不知能力和天赋只是一个方面，涉及到利益，自然便有错综复杂的关系。 或许结果是最重要的，世界的规则一向这么运转，可虞峥也有自己的骄傲。 从MS出来已经很晚了，虞峥抱着一个纸箱，有些恍惚。原以为他拼搏的这几年根基，会留下很多东西，然而真收拾出来也不过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箱子。 此时已是初冬，可虞峥却觉得心底的冷意比寒风吹来还要刺骨。 回到公寓，入目是漆黑一片，虞峥突然感到一阵难言的疲惫，这种疲惫感即使是他从前通宵达旦赶稿都没有过的。他随手将东西丢到一边，也没开灯，径自走入卧室中，连大衣都没脱就倒在床上。 期间他的手机一直滴滴响过不停，很多人发消息来询问他怎么了。虞峥一个都不想回，索性关了机，闷头大睡。 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门铃声，虞峥本想置之不理，可那门铃像催命似的，不止不休。虞峥终于忍无可忍，暴躁地掀开被子下了床，不耐烦地走过去开门，“谁啊？” 门一开，便见莫逸站在门外，他似乎来得很急，头发都有些凌乱了。看见虞峥，他才松了一口气，说道：“你没开机，我有些担心你。” 虞峥看见他也是一愣，侧开了身，“进来吧。” 莫逸进屋换了鞋，问虞峥：“想吃面吗？上次买的时候还剩了一些。” 虞峥没料到他会说这个，微怔一下，应道：“好啊。” 莫逸对虞峥的厨房比虞峥本人还熟悉，神色如常地洗手做羹，好像他来就是为了给虞峥做顿饭。虞峥看着他，忍不住道：“你不问我发生什么？” “你想说自然会说。” 他的态度是这么云淡风轻，仿佛天塌下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虞峥被他的情绪感染，不知不觉也放松了下来。 两人用餐后，莫逸也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已经睡过一觉，晚上虞峥便有点睡不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因此，等莫逸洗漱完走进卧室时，便看到这样一幕：虞峥用被子把自己裹得跟个蚕似的，在床上来回蛄蛹。 莫逸哑然，走到在床头边坐下，问虞峥：“睡不着吗？” 虞峥终于放弃了挣扎，平躺望着天花板，问道：“是我的想法太天真了吗？这么多年，好像白活了一样。” “天真也没什么不好的。”莫逸说，“人总要保持一些纯粹。” “那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虞峥又问，“为什么是我呢？” 或许是夜深人静，虞峥压抑的满腔委屈与不解终于显露出了端倪。 “阿峥，不要陷入自证的陷阱。”夜色中，莫逸的声音显得格外沉静，“你很好，很优秀，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可我还是难受。” “这是正常的，再过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莫逸隔着被子拍了拍他，有点像哄小孩，但虞峥却莫名受用，感觉到一阵安心。 两人安静了很久，虞峥用被子蒙过头顶，瓮声道：“我想回家了。” 被面上有一点不易察觉的湿痕，莫逸有些讶然。这是他头一回看见虞峥哭了，在他印象中，虞峥身上总是带着一股韧劲儿，可以嬉笑怒骂，也可以骄傲潇洒，很难不说，当初莫逸就是被他这股劲儿所吸引。 这是莫逸第一次见证虞峥的脆弱，可他却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妥帖地维护对方那要强的自尊心，只应声道：“好。” 虞峥是巴黎最年轻最有才华的设计师之一，可巴黎从不缺少年轻有才的设计师。他要在头部品牌立足，就必须像个永动机一样，不停运转。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常态，但只有莫逸关心他，会不会累。 莫逸知道他有自己的梦想，也欣赏他的野心抱负。他当然希望虞峥能飞得更高，但更希望他能感到快乐。 如果虞峥想当翱翔千里的鹰，那他愿意做一朵云，能够在对方倦怠的时候托住他。 ---- 球球收藏qwq 第23章 回家 虞峥在家度过了一段堪称皇帝般的日子。 他许久未曾归家，一回来，虞母简直心疼坏了，直念叨着怎么瘦了这么多，好吃好喝地招呼着。 然而过不了两个星期，虞峥又被打回原形，惨遭嫌弃。虞母边看着宫斗剧，边磕着瓜子对他说：“你怎么还不找个班去上呢？” 虞峥正坐在沙发另一头陪她追剧，闻言一脸无奈地说：“妈，我刚辞职，骡子也得休息吧。” “那你准备休息多久？” 虞峥语焉不详，“不好说，休息到我不想休息为止吧。” “你看看现在有哪个年轻人像你这样的。”虞母恨铁不成钢，“整天游手好闲，正事不干。” 虞峥被她念得头大，连忙转移话题：“你不是约了万阿姨去跳广场舞了吗？再不去就要迟到了。” “要你说。”虞母起身收拾东西，“今晚我和你爸出去吃，晚饭你自己搞定。” “知道了。” 听到大门“砰”一声被关上，虞峥慢吞吞地挪步回了自己房间。 他坐在窗边发呆，脑中思绪凝滞。他手里久久握着笔，纸上却是一片空白。 自从上次瓶颈期过去后，虞峥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然而比上次情况更糟糕的是，他现在完全画不出东西来。 这让虞峥感到焦虑和恐慌，他不知道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甚至会不会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他对自己的设计一向是充满自信的，可是他现在却陷入自我怀疑了。 然而他不敢跟家里人透露分毫，每天都装得跟个没事人似的，人前嬉皮笑脸，人后却是筋疲力尽。 自他回来后，他的哥哥虞潇来看望过他几次。大概是双生子之间的感应，虞潇敏锐地察觉他身上的不对劲，几番欲言又止，似乎想要劝说什么。可虞峥现下并不太想听人劝说，或者说他其实也在心里跟自己较着劲儿，不愿意面对别人同情的目光，于是都只是打着哈哈过去了。 时间如流水，日子一天天地过着，虞峥事业上毫无起色，感情也面临着危机。 谈恋爱最怕异地恋，尤其他们还是异国，中间隔着七个小时时差。往往虞峥这边快休息了，莫逸才刚忙完在线。 时间和空间的隔阂让他们回复的频率变得越来越低，虞峥想过很多次，要不然就这样算了吧，可每每想到分手，他又舍不得。 舍不得这种情绪还是第一次在虞峥心里出现，以往他谈了一段恋爱没多久就会感到腻味，分开也绝不拖泥带水。可和莫逸谈的这段，却让虞峥觉得没谈够一样，会去憧憬着和对方的未来。 然而虞峥又清楚，他们之间没有未来了。这个问题，虞峥也和莫逸谈过，他表示不会再回去了，以后可能会留在国内发展。莫逸沉默良久，问他：“如果我也回去呢？” “你别冲动。”虞峥忙说，“不要因为我而影响你的规划。” “我知道，我不会冲动的。”莫逸答道。 两人最终并未提出正式分手，就这么得过且过着，但虞峥已经在心中默默开启了倒计时，等待莫逸宣布行刑的那一刻。 人们总期望着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可现实总会让人不得不低头。当其中一方觉得累了，走不下去了，这段感情也就到了尽头。 明知道再拖下去只会逐渐消磨掉两人之间的美好回忆，但虞峥还是无法像从前那样，干脆利落地说分手。或许在他心里，也是隐隐抱有一丝侥幸。 事业爱情皆不顺遂，纵使虞峥表面再怎么装得若无其事，底子里的疲态还是无法掩饰。虞母终于看不下去了，给虞峥下达了懿旨，“明天你给我收拾一下出去见人。” “见什么人啊，我不要。”虞峥想也不想地拒绝道。 “人家都说成家立业，既然你立不了业，那先成家也不是不可以的。” 虞峥深感无语，“都什么年代了，妈您的思想怎么还那么封建呢？而且我哥也还没成家啊，您怎么不催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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