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谅的睡眠不算好,有时候会喝酒助眠。 做了这么久的队友,傅勋给他洗过衣服,掖过被角,送过咖啡牛奶,很清楚他现在昏沉的程度。 不会醒的。 他蹲在床边,紧紧看乔谅,心底的情绪黏腻疯涨。 乔谅。 他缓慢地压着舌尖念这两个字。 青年带疤的浓眉压着眼,偏褐灰的眼珠沉寂。 他对乔谅告过白,就在之前某一站巡演结束后,他的生日。 他被双子的拼酒游戏折腾得苦不堪言,逃到外面躲避,昏沉中看到乔谅一个人靠在窗台。 乔谅真的是很糟糕的人。可他那时候看起来太孤独了,傅勋走过去,只是想陪陪他,但渐渐被酒后某种糊涂冲昏头,对乔谅说了好多他都记不清的话。 理所当然地被拒绝。 青年懒懒靠在窗台,苍瘦手指夹着没有点燃的烟,清冽乌亮目光从上到下,一寸寸地,毫无情绪地,把他打量了个透。 “你?” 像刀子把他剜了一遍。几乎火辣生疼得刮下一层肉来。 傅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赤裸裸的痛意。 乔谅是真的看不起他们。 那种高傲裹满冷冰冰的欲望,像贪念很重的阴毒蝮蛇,像覆着美人皮的蛇蝎恶鬼,一转头又很要脸面似的装得清冷矜持、人模狗样。 他的话,他的感情,包括他的承诺,对乔谅来说不值一提、毫无价值。 因为很廉价。 也很没用。 无法转化为金钱、利益、名望。 所以,像垃圾一样。 很可恨是不是。 但最可恨的是乔谅看不起他们,却又从未真的做过什么恶毒坏事,想要揭穿他,悲哀地发现想到的都是优点。坚定顽强执念疯狂,较劲的要强,最多也就是把人当狗耍。 恨都恨不明白,才最让人怨恨。 于是,看着乔谅装出来的高岭之花模样,就会无法平静。想用力地撕扯冲撞,让他暴露一点别的情绪。 厌烦,不耐,嫌恶,怎样都好……不要毫无情绪,不要毫无在意。 好心安理得地让怨念持续,仿佛唯有这才是唯一的联系。 晚风拍打窗户,发出刺耳尖啸。 傅勋回过神的时候头脑发热,喉咙干涸。感到异样的温热,低头就看到自己手心攥着乔谅一缕头发。 指背蹭过青年流畅的下颌线,轻抵着他柔软的嘴唇,指腹有些潮湿。 乔谅睡得安稳,凌厉眉峰失去某种咄咄逼人裹着冷意的攻击性。 竟然显得。 安静。 傅勋瞳孔一暗,手像灌了铅,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指腹压得乔谅嘴唇下陷。 心跳一声重过一声。 傅勋口干舌燥,嘴唇一张,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乔谅。” …… 乔谅陷入昏沉奇怪的梦,像发了一场高烧,最后在一片吵死人的喧闹中醒来。 他喝的酒不多,勉强能清醒,只是仍很费力。昏头涨脑,视网膜一片模糊的白,缓许久才找回思路。 但凡再喝多一点,今晚他就会直接昏死到天亮。 胸口凉津津的,像被狗舔过,好恶心。 他低头看了一眼,眉峰蹙起,再往外看。 窗户大开,上面有一道乌黑的脚印,风吹动窗帘猎猎作响。室内双胞胎一黑一白,像是阴间恶鬼索命。 哥哥应湛两肘交叉,把傅勋的脑袋锁在手臂间。 弟弟应灏蹲在他面前,手里提着一只棒球棍,扛在肩膀。白发在黑暗中有些显眼。 “打死他判几年。”应灏好奇问。 “不知道。”应湛面无表情地锁喉,“弟弟,动手吧。以后我会带着你这份一起活下去。” 乔谅没搞懂情况,但向来也懒得搞懂。 眼看着应灏站起身提着棍子就要动手,他撑着床坐起身,“应灏。” 应灏一愣,转头,手里的棒球棍哐当砸在地上。 他无声地把浴袍松了松,露出沟壑分明的腹肌,并且吸了腹,偏过头四十五度角露出侧脸。 应湛无神的眼睛睁大,气得快死。黑眸阴郁地垂着,咬牙切齿道,“……贱货!我现在就想杀了你。” 应灏蹙眉,幽幽道,“你在说什么,听不懂,好粗鲁。” 这群废狗怎么打架的,乔谅向来不管。 他是什么人,他需要理会这些俗人的吵架,然后劝和,再调理吗?他的时间应该浪费在这上面吗? 乔谅只觉得烦而已。 他昏沉地蹙眉说:“他看起来快死了。” 他说的是傅勋,脸有点憋紫了的样子。 应湛低头看傅勋一眼,那张老实人脸气若游丝,他只好松开手。 应灏悲哀道,“你好残忍。这种事就算让我做,我也是做不出来的。” 应湛:“……贱货……我要杀了你。” 乔谅坐起身,拿纸巾随便擦了两下胸口。 黑发垂下,落在挺直鼻梁。 他面无表情,清清冷冷,乌黑眼睛里是浓郁到快有实质的厌恶。 室内倏然一片空荡荡的安静,此起彼伏的呼吸声炙热得像在烧火。 傅勋死里逃生,狼狈呼吸,眼睛都还直勾勾地看着乔谅的胸口。薄唇合紧,隐秘地抿了下。 乔谅赤脚走过来。他头脑昏沉,走不稳,还扶了下墙壁。 傅勋呼吸紊乱,高大壮实的躯体半跪在地上,被应湛从后面拧着双手。仰起头,看到乔谅不带情绪的脸孔。 傅勋瞳孔收缩,心脏里像有了滴水音。 乔谅头发好黑,脸孔好白净,泪痣轻巧一点,俯视的时候睫毛好长。 看到他脸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注意不到他的动作了。 “砰!” 乔谅抬脚踩在他的肩膀上用力一踹。 傅勋被踢得摔在柜子上,仰着脑袋梗着脖子咳嗽,还没缓口气,又感觉冰冷的一只脚踩住他的胸口。 他脑袋嗡地震了声,低下头。 乔谅毫不留情地踩着他,力气很重。他俯低,手肘搭在膝盖上,黑发柔软凌乱,困倦垂眼,轻声问,“是你吗?” 清冷的表情,漫不经心的语调,和堪称粗暴的动作。 没有人回答。 大家都很老实地不吭声。 乔谅俯下身抓住傅勋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扯起来。 扭曲的姿势,勾折的腰部,傅勋几乎快要喘不过气。仰头就是乔谅那张帅得叫人眼晕的脸。 一张脸绷着,淋漓的冰霜凝结出他的眼睛。 泪痣落在眼睑下,坠着冷感。 他越是居高临下、流露出不在乎的,高高在上的意味,越是叫人心口滚烫火热。 乔谅把人划分三六九等,九等的下贱人是不是就算把他摸了个透都不值得他投注一个眼神。 就当被狗咬了,是不是。 他甚至算不上生气。他只是不解,不知道傅勋忽然发什么疯,同时觉得很恶心,被看不起的人弄脏了,认为傅勋必须得到教训。 傅勋额角青筋跳动,深色的一只手攥住乔谅的脚踝。 手里的质感让他几乎晕厥,凸起的骨头,伶仃消瘦,青筋寡淡。 乔谅被烫得一抖,微微挑起眉毛,不带情绪地眯起眼。 汗水从傅勋挺拔眉骨滚落,落在睫毛浸润眼眸,温热又火辣扎眼。他抿唇,被这一眼看得恨不得把自己送上去给他踹。 又觉得实在丢脸。 他又不是乔谅男朋友那样的恋爱脑舔狗货色。 男人老实低头,声音干涩,“对不起,我喝醉了,不清醒。不会有下次。” 乔谅面无表情审视他,睡衣往外敞,胸膛白净,只有一处有了不规则隐秘的晕红。 好显眼的瑕疵。 应湛看着,强迫症都要犯了。 乔谅声音凉薄,轻哂道,“喝醉了,忘了几斤几两,以为自己还在吃奶的年纪?” 傅勋:“……” 他很想羞耻一下,很想在乔谅面前找回被羞辱的愤怒,但是没有。 只觉得脑瓜子嗡嗡,喉咙梗塞,嘴唇发抖。整个人在岩浆滚了一遭,切肤的烫也找不回理智。 干什么…说这种话。 这种话,也是他那张脸该说的吗。 邵乐的声音却忽然从床边传出,“等下……我没听懂,什么意思?” 年轻人的声音压低,小心翼翼,带点震撼。 乔谅心底的烦躁更浓,回过头,蹙眉瞥了眼傅勋。 傅勋硬挺的脸上古板木讷,眨了一下眼,轻声,“……你男朋友给你打电话,我被他们拽走的时候,不小心按到了接通。” 双胞胎抱着胳膊,阴阳怪气一致对外。 应灏说,“原来是这样,我以为是当着正主的面做这种事会让你更爽呢。” 应湛说:“这种事就算让我们做,我们也是做不出来的。” 应灏:“就是,哈哈,一点也不想。” 他们面无表情,死盯着傅勋。 乔谅松开傅勋的领子,又踹他一脚。 他脑袋昏沉,酒后反应困得眼皮都睁不开,表情愈发显得寡淡。 青年直起腰,挺拔的身骨仍显清傲。他随手在桌边摸起烟盒,把邵乐的电话挂断,扫了一眼邵乐之前发的信息。 【江帜雍疯了,他非要抓着我问你以前有没有网恋过,还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 【我觉得他好怪啊哥,他居然还问我,你如果出轨了我要怎么办。】 【其实我觉得你不会这么做的,我很爱哥,哥也好爱我。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发生了难道会是哥的错吗,明明是狐狸精勾引哥的错。】 【然后江帜雍就说我好日子快到了,我不懂,我就问,他又什么都不肯说,说就算有小三也都是恋爱脑应得的。这是什么意思啊,哥。】 【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那么多小三?大家都是受过高等教育遵守公序良俗的人,我不相信有人能做出破坏别人感情的事】 话真多。 乔谅手指一顿,想到男友给他发消息的时候他处于一个怎样的境地。 他的手机就放在枕边。 按道理,傅勋应该看得到邵乐发的消息。 但他还是照样做了。 不会觉得邵乐在隐隐盯着他,质问他吗? 青年又瞥了一眼低着头半跪在地上,一副认罪伏诛样子的傅勋,才低头发消息。 乔谅:【抱歉,刚刚在说梦话。】 邵乐:【哥…好可爱啊啊啊让我亲亲!!我亲我亲!】 乔谅放下手机,转过头,侧眸轻轻一睇,泪痣显眼。 声音淡极了,凉丝丝的,“拖出去。” 双子道:“放心。” 黑发的应湛盘着胡桃木珠子,“我们懂道上规矩。” 白发的应灏弯腰提起了棒球棍,盯着傅勋呲牙,尖利牙齿森白渗人,“不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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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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