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弯弯如月,眼底清光闪闪,恰似湖泊轻轻荡漾。 “原来如此么。”低磁的声线夹杂着明显的温沉笑意。 “好吧,谢谢你。” “凌凌。” 最后两个字于唇舌之间辗转,念出来时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缱绻意味。 从未有人如此唤过萧凌云。
第38章 他只能疼 还有几天就要到中秋,深蓝色的天幕里嵌着的那枚月亮愈发满圆。 沉寂,唯有明月光秃秃地照耀。 许柏舟自回到酒店开始心底便莫名躁动起来,不安的情绪渐渐爬满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不自觉将唇抿成一条线,他下意识拿出手机就要拨打那个每一次看到都叫他无端恐慌的号码。 可还未等他摁下拨通,号码的主人率先拨来电话。 许柏舟心里咯噔一声,滑向绿色按键的指尖不自觉地颤抖。 “柏舟!”熟悉的低柔嗓音因惊惧而变得微哑,“你有时间回来一趟吧,你伯父刚刚病情突然恶化……” 剩下的话那人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许柏舟知道她的未尽之言是什么。 回来一趟吧,也许这就是最后一面了。 许柏舟的呼吸突然变得沉重,他尝试开口,却发现出不了声,他再次挤压声带,才断断续续说出几个极其干哑的字:“好...我今晚就回去。谢谢...” 电话被挂断。 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冲袭上来,许柏舟将背靠在沙发上,仰头,闭上眼睛深呼吸。 缓了几秒,他清了清嗓子,打开微信给萧凌云拨去语音通话。 电话那头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一个短暂的音节,却如同冷冽的泉水般涌进许柏舟全身狂躁不安的血液里。 “凌云,我可以请个假么?”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控制的颤栗。 “怎么了?”萧凌云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音的不对劲,“是生病了么?” “我有个亲人白血病恶化,我得回去看看。”说完这句话,许柏舟把手机拿远了些,再次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对面沉默几秒,似乎是在思考。 “好,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的么?” 许柏舟唇勾了勾,眉却是皱着的,“不用了,谢谢你,我会尽快回来的。” 萧凌云的话听起来像是宽慰,“嗯,不急,你先把事情处理好。”顿了顿,又说:“会没事的。” “谢谢。” 挂断电话后,许柏舟立刻买了最快的机票,接着随便收拾了些行李就下楼打车去机场。 飞机上,他几乎无法思考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般模样,明明前几天打电话过去时还说一切都恢复得很好。 将手掌掩住上半张脸,许柏舟唇动了动,吞下所有的泪水与叹息。 凌晨时分飞机抵达济南,他等了许久才乘上一辆车去市中心医院。 捏着背包肩带几乎用跑的速度上了对应楼层,远远地,他就看见在一片亮堂堂的灯光下婶婶坐在等候椅上弯下腰脊的身影。 医院走廊的光苍白得紧,差点就要模糊许柏舟的眼。 “婶婶...?”他上前,轻轻呼唤了一声。 椅子上的中年妇女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渐有沟壑的温婉面容。 “柏舟?”她有点苍白的唇浮起一抹惊喜的笑,下一刻又因眉眼间过重的忧愁而变得苦涩。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她站起身,仰头看着许柏舟,手碰了碰侄子的小臂,唇蠕动片刻最终还是说:“这么久没见,又长高了不少,还越来越俊了呢。” 许柏舟扯出笑来,“嗯,您也越来越漂亮了。” 话落,走廊恢复寂静,唯有那块正在手术中的牌匾闪烁。 “没事的。”方瑶低声说:“会没事的,医生说化疗后就会好的。” 只是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在对许柏舟说,还是在安慰自己。 “对了,”方瑶抬头看向许柏舟:“铭铭和念念你叔叔也带来了,现在应该还在路上。” 许柏舟合了合眼,低低应了声,又道:“辛苦了。” “这是我们应该帮忙的。”方瑶看着走廊尽头那扇窗,轻声说。 又等了半个钟,电梯轻轻的一声“叮”响在空旷的廊道。 “哥。”异口同声的一个熟悉称呼。 许柏舟转头望去,就见许铭许念快步朝他这边走来,后面跟着他一副敦厚憨实长相的叔叔许之辉。 许铭好久不见长得也愈发光彩帅气了,许念则越长越明媚漂亮,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姑娘。 许柏舟站起身,张开手,笑道:“嗯,两位帅哥美女,抱一下吧。” 许念马上扑过来,紧紧抱着许柏舟的腰,脸埋在自家大哥胸膛上,不一会儿眼泪就洇湿了一小块地方。连一向拘谨亲近的许铭也抱住了许柏舟连同许念一起,眼睛蹭了蹭许柏舟的肩膀,带来几丝凉意。 许柏舟眼睫低了低,望着自己的弟弟妹妹,手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背。 有多久没一起这样抱过了呢,许柏舟不太记得清了。 他们三个都是孤儿。 许柏舟六岁时父亲因狂犬病过世,那年许铭三岁,许念刚满三个月。 七岁时,母亲因为忍受不了舆论和过重的负担改嫁,再也没有回来过。 于是他们三个被伯父许之光收养。他那时在镇上工作,有些闲钱,乡下的房子也大,有两层楼,本来是打算用来娶媳妇的。但因为平白无故多了三个小孩,所以他打消了结婚的念头,自己一个人当爹又当妈,把三个孩子拉扯长大。 许柏舟懂事得早,平时许之光去工作时,他便担负起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妈妈刚走时,许铭总念叨她,许念也一直哭得不停,那时许柏舟就强忍着眼泪,把这两个人紧紧搂在怀里,只说妈妈出去了,很快就会回来,说,哥哥在呢,哥哥会永远陪着你们。 也许他们最先懂离别,但许柏舟想用自己的一生让他们铭刻陪伴。 他少时书读得很好,年年考第一名,高中也是读最好那一所。本应所有的事情都朝幸福路发展的,但在他升高三那年,天翻地覆,许之光得了白血病。 家里的钱全砸了进去,许柏舟到处去借钱,上网弄捐款,但还是不够。 那个年代乡下的人能有几个钱呢。 于是他只能辍学去打工,打了一年多被星探看中进了娱乐圈,最后就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他从不轻易哭,哪怕在社会摸爬滚打三年受过无数的委屈他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 可是现在他想哭。 也许是因为所有的事都不如意料之中那样去发展,也许是因为希望总是一次次破灭,深深的情绪从心脏那里炸裂开来,一股脑涌入眼眶,疼痛蔓延到指尖。 他哭不出来。 他只能疼。
第39章 想你了 当一线天光暗伏远山之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走廊上的几个人赶紧迎上去,焦急而忧虑地期待医生给他们宣布个好消息。 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走出来,边摘口罩边说:“病人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至于之后会怎么样,就看他的造化了。” 一众人高高吊起的心终于悬回原地。 许柏舟的声线干涩之余难掩欣喜:“谢谢医生。” 许念捉着他的手,昂起脸问:“伯伯没事了,对么?” 他抹掉她脸上未干的眼泪,点点头,唇边浮起一抹劫后余生般的笑:“是的,暂时没有事了。” 方瑶走过来,脸上也挂着笑:“还好还好。”她拍拍胸脯,又接着道:“那我们先回去了,待会儿还要送孩子去上学呢。” “铭铭和念念跟婶婶回去么?”她看向许铭和许念。 许铭摇摇头:“不用了婶婶,我们要留在医院陪着伯伯。” 方瑶看向做主的许柏舟,后者对她轻轻一笑说:“让他们留下来吧。” 她便和自己丈夫回去了。 一时走廊重归静默,不过一秒又被病床挪动的轱辘声打破。 许柏舟望过去。 护士从手术室推出病床,蓝白格子的床垫上躺着一截黑灰枯木般的男人,他的身子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 那是许之光。 许柏舟一颗心又重新抽疼起来,他咬住下唇,向前和护士一起推着病床。 许之光仍在昏迷着,原先还有些富态的脸此刻干瘪得可怕。他唇色很白,想来已经虚弱到了极其严重的地步。 许柏舟认真听着医生的嘱托,又在医生走后把那些注意事项记在手机备忘录。 许铭和许念一个蹲在床边,一个坐在椅子上,眼睛无不盯着床上的人看,看着看着眼眶又红了起来。 “他怎么又瘦了呀。”许念轻声说,尾音颤得紧。 许铭碰了碰许之光的指尖,嗓音低低的:“他的手也好冰哦。” 许柏舟听得又心酸又好笑,他走过去揉了揉他们的脑袋:“怎么又掉眼泪了?伯伯这不是没事嘛,笑笑,不然等他醒过来你们得挨训了。” 许念抱住他,泪水鼻涕全蹭他衣服上:“我倒希望他现在立刻马上睁开眼睛骂我。” 倒是许铭这个高中生好歹能控制点自己的情绪,他一抹自己的眼睛,拾起目光望着许柏舟问:“哥,你这次待多久?” “你别不是一天都不过就走吧?”许念抬头,下巴搁在许柏舟腰间,一双眼眸红通通地盯视他。 许柏舟知道他们舍不得他,就像舍不得拉扯他们长大的许之光一样。 轻轻叹口气,他唇动了动,平静地说出残忍的话:“等伯父醒来我就得回去了。” “为什么?”许铭和许念异口同声问。 许柏舟弯了弯眼,声音柔和:“我还要工作呀,这次是请假回来的。” 许念又把脸埋进他衣服里了,许铭则静静地昂着头看他,良久才垂下头,低低“哦”了声,又颇为倔强道:“你不要太累,等放长假我也可以出去打工的。” 许柏舟嗤笑:“你指你那不够十天的寒暑假?” 许铭又抬起头:“蚊子虽小也是肉嘛。” 许柏舟拍拍他脑袋:“好了,铭铭,你安心读书,赚钱的事哥哥来做就好了。” 像是要挥散萦绕不去的阴霾,许柏舟主动挑起一个欢快点的话题道:“哥哥最近交了个很好的朋友。” “叫萧凌云。” “萧凌云...?”许念重复念了一遍。 “嗯,你认识?”许柏舟摸摸她的后脑勺。 许念想了想说:“我听过这个名字。一年前校长说过有位大善人捐款给学校改善教学设备,他说那个人就叫萧凌云。这个名字太好记了。” 许柏舟一怔,随后勾唇:“确实是他可以做出的事。” 一旁的许铭插话道:“哥你似乎很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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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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