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打架就好。”于诚念叨一句,迷惑到极点,视线在俩人之间来回流转,“…那你们在里面干什么?” 祁原古井无波的眼神投过来。 “.…..”于诚摆摆手,“得,我也懒得八卦。” 顿了顿,又说:“哎,八班的王蔚知,就我跟你提过那个,住校生,拉我们班几个今晚下晚自习去他们宿舍打牌。他舍友去网吧浪了,宿舍就他一个。你来吗?” 这一听就是要通宵。 这种费精神劲的活动,祁原一般不会参与,于诚也就随口一问。 然而祁原没头没尾地问了句:“想去么?” 半晌,钟寻路才反应过来他哥在问他的意见,有点怔,“看你。” “来,晚点到。”祁原略一思索,下巴朝钟寻路抬了下,解释道:“带他出去一趟。” “又出去吃?”于诚“啧啧”几声,手臂往钟寻路肩膀一搭,“多讹你哥几顿,他知道很多好店。” “……”钟寻路瞄了眼祁原,说:“好。” 于诚走后,祁原背着人回到教室,迎了一路目光。钟寻路被放下来,坐回座位前环视四周,发现破碎的杯子和满地饮料已经被收拾干净,周围目光灼人,有如实质。他和祁原共同站在了目光中心,至少在周围人的谈资里,祁原和钟寻路两个名字都有化不去的牵连,他竟然感觉到了隐秘的快意。 就在刚刚,一场意外的间隙里,他和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交换津液,即将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捆上很可能这辈子都解不开的关系。 这种感觉说不上来,说是辜负亲人、违背伦常,可他的亲人早逝,目光所及的伦常也不过是支离破碎的闹剧。他就像一叶孤舟,半强迫地困在一弯冰冷海港中,偶然发现一座孤岛,它鹤立鸡群、荒无人烟,却又触手可及,于是慢慢靠近。 下节课是数学,课前小测考一道立几,钟寻路拿出铅笔,转头问:“哥,晚上去哪吃?” 祁原笔尖一顿,瞥过来,“借口而已。我看过,你的错题本有几处错,放学订正了。” 感觉到钟寻路的沉默,他又问:“不乐意?” “没有。”钟寻路转回去,低头在草稿上算了几笔。不知道是建系建得不对还是坐标出错,他算了两遍都得出个奇怪的数字。 检查了一遍,坐标没错,计算…原来错在计算,一个简单的加法。 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钟寻路皱着眉再算一遍,笔尖滑动的速度很快,得出答案后往卷子上誊,落笔最后一个数字时,脑袋突然被揉了下,不是什么温柔的动作,随意得像拂掉一片落叶。 “真想去?”祁原的目光从那缕被自己指尖勾出来的乱发,到头发主人瘦白的脖颈、突出的脊骨。有点瘦。 “想去哪。”祁原往椅背一靠,他早就算出正确答案,姿势闲散,语气不咸不淡。 钟寻路一愣,几乎不假思索道:“步行街附近那家烧腊。” 语毕发觉自己答得太快,又补了句:“你喜欢吃吗,哥?” 那双眼睛里跃着一簇小光,跟咬人时不太一样,但跟接吻上不来气时涣散的眸光一样让人移不开眼。 五官着墨浓淡相宜,不过分英气也不显纤细,眉眼清晰,整个人显得低调舒服,唯独那颗唇珠和微扬的眼尾是张扬外露的,大抵称得上勾人。是很受中学小姑娘欢迎的,清爽干净的长相。 祁原从初见时就觉得,钟寻路跟他爸一点都不像,跟他更是大相径庭。这让他无数次想象钟寻路生母的模样。 … 距离随堂测上交时间还有三分钟,老师一直在办公室。 “还行。”祁原对此不甚在意,交代道:“一会骑车去。” 垂眸看了眼,又问:“能撑住吗?” “...什么?”钟寻路疑惑地看过来。 “问你疼不疼。”祁原一脸平静。 “啪嗒”的一声,后桌同学笔转着转着,飞到前面过道。她低声地说了句“不好意思”,迅速捡回笔。 这一打岔,钟寻路反而有种被窥视的错觉,脖子一凉,话也没说,只摇了摇头。老师恰好走进来,吩咐课代表收卷子,他便转回头翻看课本。 放学时,钟寻路特地问了下祁原要不要订正完再去吃,反正也没几处,不出半小时就能弄完。 出乎意料地,祁原说不用。俩人在校门口解锁了两辆共享单车,钟寻路毫不犹豫地坐上去,只在与座椅接触时有点疼,骑过去只需不到十分钟,一路上偶尔颠簸,反倒没什么感觉。 市井街区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电驴满世界乱窜,左躲右避间,钟寻路听见他哥说:“饮料的事我查,以后留点心眼。” 语气稍沉,在四周的嘈杂中不太清晰。 钟寻路倾身歪头才听明白,知道不合时宜,还是重申一遍:“哥,就算你不扔,我也不会喝那杯饮料。” 祁原把车往街道旁一放,站在店门口台阶上,钟寻路本就矮他一截,此时站在下面抬头往上看,清亮眼眸透着股执着,明明没在抱怨,却让人觉得他脸上写满了“我白挨了一顿打”。 海拔相差太大,那束由下往上的视线尤为好笑。祁原难得生了逗弄人的心思,掐住钟寻路的脸往外一拉,没几两肉的脸颊被扯出来又弹回去,浮出一道极浅的红痕。 “……”钟寻路收回视线,跟着放好车,随祁原走进店。
第19章 19 菜上桌时刚好六点半,烧腊很干,钟寻路点了瓶饮料,“冰豆奶”刚说第一个字就被祁原打断。 “常温。” “……常温,”钟寻路复读机似的,朝服务员说:“谢谢。” 他们一边吃一边聊饮料的事。钟寻路把事情经过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夹杂着微妙的心思刺探祁原和孟一淼的关系,他哥也不避讳,说校运会那次就是简单地帮个忙把伤员背去校医室,手链却不太清楚。 想也知道,祁原这种从不逛校园论坛的人怎么会注意到这种细节。昨天晚上翻了某个帖子,看到有不少人提出质疑,推测是孟一淼特意买了祁原同款手链,毕竟后者已经戴了许久,孟一淼却是在颁奖仪式那天头一次戴。 前桌女生为人善良直爽,最不爱搞小团体,周围人闹矛盾也不爱站队,加害于人除了看笑话外对她毫无益处,钟寻路也相信她的为人。如果真是致幻剂,她的好心提醒是从哪得的假消息?又是谁在借她之口? 钟寻路觉得这些弯弯绕绕很乏味。他咽下一口豆奶,长久地注视着对面的人。他哥的嘴唇比他薄,没有唇珠,大多数时候抿成一条平直的线。眉毛差不多,只是更锋利。垂眸不语时,看起来就不太好说话。 举着手在他身后扬扬落落时是这样,和自己的弟弟嘴唇相贴时也是这样。这让他觉得有点好笑,也有种想撞碎某种东西的冲动。 于是他脱口而出:“哥,你在想什么?” “想你一直盯着我,”祁原抬眸,“是想做什么?” 钟寻路目光一滞,生硬道:“我想吃甜椒。”他低头看了看,示意自己碗里的已经被挑出来吃完了,补充说明:“你碗里的。” 祁原闻言夹了一筷子给他,说:“你可以单点一份甜椒炒肉片。” “不用了,我就吃你碗里的。”钟寻路不假思索道。与此同时,上一秒还在远处的服务员已闻声赶到他们桌边,一句“甜椒炒肉片一份是吗”被硬生生堵了回去,满脸雾一样的迷茫。 “.…..”钟寻路与他诡异对视,卡了一下,干巴巴道:“不好意思,不点了。” 服务员看看钟寻路,又看看祁原,顶着雾走了。 吃完回到学校,刚好卡点进教室。 他们班今晚是无敌捡漏王,班主任开教研会,下班老师请了假,教室里只能勉强算是安静,过位的人比比皆是,话最多的体委蛇形走位,下乡巡抚似的把全班亲戚都问候了个遍。 窸窸窣窣的动作声里透着蠢蠢欲动,钟寻路抬头扫了一眼,图书角几个座位早被占满,插座全部满档,几个男生在那开黑。 “都说了监管者在我这,你特么解一会又跑解一会又跑是想干嘛?癫痫吗!” “艹,那队满编,咱惹不起…哎我找到一辆蹦蹦,四号找个石头躲起来,爹这就去接你!” 音量越来越大,就这么几个人,玩的还不是一个游戏,一个个挨着坐竟然也没互相干扰。钟寻路呼出一口气,只剩数学的题型归纳了,这类作业对他来说相对轻松。耳朵突然一痒,被塞进了软绵绵的东西。 一副记忆棉耳塞。钟寻路转头,刚想说我戴自己耳机也行。看到他哥什么也没戴,灵光一闪,取下右耳耳塞戴到祁原右耳,翻出耳机调了首舒缓的英文歌,一只戴自己右耳,一只戴祁原左耳。 戴的时候指节擦过他哥耳廓,软而温凉,不像本人那样冷硬。 俩人半听半堵,不伦不类,祁原只是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默许了这种行为。 晚自习十点下课,疏于监管的教室里九点半就空了大半。 于诚早早来到班门口,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钟寻路颔首,刚要起身,肩膀上就搭了只手。 “还没订正。”祁原提醒道,朝门口看了一眼,低头用微信给于诚发了条“先走,我们五十分去。” 那边的于诚挑挑眉,比了个“ok”的手势,跟他们班一个同学搭着肩走了。 钟寻路半弯着身子,有点迟疑,“打牌不是不能缺人?” 说完,肩膀上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压力。 “坐下。”他哥语调平直,“否则罚了。” 顿了顿,补充道:“不是手心。” 那是什么部位不言而喻。 钟寻路一阵无言,顺着那股力道坐回去,清了清嗓,大着胆子把心里话说出来:“上午痕迹还没消,又添新的。” 语气平铺直叙,不大像抱怨,倒像是自言自语。依祁原的性格,大概率充耳不闻。结果他哥的声音突然响起:“你觉得,没痕迹就不能疼?” 钟寻路捏着笔的手指紧了紧,“不是。” 他相信以他哥那手劲,用手就能让他痛不欲生。 他时常想不明白,祁原那双修长干净、适合握笔的手,怎么就能挥出大板砖的效果? 这么想着,他觉得自己答得太生硬,又往回找补:“我不是那个意思,哥。只是怕晚到不礼貌。” “知道。”祁原注视着钟寻路,问:“那你紧张什么?” “没有紧张,哥。” 祁原很少见地笑了下,从钟寻路突兀的脊骨向下捏了捏。太容易发现了。他弟弟只有在紧张或不自在时会频繁地喊“哥”,好像不叫这一声就不会说话似的。 俩人走到王蔚知他们宿舍时刚好十点,门一推开,里边的笑闹声排山倒海地涌进耳膜。他们果然没立刻打牌,坐的坐躺的躺,天南海北地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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