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这些跟小钰有什么关系,徐莺扭头,望向窗口,那有棵梧桐树,叶子绿得都要流光,看得视野都要被其侵占。 “可都抵不过他的几颗弹珠。” 徐晋枟声音很轻。 记忆骤然拉回。 很久以前,在徐钰鸣总以为是十三岁双亲离世才遇见的自己时,其实徐晋枟早就见过他,隔着远远的人群,看徐家最小的孩子,被大人们千娇万宠抱在怀里。 那时的徐晋枟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 毕竟上头有长辈压着,纵使已展露不俗的经商头脑与极擅长鉴定古玩毒目,奈何始终找不到施展场所。 倒没想用在偷瞄他名义上的“侄子”。 粉白粉白的脸,翘鼻嘟唇,一笑露出白米米乳牙,穿着合身的小礼服,正聚精会神打量垂到眼前的足金挂坠,无论多少克重,在这儿仍不起眼。 徐晋枟收回目光。 他虽然口口声声说,第一次见到徐家小少爷是在对方十三岁的尾巴,后来改口成莲花池中央的凉亭。 他侧目,清晨光线投落徐莺手背,拥有一双不属于孩童稚嫩的皮肤,纵使在夏季仍干燥的起皮,或许经常干重活,连带指节都比同龄人结实些。 对蚕食徐钰鸣生命的物种,徐晋枟自然谈不及好脾气,他竖起两根手指,代表着两种选择。 “你现在跟我走,我就会按我的孩子期待那样,给你锦衣玉食的优渥生活。” 紧接着,手指缓缓放下根。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现在上学念书所用到的证件仅是出生登记证明,双性人无法独自开户,你能去公立学校念书的难度多大,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徐莺嘴角逐渐紧绷,就算表面再装得满不在乎,小钰曾因此事跑遍了附近所有办事处,最终才有一所学校看在她对数字拥有绝对敏感度时才勉强松口。 “我同样可以将你独立出去,生活费每月按时打进银行卡,密码是你的出生时间。”徐晋枟放缓语速等徐莺反应:“你已经过了需要母亲照顾的婴幼儿时期,我觉得你有能力支配好这笔钱。” 徐莺头别得更狠:“……”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 “小钰怎么可能会抛下我三次。” 徐莺不选,她坐在走廊长椅,紧紧抱着胳膊,固执望向门口方向的拐角,就算脖子扭得发酸也抗拒正身。 又倔又犟,倒有几分徐晋枟的影子。 “……” 如果她长相能多像徐钰鸣一点,如果她的出生没给人带去成缸的苦难,看在血缘至亲这层关系,徐晋枟或许会对徐莺有几分好脸色。只可惜……她像他,徐晋枟提不起半点怜爱心。 男人收回视线,掏出兜里手机,点开孟林发来的图片,列车号的座次与发车时间几乎要占据整张屏幕。 突如其来的寂静令女孩心跳加速,她早有预料般猛地起身,追问落在地:“小钰要走了,是不是?” 徐晋枟扫她一眼:“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样。” 女孩仰头,扎紧的麻花辫散落,东扭西歪搭在肩胛骨,她用一种极轻、极缓而平淡的嗓音回。 “把他关起来,除了我谁也不许见。”
第55章 ◎足够多的机会去了解◎ 候车大厅冷气十足,徐钰鸣身子骨又畏寒,他静坐尚未半分钟,冻得受不了拿出外套披好。周围也有穿防晒、薄褂的旅人,所以他也不显得突兀,就是过分瘦削的身体,令人搭眼一望忍不住多看几眼。 成年男性哪有这么瘦的。 尤其那双腿,布料空荡荡挂着,被风一吹似乎都能看清骨架轮廓,握住身份证的手苍白,有种营养不良的羸弱。 恰巧因为过瘦,徐钰鸣的软玉明显比刚怀孕时小下去太多,再加外套肥大,倘若一眼晃过去,还真很难看清他的特殊。 他看了看票,再次望向滚动的屏幕。 场景有几分眼熟,只不过这次怀里没有婴儿,他自己独自动身离开。 距离发车还有段时间,徐钰鸣展开在二楼拿的宣传页,翻到哥哥徐羽树之前工作地,位于比此刻还要偏北的山岭交界。 从地图上来看,真的好远。 他伸手比划,拇指与食指张到最大也仅能勉强够到两个小圆点。 山岭旁边有条河,弯弯绕绕流淌到平原交际处,交通路线明显比周边稀少,原本橙橙红红的线换成不起眼的灰色。 徐钰鸣盯着其看了好久。 ——所以哥哥因为出来不方便,才没有去接自己的么? 徐钰鸣仰头,阳光透过玻璃墙落在地板,大理石瓷砖折射数道色彩,伴随周围人群来往,跳动着穿梭在他指缝,将本就赛雪肌肤照得反光。 有两位同样等车的女生瞧见,忍不住想竖起手机偷偷记录,到最后也只敢抓拍对方模糊轮廓。 “谁敢直视镜头里的他呀……”其中一个拍拍同伴,让对方把照片传给她,等得来张还没拍出男生万分之一感觉的图,嘟嘟囔囔试图用肉眼记住他相貌:“真不是哪家练习生么,普通人长成这样也太犯规了吧!你快点搜搜有没有!” “哎呀别催,嘶我都说了让你声音小点,他过来了快低头别看了!!”女生拼命拉扯朋友衣角,两个人鼻口观心。 但对方仅仅与她们擦肩而过,直直向检票口方向去。 “……” 两人面面相觑。 左边的胳膊捣捣右边:“哎。” “干嘛。” “刚才是我错觉么,他好像在笑?” “你眼花了吧。”朋友语气虚弱,抬手捂住脸,再用力呼出风,让脸颊降温。 “我也觉得——” 话虽如此,她们无法去寻方才画面。 车站外客流不息,一辆辆专跑长途的大巴随时间陆续驶离客运站,倘若不出意外,晚六点左右就能抵达目的地。 徐钰鸣稍微抬高帽檐。 客运站的位置处于城市边缘,地势较高所以能轻而易举看清大部分城区,左边的光鲜亮丽,右边灰扑扑,大片大片低矮楼房与棚户区相间,一条主干道隔开迥然不同的世界。 他就在这拆迁区里生活了六年。用一份上不得台面的工作,养大了那个孩子。 想到徐莺,徐钰鸣也记不清,自己是爱她多一点、还是怨更多一点。 临走前收拾东西,他将所有与徐莺有关的物件全托孟林拉走,包括那只徐莺出生时从徐家带出来的豆豆眼小熊。至于对方怎么处置,既然都与徐晋枟相识,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里。 徐钰鸣累了。 他当过别人的孩子、男友、父亲,唯独未曾体验过当一回徐钰鸣。可能在双亲健在的小时候,他体会过。唯独时间跨度太长、太远,他早就记不清。 闸道挡板刷开,车票被绞掉半角。 大巴车受阳光烘烤呈现亮色。 像一首奔向自由的歌。 / 当晚,各大新闻媒体实时转播。 “现在紧急插播一条突发事件,一辆由南向北的货车因雨天路滑,超载货物导致刹车失灵,不慎追尾前方正常行驶的长途大巴车。” “此次车祸属于连环追尾,目前还没办法给出确切受伤人数。” 画面随记者手势前移。 镜头一晃而过。 事发突然,记者第一时赶到现场,即便站在高速路下方拍摄,滚滚浓烟直窜青天,目光所及处救护人员奔跑,但拉出来的人无半点生命迹象。 救护车与消防车呼啸而过,不少车辆从斜后方五公里处的匝道口离开,看样子短时间前面无法通行。 记者大声介绍现场情况,奈何信号波动剧烈,没几分钟画面再次黑屏。 “……” 电视里的新闻切回上一条。 电视外,坐在沙发的徐莺手指脱力。 她握在手里的小熊玩偶掉在膝头,又啪嗒滚落厚实地毯里。 声响闷钝,窗外雷鸣轰隆。 晚夏迟雨混合最后几分燥热落下,卷走残留焦躁,徐莺一遍遍确定客运大巴出事时的高速路段,以及小钰那趟车按正常时速应该抵达的位置。 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算数能力。 等答案越来越接近最糟糕的结果,徐莺呼吸骤然错乱,窒息感侵占大脑,她一遍遍深呼吸,过度换气以至于她不得不捂住口鼻试图稳定换气频率。 动静闹得太大,站在外面的两位手下听见,轻轻敲击门框:“小小姐?” “徐晋枟是吃白饭的吗!!” “……?!” 冷不丁一句怒斥,听得手下感觉俩脑袋都不够他们掉的,试图稳定住小小姐的情绪,另外拨通先生电话。 “无应答……”他们给徐莺看处于占线的通话界面,可谁也不敢直视与先生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睛:“您找先生有事?” “我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徐莺向前,两人忙后撤步滑开:“徐晋枟在哪?” “先生来无影去无踪的,我们都是小喽喽,哪知道这些。” 失去徐钰鸣,徐莺也懒得再玩装乖宝宝的游戏,她冷脸,谁料走廊尽头传来脚步,紧随其后的一句话令手下松口气。 “听话办事,何必为难他们。” 来人语气平淡,双手插兜,五官瞧不出年纪,上下打量一番徐莺,等看清她异于常人的双色瞳孔,眼神明显惊讶:“你不像你爸爸。” 徐莺回应语气僵硬:“我只有小钰。” “你喊他就喊小钰么?” “那是我的小钰。” “狗脾气倒是像他哥哥。” 徐莺没明白,她眼神带着敌意。 “还没自我介绍,我姓于,于川。” 他嗓音平淡:“如果不出意外,我们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 叫于川的人话音稍顿。 “你有足够多机会,去了解钰鸣从未与你提起过的他的少年时代。”
第56章 ◎哪有巧合◎ “我为什么要信你。” 徐莺后退半步,远离于川的右手臂范围,无视门口欲言又止的两位手下,警惕性比成年人都要强。 后者表情无变化。 “对小孩子来说,你妈妈不要你了这句话的杀伤力足够让人哭上半天,然而你应该不是普通孩子吧?” 误以为对方在夸她,徐莺端起态度,谁料后半句敲得她脑袋发懵。 “否则钰鸣他那么宝贝你,结果说丢就丢下,你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为你隐姓埋名,甚至不惜抛弃徐家小少爷的身份,独自窝在那种地方生活六年,吃的用的都是最下等次货。” “你现在这样,配他如此牺牲自己?” 于川讲话很呛,徐莺脸色一变再变,嘴角抽动:“跟你有关系?” “你……” 她打量跟前垂眼凝视她的男人,视线自对方齐耳短发略过,左手拳头攥紧,指甲陷入肉中:“别拿他威胁我,你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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