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吕峰和他弟弟被父亲叫去某个亲戚家了。吕峰家有一个绿意昂扬的大阳台。夏思远坐在阳台的吊椅上,感受着和煦的初春阳光照在身上。 他举起手,将手掌摊开,然后又握起来。 阳光就在那里,但他抓不住。 只要云朵飘过,挡住太阳,他就无法再感受温暖的阳光。 一切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无能为力。 咔的一声,耳边传来落地窗被打开的轻响。夏思远循声看去,迎上一双明亮的美目。 那是吕宇的女朋友邵慧瑶。 “我也可以在这里坐一会儿吗?”邵慧瑶轻声问道。 夏思远马上站了起来:“可以的!请坐。” 礼貌恭敬的态度似乎让这个活泼的女孩也拘谨起来了,点了点头,走到另一边的长椅上坐下。手里捧着一只茶杯。显然不是给客人用的茶杯。 邵慧瑶在初一就过来了。那可能是吕宇给自己女朋友买的杯子。 专属于自己的杯子放在家里,这人便是家里的一份子了。 夏思远突然想起许多年前,他第一次来吕峰家,吕峰提前为他买了杯子,当时他好高兴。 那是他唯一一次觉得两人真的可以永远走下去。 可结果却是很快他们就分开了。 云朵遮住太阳时,底下沐浴在阳光中的人能做什么呢? “他们家的房子还挺大的。我特别喜欢这个阳台。”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沉默,邵慧瑶开口了。 夏思远笑着点点头:“是的,这里很安静,而且阿姨打理得也很漂亮。” 邵慧瑶摸了摸旁边落地盆栽的大片绿叶,应和道:“阿姨真的很爱照料花花草草啊。以后如果买了新房,我也要弄一个这样的阳台。” 她轻轻地“啊”了一声,眉眼弯成月牙:“这个屋子是很漂亮,但我和小宇还是希望能在结婚后有自己的小窝。当然,之后还是会经常过来的。” 结婚…… 夏思远有点愕然。他知道吕宇和女朋友交往了半年多而已,竟然已经想到结婚了。 不过这好像也正常。他身边的异性伴侣要不相处多年都还没有结婚的念头,要不就是很快便步入婚姻的殿堂。 虽然说结婚了也未必不会离婚,但至少有了那么一层纽带。 两人的关系化为结婚证书这一实体,可以被抓在手中。 “我觉得挺好的。”他压下心中浮起的阴霾,语气柔和地回话道,“有两人独处的空间,又能继续陪伴父母。” 两人之后继续享受和煦的阳光,偶尔闲聊两句。过了一会儿,落地窗又传来声响。吕峰和他弟弟回来了。 吕宇径直走到自己女朋友面前,将一个炸得金黄的油角放进女朋友的口中。 吕峰也从亲戚家里拿了些好吃的回来,装在一个透明密封袋里,放到夏思远手中。不过吕峰的心思仿佛在别处,见到他之后就抓住他的手。 “我们到房间谈件事。” 夏思远疑惑,但还是任由吕峰将他拉进房间里了。房门关上,吕峰拉着他来到床边坐下,握住他的双手,表情有点严肃,让他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了。 “思远,你有没有想过和我住在一起呢?” 番外-04 夏思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吕峰捏了捏他的手,他才轻轻地啊了声。 “请给我时间考虑一下。”他语气平静,心却在疯狂跳动。 因为……这不就是同居吗? 吕峰看到他没有马上答应,挠了挠后脑勺,也显得有点不自在了,嘴上连连说道:“好的好的,是该先考虑一下,考虑一下。” 毕竟他们都是男的,不可能结婚,提出买房子一起住几乎等同于求婚了。对方却用如此谨慎的语气说“要考虑一下”。 如果这真的是求婚,甚至还找了乐队,准备了花束与结婚戒指那种,那这个场面肯定很尴尬了。乐队只能停止演奏,表情僵硬地看向单膝跪在地上求婚的人。 其实夏思远知道自己最好就是一口答应,像当年吕峰跟他告白时那样,为了不错过难得的机会,马上将事情敲定下来。 可是吕峰从来不知道那次假告白给他留下了多大的阴影。 他真是恨透了自己这种性格。为什么总是将悲伤无限放大呢? 别人给他的伤害会清清楚楚地留在他的心中。然而对于那些温暖的时刻,他会觉得“我是不是做得不够好,不配得到”“这些都会消失吗”。 不知道吕峰和弟弟在亲戚家都聊了些什么,吕宇似乎也去跟女朋友正式谈买房的事了。 在晚饭的餐桌上,大家很是起劲地讨论买哪个地段的房。夏思远偷偷瞄向吕峰,看到吕峰果然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毕竟弟弟那边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自己得到的却是“需要先考虑一下”。 如果可以什么都不去顾虑便答应下来就好了。 他到底在顾虑什么呢? 自己父母的感受吗?吕峰以后会不会变心吗?学校和家长知道他这个老师有同性伴侣后的反应吗? 也许都是吧。 能提出想要同居,吕峰必定是很爱他的。这点他能感受到。就像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全身暖暖的。 可惜手抓不住阳光。 知道吕峰不高兴,吃完饭后,夏思远趁大家各自忙碌,在吕峰起身时从身后抱住吕峰,在那不悦的脸上亲了一下。 “我喜欢你。”他轻声说道。 吕峰一怔,然后转过身来抱住他,脸色已从不悦变成无奈。 “我知道。我只是有点觉得像回到高中的时候。我们互相喜欢,但为什么就是不能在一起呢?你爸妈又跟你说了些什么吗?” “不是……”他握住吕峰的手,让它贴在自己的脸上,“但这样就像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了,还是应该慎重对待。” “你不喜欢吗?”吕峰没有等他回答,眉头蹙起,“不就是应该要一生一世吗?你为什么真的又像高中时那样了?都没想过和我走下去!” 他也渐渐蹙起眉头,然后咬了咬下唇:“也许因为你一开始交往了没多久就把我甩了吧。” 他没有谴责的意思,但最后语气却还是带着谴责。 又或者他就是有这个意思吧。 他们就像老夫老妻翻起旧账来了。 两人不太愉快地暂时分开。吕峰说要先去洗澡,可能是生怕自己说出什么伤人的话吧,毕竟那张嘴就是张了几下后合上了。 真不明白他们怎么会吵起来。 夏思远很是懊悔,都想直接答应吕峰了,然后他们就可以像吕宇和女朋友那样,开开心心地讨论到哪里买房。 那确实是一生一世的许诺。得到肯定答复的吕宇看起来很高兴,已经在计划求婚的事了。 于是十点多的时候,吕宇来到吕峰和夏思远面前,说要到酒馆喝酒庆祝一下。 虽说夏思远的身份是吕峰的伴侣,但他毕竟也是男的。在吕宇心中就等于多了一个哥哥。几个男的相约出去喝一杯也很正常。 可问题是夏思远的酒量很差啊! 他本来想婉拒的,吕峰也一副想帮他拒绝的模样。 不过他想了想,在这种类似于冷战的情况下和吕峰睡在一张床上确实尴尬,还不如喝醉了,让脑子变得晕乎乎的,因此他最后还是答应了。 事后他就很后悔自己做了这个决定,虽然吕宇应该比他更后悔。 吕宇选的酒馆是一家很潮的啤酒馆。三人在一个卡座坐下。吕宇应该是经常来这家啤酒馆了,熟练地点了几种啤酒。 啤酒一送上来,吕宇便咚咚两声,将两杯大啤酒放到他和吕峰面前。 他本来就是抱着喝醉的想法来的,自然努力将那一杯啤酒喝光。吕宇夸他的声音在他放下酒杯时都已经变得忽远忽近了。 他看向身旁的吕峰。此时两人隔着半个人的距离坐着。 平时可都是紧挨着坐在一起的啊。 眼睫毛缓缓扇动。醉意熏得他眼眶发烫。 他挪了挪身子,挨到吕峰身上:“抱抱我。” 吕峰愣了愣,大手轻抚他的脸:“醉了?” 他点点头,尽管现在已经是与吕峰紧紧贴着了,但还是觉得不够。 “抱抱我。”他再次说道。 有力的手臂搂住他的身子了。 可依然不够。 “我要坐到你的腿上。” 吕峰却没有动作。 眼眶更加发烫了。他用头靠在吕峰的肩膀上蹭:“不可以吗?你不喜欢我了吗?” 紧接着身子一轻。 吕峰抱住他的双腿,将他抱起来,让他侧着身子坐到自己的腿上。 隐约听到吕宇在说什么“别这样”“在店里呢”,但他也不管了,搂住吕峰的脖子,低头亲了下去。 头上突然盖了一件外套。 两人的嘴唇分开后,他听到吕峰说道:“我不在乎,但我怕这里可能有你学生的家长,对你影响不好。” 长长的眼睫毛又缓慢地扇动了两下。这次泪珠落下来了。 “我本来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的,也不想提以前的事情,因为好痛苦啊。我想起来都想哭。我想和你同居,太想太想了。就连和你分开的那几年里,我都一直在想。 我希望早上一醒来就能见到你的脸,看到你的手紧紧地抱着我。出门前我们可以抱一下,亲一下。晚上回来还可以一起做饭吃,在小小的餐桌上边吃饭边闲聊,讨论明晚可以尝试什么新菜式。 那时候我很清楚这些都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晚上想象着这些场景就哭,哭了之后又忍不住想,然后我就知道自己永远都走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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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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