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段青深没得反驳。 不得不说, 梁愿醒在整件事情中的淡定状态,确实让他自己没有痛下死手。 人类的肾上腺素很可怕, 他学医的,自然明白。 于是他笑笑, 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醒醒,地上相机给我。” 段青深拿起哈苏又下车, 雪势没有减弱,他拍下雪地上的废弃轮胎, 两个锯子,收起相机后,把两个锯子捡回车里, 自己上车。 这是第三张照片。 后面的路开得很慢,因为换了个备胎,备胎比其他轮胎小,车速不能快。 待到抵达保护站派出所,天已经黑透了。令二人诧异的是,那大叔也等在这个派出所里,见他们到了,跟警察说:“哎哎警察同志,就是他俩!” 警察倒了两杯热茶,把他们的行车记录仪导出来。其中一个警察看了看二人脸上的伤,都是剐蹭的伤,还有身上的几道割伤,所幸衣服厚,但保险起见还是要去接种破伤风。 “我们的社会以人为本!”警察看向他们,肃声道,“我很理解年轻人热血上头时候的正义感,我们也非常感谢你们胸怀正义,但无论如何,但凡这种事情再碰上一次,一定要先跑,保证自身安全。” 段青深和梁愿醒坐在办公室里,捧着茶杯,一齐点头。 警察又说:“他们不常出没在公路附近,这次应当是想趁着大雪铤而走险的,一定要记住,下次绝对不可以靠近,别说盘羊了,就算是大熊猫,也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两个人都这么年轻,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好。”梁愿醒点头,“记下了。” 段青深也跟着点头,随后他看见警察办公桌上有小型手电,问:“不好意思,这个能借我用一下吗?” “啊?哦,你拿去用。” 段青深边说谢谢边拿过来,然后起身站在梁愿醒前边,弯腰,扶住他脑袋,说:“别动,看一下瞳孔反射。” 他拿手电从外眼角滑到瞳孔,两个眼睛都快速看了一下,以大致确认脑神经没有损伤。 警察看看他们:“你们是做什么的?” “摄影师。”段青深说。 “那你刚刚……” “之前是外科医生,辞职了。” “哦。”警察点点头。 接着就是做记录,又有警察带他们去食堂吃了饭。吃饭的时候梁愿醒才感觉脸颊疼,一边“嘶”着一边把番茄炒蛋淋在饭上。段青深一直盯着他,他就挖了一勺泡着汤汁的饭搁进他碗里:“你馋啊?” “没有。”段青深摇摇头,低头吃饭。 “以后碰见这种事还是要跑的。”段青深说。 “那当然。”梁愿醒咽下去,“其实这次我们也跑了,没跑掉而已,我靠他们那车也太恐怖了,在雪地里跟冲浪似的。” 段青深被他逗笑了,喝了口水顺一顺:“嗯,确实。” 好在虚惊一场,这晚住在保护站的空宿舍里。 工作人员说明天天晴了之后镇子上的修车店才会开,而且要等早上铲雪车过去,路才好走,起码要中午。宿舍自然不比酒店,两张折叠行军床拼在一块儿,一条垫被一条棉被,遮风挡雨,足够温馨。 安排他们住进来的工作人员离开前给他们留下了碘伏和棉签,还有一瓶盛满的热水壶。两人好好地道了谢。 宿舍房间很小,朴素的书桌,床,一个小矮柜,矮柜上摆了个款式很旧的电视机。 灯也不是很亮了,朦朦胧胧的暖黄色的光。水泥的墙和地板,但因为供暖,待在这里非常舒服。 两个人换了干净的衣服,挨着在床边傻坐了一会儿。这时候尘埃落定了,还有点没消化完全。然后同时偏头看了眼对方,笑了下。 “那个。”梁愿醒先说话了,“明天……明天去医院打针,修车,然后……我们还是往布尔津去,就,老老实实走高速吧。” “嗯。”段青深点头,抬手,指腹轻轻在他脸上颧骨那儿碰了碰,问,“疼不疼?” “疼啊,能不疼吗,主要武器不趁手,这要是在我们酒吧,我高低抄个酒瓶往桌上一砸就捅过去了。” “……”段青深换上无奈的表情。 “开玩笑的,我良好市民。”梁愿醒想挤出来一个笑,但这会儿他一笑嘴就疼,“嘶……” 嘴角和左边下颌也伤着了,血痕结痂后颇为帅气,他转头把手机拿出来,用黑着的屏幕照了照自己:“你别说,还挺帅。” “给你拍一张?”段青深起身去拿相机。 梁愿醒跟着站起来,说:“把脚架支起来,定时合影吧,你这脸也伤得挺帅的。” “哦,脚架被我揍人揍坏了。”梁愿醒又说。 有两个脚架,另一个在车里,这会儿外面暴风雪。 “放在桌上吧,后期再裁。”段青深说。 他把相机开机,平放在床对面的书桌上,然后和梁愿醒退回床边坐下。梁愿醒盘腿坐上来,示意他也这么坐,定时10秒,两张伤痕累累的脸靠近,微笑,拍摄完成。 梁愿醒先一步跳下去拿相机,见他行动自如,想来身上没伤筋动骨。他拿过相机迫不及待地看图片,然后回头:“我要拿这张照片当青山醒的头像!” “好啊。” 三分钟后,头像未通过审核。 审核失败提示:照片存在血腥、暴力、色情,故不予通过,请更换图片。 “……”梁愿醒看着手机,“哪里血腥了,哪里暴力了,哪里色情了!?” 他怒点申诉。 继续被驳回。 段青深劝道:“算了。别折腾了,我给你涂点药吧。” 他去桌子上拿了碘伏坐回来,在床边跟他面对面坐着,拿来垃圾桶,书桌旁的椅子也拎了过来,充当床头柜。接着拆出一根棉签,往药瓶里蘸。 段青深说:“别动,会有点疼。” “嗯。” 他眉角的伤口是最深的,先点在伤口周围,药液会渗进伤口里,梁愿醒眼皮颤了颤,在忍着,没动。 段青深稍微靠近吹了吹,他低垂着眼,继续替他清理伤口。 “身上有哪儿疼吗?”段青深问。 “肚子这里。”梁愿醒隔着毛衣指了一下。 “掀开我看看。” 梁愿醒把毛衣掀到上腹,低头看:“被划了一下。” “腹直肌啊。”段青深把手里这根棉签扔掉,换了根新的,去蘸药液,问,“疼得厉害吗?” “一般。” 梁愿醒这阵子出来,搬搬抗抗的,时不时也徒步,身上长出了些肌肉。凉飕飕的碘伏滑在腹部让他有点紧绷,而他一绷,肌肉就跟着动,段青深便上手扶住他腰。 紧接着又哆嗦了下,梁愿醒咬了咬牙,他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那个、那个大叔,其实人还挺好的。” “嗯。”段青深目不转睛,“他女儿没见过五彩城,只是想带女儿偷偷去看一眼,不过这回也放弃了。” “嘶。”药液落到伤口里了。 “抱歉,手抖了一下。”段青深说。 “没事。” “后悔药到期了吗?”段青深问。 “什么……哦,纹身贴洗没了。”梁愿醒笑笑,“我还想再买个汉堡图案的。” 段青深侧着盘一条腿在床边坐,另一条腿自然垂着踩在地上,低头专注看着他小腹。在梁愿醒的视角下是段青深的头发。 “好了。”他再抬头,和梁愿醒四目相对。 屋外风雪更盛,保护站里似乎有什么木质的东西松散了,在风里咣咣撞着。 对视的刹那,又传来铁锁链铛啷啷的声音,梁愿醒放下毛衣,挪开视线,说:“好像是门口有个空的铁笼子,风真大啊。” “嗯。”段青深把棉签丢掉,重新又拿一根,“等一下,你脖子这边也有点擦伤。” “有吗?” “嗯,喉结下面一点。” 然后他咽了一下,喉结在段青深拇指指腹溜了一遍。 “你脸上也…有几道口子,这没镜子。”梁愿醒伸手也拿了根棉签,蘸上碘伏,把段青深下巴捏起来,在他外眼角靠太阳穴那里,轻轻点着。 没镜子的确不方便处理脸上的伤,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梁愿醒点着他右边唇角下方的伤口,沿着皮肤消毒,屋里的灯不够亮,他需要靠近仔细看。 梁愿醒在意识到这个距离可能有点太贴近的时候,他睫毛颤了颤,但心跳平稳,同时很镇定,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明白在生死关头产生的过速心动会让人误以为自己在动心,继而开始一段有借口的爱情。 但此时此刻,他能看清段青深的眼睛,透过瞳仁直达心底,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两颗心。 感受到段青深覆在自己颈侧的手掌的在向后移时,梁愿醒主动向前靠近,干燥的嘴唇贴在一起。 疾风暴雪夜,层层阴云之上,其实皓月当空。
第33章 这是个挺清纯的吻, 两个人就这么蹭着对方的嘴唇。 但受限于两个人都有伤,也只能这么清纯地亲一会儿。 感觉很奇妙,尽管梁愿醒平时会贴贴蹭蹭, 手、肩膀、胳膊, 拥抱时候撞过去的胸膛, 搂过段青深的脖子, 也把他扑倒在沙地里。 但嘴唇真的很不一样。梁愿醒呆呆地看着他, 像是尝到了新奇味道的食物, 接着他……稍微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他是试图确认一下味道, 那不是药水味, 似乎是段青深自己的味道, 比闻起来的要浓一点点。然而殊不知他这个动作让本就不太冷静的段青深完全压抑不住, 他重新贴过来, 微张开嘴,连着梁愿醒的舌尖和嘴唇一并含住。 下意识抓住段青深肩膀的时候甚至还顾虑了一下他肩膀有没有伤到, 所以抓的那一下又改成扶着,扶着又换作环着, 跟他相拥。梁愿醒有点不会调整呼吸,半口气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他骨子里的求生欲想要侧开些脸去寻找空气,但这个行为有点激怒抱着他吻的这个人,段青深完全不让他逃, 将他圈在怀里,占有欲冲击着理智, 直到—— “唔——疼!” 直到他把梁愿醒压在床上……梁愿醒后背应该是有些扭伤,被这么一压,吃痛了差点掉眼泪。 段青深立刻恢复理智, 撑起来:“对不起。” 梁愿醒笑笑:“没事没事,还好,其实最主要的是刚刚有点……那个,有点呼吸不上来。” “我……”段青深不知道如何下手,“我扶你起来。” 一会儿觉得搂肩膀也不对,一会儿觉得兜腰也不行,脑子里空空荡荡,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开始回忆如何把病人转移上担架。真是要命,段青深小心翼翼地把他扶坐起来,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真没事。”梁愿醒又笑了,“你别这么…这么拘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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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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