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后爸手艺了得。”梁愿醒评价。 “什么后爸。”段青深抬眼看看他,“一碗饭你就把我全家卖了。” “这怎么叫卖呢,”梁愿醒擦擦嘴,“人家两情相悦,万一喜结连理,那不就是后爸。” “行了赶紧把你后爸的爱吃完,电脑里还有一堆图要修。” 然后就是要选的片越来越多,要修的图也越来越多。什么海边烟花,货运码头,暗色黎明的礁石海滩……新相机的表现让两个人很满意,并且有了佳能那可不得多拍人像,毕竟佳能是“照着屏幕直出的效果修图就行”的相机。 结果春节后的第三天才去了段青深外婆家里,叮嘱了不要买礼物过来,梁愿醒还是抱了一堆礼盒装的补品。 也像段青深说的那样,他多讨人喜欢,坐在那儿傻笑就够了。 春节后第六天回了一趟杭州,梁愿醒小时候爷爷奶奶家照顾得少,是因为两个老人有慢性病和基础病,这些年都在静养着,去了陪老人家住了两天。 再次回山东后,有几天冷得像世界末日,风光摄影师就是连世界末日都要出门拍下来,于是在那几个低温天气的黎明和黄昏,两个人各自背着自己的相机出去碰运气,看能不能拍到反曙暮辉。 不仅没拍到,还双双感冒。 一月就这么还算安稳地过去了,青山醒账号关注数量涨到八万,格陵兰岛的视频在甲方的投流下频频登上推荐页,也被远在新西兰的小姨刷到了。 于是二月十三号,情人节前夕,一架飞机从奥克兰气势汹汹地起飞。飞机上一对母女气氛紧张,不过不是那种彼此之间不融洽的紧张。何卓羽想偷偷给她哥报个信,但知女莫若母,李知烨压着声音怒道:“你想通风报信是吧?” “我……”何卓羽抿着嘴,“我没有,你也别想太多,网上讲的什么cp,一半以上是假的。” “好了。”李知烨打断她,声音更低了,“要是假的,就算回国跑个安心。” 何卓羽差点笑出来,只能“嗯嗯”着点头,然后摸摸李知烨手臂,说:“没事的妈,就算是真的也没什么呀,自由恋爱,关系健康,男的就、就男的嘛。” 李知烨这时候五味杂陈,呼吸都拧巴:“你你你你睡会儿吧,你昨晚不是熬夜了吗。” “那我睡了你会胡思乱想吗?” “我不会。”李知烨将头绳拽下来,松了松头发,“睡吧,转机我叫你。” “好……不过,不过我们真的不跟他打个招呼吗?” “不。”李知烨果断道,“睡觉。” “好……吧。” 何卓羽轻轻叹气,算了不管了,她戴上眼罩睡了。 另一边,织造厂大院里,曾晓阳帮着他们一起拿快递,户外移动电源厂商寄来的、行李箱厂商、对讲机、三脚架,还有自热米饭自热火锅…… “这个退回去。”梁愿醒说,“那个也退回去,这几月份啊谁寄的月饼,退回去,深哥你手里是什么?” “拆了个……手机壳出来。”段青深捏着美工刀,“什么防水防抖手持拍摄手机壳……怎么不多做个长焦微距。” “退回去。”梁愿醒烦得不行,“到底是为什么地址和手机号会暴露。” 这点曾晓阳有经验,他叉着腰:“因为只要注册商标了,个人信息就会被泄露出去,我之前那个手机号码,一天800个骚扰电话,都是广告,邀请我们去看原材料的。” 退件退了一上午,留下了谈好合作的两家的试用品,一个移动电源和两个三脚架。 李知烨手里有青山醒的具体地址,当初工作室弄好之后李知烨说给他们订个花篮,梁愿醒没要,那时候告诉了小姨他们在织造厂里。 那边一下飞机就坐上车,何卓羽无声叹气,就这么被风风火火地带去了织造厂。 时间是下午四点多,这个点一般梁愿醒开始饿了,如果没在外面拍摄,那大概就在织造厂附近的小吃摊溜达。这天一个人在溜达,段青深在工作室里拟合同。 保安不放陌生人进厂,李知烨好说歹说了一通,就是不放,最后不得已给梁愿醒打了电话。 梁愿醒手里捏着肉夹馍,举着手机,在伴随着旁边铁板豆腐的香味里凝固了:“小姨你……在哪儿?” “厂门口,保安不让进!” “噢那、那把手机给他吧,我来说。” 毫不知情的段青深在手机响起来和工作室进来了人之间不知道先顾哪头,因为他认得面前的两个人,他在梁愿醒的房间里看过照片。 “您……” “你先接电话吧。”李知烨说。 他接起来,在梁愿醒语速极高的话里冷静地说:“你小姨和妹妹到了。” “……已经?” “是的。” 总之等梁愿醒回来的时候,李知烨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杯温水。何卓羽坐在她旁边,朝他丢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而他老板坐在她们对面,正在汇报工作:“是的,下一次出去是开春,准备去沙漠等沙尘暴。” 他说完,瞄了眼梁愿醒,梁愿醒看着他小姨,默默在段青深旁边坐下。 结果屁股刚挨着沙发,又噌地弹起来,坐到小姨旁边去,在那装乖:“你们……来也不说一声,我都没来得及准备一下……” “还要准备什么?”小姨看着他,“有什么好准备的,大半年了我回来看看你,就是要看看你生活过得怎么样,不行赶紧跟我走。” “我说的准备是把他处理一下。”梁愿醒指指对面的人。 “你得了吧。”小姨蹙眉。 说完,小姨看看工作室里,装修还说得过去,看着也是那么回事,一柜子相机,办公桌上两块电池挨着在充电,那充电器的呼吸灯看起来都紧张极了。 机魂和主人共鸣了。 李知烨细细打量着梁愿醒,最后眼尖,瞧见梁愿醒外套下摆露出了里面的T恤,她不由分说地一掀开,心疼道:“你怎么衣服破成这样了还缝起来穿呢,买新的呀!” 段青深处于神经高度紧绷状态,口不择言站出来承认:“抱歉,那是我缝的。” ——抱歉,缝得有点难看,他本想这么说。 结果小姨责问:“是你缝的,所以不能丢掉买新的,是吗?” 段青深绝望地吞咽了下。
第53章 ·正文完· 此前都是在听梁愿醒说他小姨, 在梁愿醒的描述中,小姨和千千万万个长辈一样,操不完的心。不管你几岁都是小孩儿, 家里明明条件很好, 衣服破了就换新的, 自己的衣服若是缝补, 那无所谓, 缝两针接着穿不妨事, 但孩子缝补就是委屈。 ——而且什么叫“是我缝的”?! 了不起吗? 李知烨怎么也是出任董事会的人, 往那一坐, 左边的何卓羽右边的梁愿醒完全没有存在感, 所以梁愿醒叫了两声:“小姨…小姨?” “什么。”李知烨蹙眉。 “是这件衣服。”他赶紧把拉链拽下来, 敞开。 “……喔, 是这件啊。”李知烨眉眼缓了下来,语气也柔和了, “怪不得,行了拉链拉上吧。” 这件T恤李知烨当然认得出来, 他上初中的时候给他买的,这牌子的尺码和标准码不一样, 买回来发现大了起码两号,不过睡觉穿着舒服就一直穿,最后成为磨合最好的一件贴身衣服。 所以它划破了确实不能扔。李知烨叹气, 又开始细细端详他,在心里默默念叨, 还行,没瘦,气色也不错, 眼睛还是亮晶晶的,没什么黑眼圈……她恨不得举个放大镜一点点慢慢检查,直到她眸光一紧,询问:“这儿怎么回事啊?脖子这边,这是疤吗?” “哪儿?”梁愿醒摸着小姨指的地方。 “就这儿啊。”小姨凝重地盯着他侧颈,然后拿手指搓了两下,说,“这条白的,不是伤口留下的吗,这地方总不好摔了蹭了的,是他打你的吗?!” “什……”梁愿醒懵了下,一时间处理不过来如此惊人的信息。 对面那位更是几乎石化,连辩解的能力都没有了,脑袋一片空白,像被人拔了储存卡。 现在段青深已然成为了“要带醒醒去吸沙尘暴的针线活很烂的家暴男”,简直一座大山压下来,把他压成二维的了。 “妈!”何卓羽立刻抱住她胳膊,把她向自己拽,“冷静点妈妈……事情都还没搞清楚,你让我哥也说两句!” 梁愿醒一番解释,讲了之前遭遇盗猎事件的事情,讲着讲着,记忆里后来在保护站接吻了,初吻,所以讲完自己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那道疤几乎看不出来,就是皮肤上一道浅浅的痕迹,是李知烨火眼金睛。最后李知烨问出了此行回国重要的问题,她端起茶几上的水杯顺了一口下去,何卓羽赶紧帮她妈抚了抚后背,同时看了眼梁愿醒。梁愿醒会意,也调整了下呼吸,坐得端正。 “醒醒,最近我刷到你们的视频评论里有很多人觉得你们……” 同时,一辆电动车停在工作室门口,穿同城送制服的骑手利落地停车下来,从后箱里捧出来一大束花,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您好,段先生订的花,哪位是段先生?” 因为明天是情人节,而明天有外景拍摄计划,去温州拍金门大桥的日出,所以他提前一天订了花。 段青深僵直一般站起来:“是…是我。” “……给您。”同城送察觉到气氛不妙,但还是说,“麻烦给个好评。” “好。”段青深接过花,重新坐下,同城送脚底抹油溜了。 那不是一大捧鲜花,玫瑰围了一圈,里面是巧克力啊蛋卷啊一些梁愿醒爱吃的,还缠了灯串,几种颜色的小灯泡循环闪烁。工作室里很安静,大家都没出声,李知烨还抱有一丝丝希望,这捧花可能是他送别人的,然后她看见了那花里胡哨的一捧东西里还插着一张照片。那照片是在阿拉善盟拍的,相机落日和回头拢头发的梁愿醒。 梁愿醒有点想笑,他看看这人的脸,又看看他怀里的花,终于没忍住,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噗”地笑出来了。 紧接着笑出来的是何卓羽,她也实在憋不住了,同气连枝的兄妹快笑出眼泪,李知烨维持了一会儿长辈的气势,但也跟着摇头笑了笑。 梁愿醒笑着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往里面看了看,问:“这张照片你打出来了?我怎么没印象。” “没在工作室打。” “我靠你还在外面花这个钱。”梁愿醒把照片拿出来,“噢,这张啊……” “拿来我看看。”李知烨说。他递过去,从花里拿了两根巧克力棒,自己吃一根,给何卓羽一根。 外面渐渐天色暗下来,何卓羽已经饿了,梁愿醒说带她们一块去吃饭,被李知烨拒绝了。说因为这次何卓羽回国是为了给她国内的朋友做比较复杂的簪子,海外邮寄途中会挤压坏,所以她带了原材料过来,要趁着这几天把簪子做完然后寄出去,现在就要去酒店赶进度了,她们在酒店点外卖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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