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致知焦急又慌乱地想继续解释,李宝珍已经站起身接客户电话去了。他沉默地靠到了椅背上。 李致知发现,和每次一样,天暗了之后,他最终只能回去找徐冬河。徐冬河给他留了门,在餐桌上放了宵夜。李致知红着眼睛把那份鱿鱼炒年糕吃掉了。 他洗漱完,推开门趴到了徐冬河身上。徐冬河翻背着英语范文,摸了摸他的头发。李致知小声说:“对不起。” - 再坐进舞池附近的座位的时候,李致知已经蛮有经验地戴上徐冬河之前送他的ipod,虽然用处不大,但是大概能隔绝一点声音。 徐冬河也已经蛮有经验地可以躲避对手的拳头,然后灵巧地横踢过去。他力气很大,只要能把对手压制到地上,基本就能赢了。但是那天,徐冬河右手的保护套脱落,地上的对手抬起膝盖击了他一下,然后抬脚踢他。徐冬河惯性地拿右手去挡,食指的指甲盖飞掉了。站在近处看见的女观众尖叫起来。 徐冬河打完下场的时候,食指指甲那块地方已经凹陷变形。 他们回家躺在床上的时候,李致知给他上了点紫药水,用纱布包起来。但是过了蛮久,指甲都没有再长出来。余姐给他做了个皮制的指套。 有一次,李致知摘下了耳机,抬头去看舞池里的打斗。他看着徐冬河跟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样暴戾地朝另一个人身上挥拳。他满身是汗,气喘着去抓另一个人的胳膊。李致知像在观看动作电影一样看完了那场比赛。徐冬河赢得很艰难,但是到底是赢了。全场的大人好像都很满意。 徐冬河在散场的赌客中间穿回自己的校服外套。李致知远远看着他,想起09年的暑假,他被绑架的那段时间,他和徐冬河会去码头员工宿舍的公共浴室冲澡。午后的淋浴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和徐冬河打着水仗。地上墙壁上都是湿漉漉。徐冬河边笑边叫他小心点,别滑倒。 他确实喜欢着徐冬河。明确的性向,是男孩爱上男孩。在舞池旁边心痛地领悟到这个事实的时候,李致知并没有多开心。他为自己的弱小感到抱歉。 徐冬河穿完衣服,过来叫他回家。李致知把耳机线卷起来,伸手拉住了徐冬河朝他伸过来的手。他们跨过满地的酒瓶和瓜果皮壳走出2046D。 徐冬河的手臂上都是乌青。李致知半跪在床边帮他伤口上药的时候,亲了亲徐冬河破皮的嘴角。有一股血的腥味。 晚上,李致知躺在徐冬河大腿上玩着他给徐冬河那只滑盖手机。他忽然说想喝汽水了。他们又晃下楼去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喝的,然后一起偷偷溜到单元楼顶楼的天台上。夏仙阿姨家的小区单元楼,最高是六层,几年后才因为社区改造装了外接电梯。天台也并不高,从围栏望出去,世界还陷在春天夜晚的梦里。 李致知手里抓着一罐葡萄味的美年达,看着远处高高的市政府大楼。有风吹过来,徐冬河问他冷不冷。李致知举起手大叫:“不冷!” 他的发丝被风呼呼吹起来。徐冬河低头碰了下他的嘴唇,亲了一下,又分开。李致知眯眼睛笑起来。徐冬河和他说:“不要怕。” 李致知感觉自己的整颗心泡在汽水罐里,冒着碳酸气泡。第二天,第三天,后来的每一天,他和自己说,不要怕。他继续试图认真听讲,好好做做作业,履行着和徐冬河的承诺。 徐冬河去补习班门口接他放学。李致知和尼莫追追打打地跑出来。尼莫才开始长个,背着一只很大很重的剑桥包跑也跑不快,气急败坏地让李致知把笔记本还给他。 李致知扬手扔给徐冬河,笑着叫道:“尼莫在笔记本上写了情书!” 尼莫喘着气大叫:“是英语作文啊,我先打个中文草稿,你个文盲。” 李致知扑进徐冬河怀里。徐冬河把笔记本扔还给了尼莫。他拉着李致知去百货大楼买东西。他们穿着校服,挂在扶手电梯上看一楼中庭的乐器表演。不知道是哪个乐器行搞的学员活动,学员都才学了半吊子。 到二楼,徐冬河帮李致知挑着新的内裤。李致知现在穿的内裤已经有点小了。李致知在他嘴里塞了颗奶片糖,然后背着自己的书包跳到第二排货架上去看商品了。 徐冬河的手机响。他滑开手机接起来。徐峰江在那头气喘着说:“我最近太忙了,但会想办法回来一趟...” 徐冬河夹着手机,拿起一盒内裤看了下标价,问:“回来看外公外婆吗?” 徐峰江说:“今天下午李致知打电话给我,说你想转学到市外去读啊?学校里碰上什么事了?” 徐冬河转头望向李致知。李致知蹲在地上看着什么东西。徐峰江还在电话里说:“他好像很急,话也没说清楚。下午我打给你你可能在上课。徐冬河,你发生什么事...” 李致知站起来,笑嘻嘻地举着一盒缀满卡通小熊的内裤问他可不可以。 徐冬河对徐峰江说:“我不转学。”
第22章 2012,2046D(三) 他们又在旺旺速食店的窗边卡座上坐下来。两个人沉默地望着窗外匆匆赶回家的人潮。徐冬河和李致知重复了一遍:“我不会转学的。” 李致知低头玩着点单卡。过一会儿,他蛮少见地喊了徐冬河一声:“哥...”他说:“你不要觉得亏欠我什么了。当时在旅馆是我要追出去找你,然后摔倒了。我的脚现在虽然跑不快,但是日常生活根本不受影响,一点事没有。” 他抬脸朝徐冬河笑笑,笑容慢慢像热蜡般融化下去。李致知哽咽着说:“我不想看到你被打。” 徐冬河看着李致知。服务生端了他们点的套餐上来。他们吃着可以送玩具的儿童套餐,吃完之后拿着两个扭蛋玩具跳上公车回夏仙阿姨家。李致知靠在徐冬河身边拆着他们的玩具。扭蛋里拆出来一个安睡天使挂坠,李致知挂在了徐冬河的书包上。 下一次去2046D,徐冬河坐进来接他的车子的时候,看着书包上挂着的天使挂坠发呆。 车子到小网吧时间尚早。徐冬河让人开了一台电脑,登录了他们的庄园游戏。李致知来的时候,拉开他旁边的座位看电脑屏幕。他们的家迎来了春天的花季,有整个世界版图最好的樱花林。有很多其他庄园的人想来参观。 草莓B在世界频道发布了参观信息,参观一次需要支付10个积分。 有很多人骂他黑心。徐冬河看着电脑屏幕笑起来。李致知气呼呼地说:“就不降价。我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 徐冬河揉了揉他的头发。 叔叔经过他们,打了声响指笑说:“小朋友们,别玩了,进去吧。” 徐冬河和李致知沉默地对视了一眼。 那天酒吧老板和叔叔一起请了个刚退役不久的明星拳击手过来。本市最会打的未成年和明星拳击手对垒。所以徐冬河和李致知走进酒吧的时候,发现观众多得几乎溢出舞池四周的卡座。因为这几年网购益发流行起来,叔叔的生意多多少少受到了影响。可以从正规渠道购得的商品就不会有人去他那里订购了。他开始晚上从中华路来2046D来得很勤。 他拍了拍徐冬河的肩膀,笑道:“今天我还是押你赢,是不是很仗义?” 李致知转头想按开电梯逃上楼的时候,被叔叔的手下又逮了回来。他被扔回一直坐着的卡座上观看这场比赛。 李致知第一次颤抖地拨了报警电话。地下信号不好,那头听不清他说的话。李致知挂掉电话,低头安静了一会儿,从书包里拿出了ipod。但是那天很奇怪,他没有戴上耳机总感觉耳朵里已经有了乐音。他就那么坐着,手里握着自己的音乐播放器,看着徐冬河换好衣服跨进舞池。退役拳击手已经在右侧等他。 赌客的热情高涨。一群人类看两个人类恶斗,在现代文明社会。 徐冬河转头和李致知示意了一下。李致知茫然地挑了下眉。徐冬河又张大口型说:“转过去。” 李致知没转过去。但是后来他不记得那场比赛的过程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县人民医院的急诊室外面。 老余和眼镜仔从外面跑进来,气喘着在他面前停下来。李致知握了握手里的ipod,好奇地问他们:“我为什么在医院了?” 老余看着他明显哭过的眼睛,挥挥手和眼镜仔说:“先去看看叔叔有没有结掉医药费。” 他靠着李致知坐下来。沉默了一会儿,老余说:“真不想管你们两个。真是发神经,摊上你们。”他揉了把自己的头发,还是安慰李致知,说:“徐冬河没事,他皮糙肉厚的,耐打。” 李致知才终于想起来,徐冬河被打进了医院。 晚上,李致知趴在病床边上。徐冬河没什么大事,但是对手用膝盖压着他的手臂砸到地上的时候,左手手臂骨折了,那一下实在太痛,徐冬河直接痛昏了过去。 他醒过来的时候,李致知还趴在病床边和刚搁浅的一条小鱼一样在那深呼吸。徐冬河半叹了口气,小声笑说:“你在练什么气功?” 李致知把头抵在他的手臂边上,瓮声瓮气地说:“在练习不哭。老余说我哭起来太丑了。” 徐冬河笑起来。 第二天回家,为了不给夏仙阿姨再添麻烦,徐冬河撒了谎。夏仙阿姨以为他真是在学校里走楼梯踩空,摔断的手。她赶去菜市场买了鸽子煲鸽子汤给徐冬河喝。李致知黏在他身边要给他喂汤。夏仙阿姨做完饭,又抓起自己的帆布袋赶着出门上班去了。 徐冬河受伤后那段时间,是一段暂时安全的时间。伤了一只手怎样也打不了架了,叔叔暂时放过了他。李致知下了课就从学校溜回来,在餐桌边写作业。徐冬河拿右手转着笔,复习自己的课程。他们就那样坐在一起,餐桌中间堆着几包零食,各自埋头写着自己的作业。 李致知打了个哈欠,说起最近蛮奇怪,明明记得自己走去小店买果汁喝了,等回过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手里拿着一个排球站在小操场上。 尼莫穿着运动服垂着两只手嚷嚷道:“李致知!拍球啊,你在干嘛。” 李致知低头发现自己也已经换好了运动服。 他拿水笔头点了下徐冬河的脸颊,问他:“我不会是提前老年痴呆了吧?” 徐冬河笑说:“有可能。” 李致知忽然凑过去,在他手指上咬了一口。徐冬河用右手把李致知揽了过来,咬了口李致知的脸颊。李致知咯咯笑着说:“都是口水...” 徐冬河亲上了他的嘴唇。李致知搂过他的脖子,跨坐到他怀里,回亲徐冬河。风从窗外吹进来,李致知闭起了眼睛。 再睁开,他站在看守所门口。他思索着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看守所离夏仙阿姨家小区不远,旁边就是市女子监狱。李致知站在门卫室登记姓名的时候才想起来,他来见闻家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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