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逐再睁开双眼的时候,是一副猩红的、咬牙切的姿态。 可是他看起来好痛,透着恐惧、犹疑地质问道,“你……欺骗了我吗?” “……”盛聿恒的眉眼深邃,他的身体还在求欢、衣衫也不整着。胸口起伏了几下,似乎有什么熄灭、又像是无声的叹息。 “是的。”下一秒钟,他直白且低沉,“我欺骗了你。” 那一刹那,当真犹如晴天霹雳。 裴逐脸上泪痕纵横,紧盯着面前这张脸—— 可下一秒钟,他膝盖一软,竟直接跌跪了下来。 缓缓地,他又像是只受伤的野兽般,脊背佝偻,匍匐在地,额头死死抵住了手臂,“哈——哈哈……”那一种寂灭到无声的沙哑,一声虚弱过一声,却透着股力竭声嘶。 “你不能骗我啊……”裴逐双眸紧闭,脸色惨白如纸,“你不能、在这唯一的爱上骗我啊……” 恐怕盛聿恒照着他心口,插上一刀,都不会有这么疼……或许,说疼都不准确。 是疼、却无能为力——他已被压榨了个的干净,贡献了所有的“爱与恨”,最后的最后,就只剩下了亘久的“虚无”。 “别在‘爱’上骗我啊……”裴逐就这么跪在地上,他几乎都想磕头了。怎么能如此撕心,能这么疼,“我做错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啊……” “裴逐——”没想到,盛聿恒竟比他还慌,同样跌跪了下来,伸手捧住了他的脸庞。 “……”而就在他启齿的一瞬,却率先咬了咬嘴唇,“是‘爱’啊……” “你放他妈的狗屁——”裴逐却陡然在他身上狠推了一把。 他眼神凶狠、又忌惮着,朝后挪了几步,忍不住用手擦拭脸颊,“你骗我……算他妈的哪门子爱……” “你给我买保险、买了几百万——”他嗓音嘶吼,“究竟是为了干什么——!!” “我给了你爱,给了全部的信任!”裴逐脸上泪痕纵横着,几乎歇斯底里,“盛聿恒——你就是这么对老子的!!” 他已经崩溃了,因为他一无所有、是个乞丐—— 所有的爱,都来自于一人,可这“爱”中却掺杂了“欺骗”,还是被亲口承认的欺骗! “你有我爱你么——!!”裴逐忽然又争起来了,他这模样,像个押注全副身家的赌徒,“盛聿恒——我就问你、你有我爱你么?!!” “……”盛聿恒一声不吭,默默盯着他。忽然间,他道,“有。” 下一秒钟,他几乎斩钉截铁一般,“我有。” “放你妈的狗屁——!!”可裴逐却更崩溃,或者说他压根就不接受。 “你敢知道真相么?”但容不得他不接受,因为盛聿恒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颈,几乎将人掼在了地面上。 他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掌控欲、以及占有欲,但手掌却莫名发着抖,“裴逐……你敢知道真相吗?” “……”裴逐本下意识要反抗,却蓦然怔愣。他听不明白,“什么叫……‘敢’?” 盛聿恒胸膛又重重起伏了一下,半晌后,他沉默难言着、举起了自己的手机—— “裴逐——” “我是你未来的爱人。” 他举着手机的那只手,在不断颤抖着……然而却可以清晰看到,在那张观景台上的照片中,只有裴逐一人的身影——他在胆怯、犹疑,望着身后的悬崖。 而在他身边明显有一人的位置,却连半个影子都无。仅从衬衫的褶皱可以窥探一二、有一人搭放了一只手环在裴逐的肩上,似乎护着他、又似是守着他。 “什……”裴逐震惊住,他呆了。这不是晴天霹雳,这特么直接把他给夷为平地了…… “我不属于‘现在’。”盛聿恒的双眸,却是悲伤的、稠浓不化一般,“裴逐——我不是‘现在’的人。” “而我……正在消失……” “……”裴逐的大脑完全懵了,他一把抢夺了手机,疯狂用自己的袖口擦拭屏幕。 然而没有用——不管他擦拭多少下,又或者多么慌张,照片当中仍然就只有他自己,“操……” 下一秒钟,只听“咔嚓”一声。 裴逐还是不信邪,拿着这手机,直接给眼前人拍了一张。而在闪光灯的照射下,盛聿恒情不自禁地眯了眯眼,却并没有吭声,“……” 逐渐地,不可思议的事儿发生了—— 手机相册当中、刚刚当场拍摄的照片,盛聿恒本人的身影,就好像逐渐褪色的墨迹似的,被无形当中抹消掉了。 不到三分钟,他就像是水融进了水中一般,消散掉了。 “哈……哈……”裴逐又急喘、又窒息着,冷汗如瀑一般涌冒而出。 他的双眸陡然放大,大脑在这一瞬犹如针扎,蓦然想起,他们初见的第一面—— 这实习生穿一身浆洗到发白发硬的衬衫,衬得身形高大、挺括利落,乌黑柔软的发丝垂落额前,半遮半掩地露出一双惊艳又乌黑狭长的眼眸。 他漆黑深邃的眉眼、眼也不眨地紧盯着,似乎想把眼前人烙印在自己的瞳孔当中,极深、又极其沉郁压抑。 ——就好似是掀起了一场经年累月的噩梦,而恰在这一瞬间,溃散掉了。 “……”裴逐人还没有反应,然而两行眼泪,却无声无息地滑了下来。 他脸颊通红中透着惨白,就似是喘不上气,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哈——哈——” 缓缓地,他因为受不了胃部的痉挛,而佝偻起了脊背。这真相——真是极致的残忍、又极致的天真美好。 “你问,我‘爱’你么……”盛聿恒也低下头来,他喃喃着,也有泪水滑落了脸庞,“爱啊。” 下一秒钟,他抬起头来,露出一双猩红的、遍布血丝的眼眸,“裴逐——” “我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更‘爱’你一点。” “……”裴逐忽然不吭声了,他几乎瘫倒在地,只无声无息地流泪 他此时就活像是死了一样——生平头一次知道,原来“爱”是如此可怖的东西,能叫人生、却也能叫人死。 “你……”良久之后,他嘴唇陡然颤动。 “你到底是谁啊……?” 裴逐问这话的时候,几乎茫然了,他一惯精明利己的脑袋,竟然已记不清,到深城的K字头列车需要多久—— 但下一秒钟,他更加掏心挖肝,嗓门大的、好似质问,“你又是花了多久——才找来?” “见到我的第一面……又是有多失望啊?” “啊啊啊啊啊——”而直到此时,命运的子弹,才真正命中了他的眉心。裴逐泪流满面着,他痛、他悔恨,却也身不由己,只能控诉嘶吼道,“盛聿恒啊——” “我特么是个‘混蛋’啊——!!” “我不值得——”他简直堪比被生剖了心,整副神魂都碎了,“我不值得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不仅仅是“欲望”,“爱”也能让人痛到如此地步。 “没有理由的,裴逐。”盛聿恒却笑了,是一种由衷的、发自内心的笑。 “只因为——你是‘你’。所以,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 写到这里——我觉得裴逐“活”了,盛聿恒也“活”了。他们真正意义上脱离了我这个创作者,有了属于自己的生命,自己的爱欲。祝福他们。 ◇ 第76章 完满之爱 裴逐伸出手掌,按在了盛聿恒的胸口,果不其然,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心跳声。 他脸上泪痕未干,却很累、是一种大起大落后、虚无至极的累。 “你什么时候……决定来找我。” “在查到——‘裴逐’这个姓名,全国只有不到三人的时候。”缓缓地,盛聿恒抬起了一双镌刻深邃的眼。 “而第二天,我收到了你寄来的信、以及一些书。” 他单方面的故事,是一个叙述性诡论——盛聿恒其实不是山区的贫困小孩。 他是教这些孩子的支教老师,在茫茫大山深处、手机讯号都时有时无的地方,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一睁开眼,发现自己身无长物地到来。他自己都是懵的、根本无法解释清楚—— 但他却被这座纯朴的、闭塞的大山巧然接纳。 “那个本应来的支教大学生,半途跑了。”盛聿恒闭了闭眼,他当时兜里啥也没有,衣服裤子也被山里灌木刮得破破烂烂的,此时却平静叙述道,“我顶替了他的身份。” ——他连现在的身份证,也是找了个理由后来补办。不再是黑户了,又参加了社会性高考。 一步一步,可谓是思维缜密—— 但裴逐此时看着他,嘴唇死咬、双眼中噙满了泪,有不甘心、有委屈……但更多的,是一种浓重到令人窒息、令人无力的爱。 “不小心考的太好了……”盛聿恒闭了闭眼,如实坦白,“当时,想着为了冲一冲,才报了北大,没想到直接被录了。” ——不然,早几年就该找来了。可他考上那年,裴逐已经大四、都快毕业了。 “补办身份证的时候,就应该把年纪报大几岁。”他这会儿开始复盘了,忍不住道,“但超过十八岁参加高考,只有的履历不太好编,找工作就困难了。” “……”而裴逐此时已说不出话来,他又恨、又不免庆幸。 ——他恨自己当时面试,把盛聿恒给pass了。可又庆幸着、后来一系列阴差阳错,将他们给挽回了。 “你没有看我的信。”盛聿恒忽然又想起了一码子事儿,他清清淡淡地瞥来视线。 “?!”裴逐惊怔了一瞬。 但下一秒钟,他忽然拿起自己手机,开始撬那18K金的手机壳。 随即、缓慢颤抖地,他从手机壳里,撬出了一封纸张脆黄的信,愣愣道,“这……是最后一封了。” 一张土黄脆薄的宣纸,有些乡下经常用来打包,被折成了一枚“同心结”的样子。所以,也就被他夹在了手机壳里,当成是护身符—— “这不是‘同心结’。”熟料,盛聿恒的眉眼却加深了,下一秒钟,他认真道,“这是——‘乌比斯环’。” ——象征时间无限、永恒的循环。 “……”裴逐的双眸愣愣颤抖。 下一秒钟,当这枚他眼中的“同心结”被颤抖着、打开了之后—— “啪嗒”“啪嗒”……仿佛落了一场细润无声的轻雨,纸张的表面被洇湿出斑驳的、湿圆的痕迹。 ——“裴逐,我在‘未来’的某一时、某一刻等你。” “哈……哈哈……”裴逐感觉不止是这世界,连时间本身,都是一场巨大的“荒谬”。 他抖着手,攥着这张薄薄的纸,要疯掉了,“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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