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绥一愣。 这还是林薇第一次,叫迟阙的全名。 杯中的水缓缓溢出来,差点淹了不远处的手机,云绥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只好一边擦桌子一边闷闷地“嗯”一声。 林薇斟酌了他半晌,才看着他缓缓开口:“我一直劝你和迟阙好好相处,因为他心思重但人品不错,你多学学。” “他毕竟将来是要争家业的啊。”她轻轻的叹息仿佛微不可闻。 云绥端着水杯发了好半天的楞。 “还不喝?再端一阵小心撒一地。”林薇见他神游似的一动不动,连忙提醒。 云绥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仰头一饮而尽。 “妈,我先上楼了,晚安。”他有些心不在焉地走上楼梯。 “你等等,还有件事没跟你说呢。”林薇连忙叫住他,“明天中午你虞阿姨回国,你爸和迟为勉也考察回来,我们一起吃饭,记得早点起把自己收拾收拾。” 云绥一个趔趄差点在楼梯上摔一跤。 这周末是什么好日子?迟熠偷溜,虞兮回国,迟为勉也回来! 云绥连忙转过身,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妈,这事迟阙知道吗?” 如果他是迟阙,都不敢想现在有多崩溃。 林薇似乎也意识到这对迟阙来说是个很有冲击力的消息,顿了片刻轻轻叹气道:“刚告诉他。” 云绥的表情立刻从震惊转为惊恐。 如果表情可以具象化,那么云绥此刻一定是火山喷发,海啸席卷,生物变异,武器退化回烧火棍,最后一道防线摇摇欲坠。 林薇观察了好一阵他的表情变化,存心调笑道:“你怎么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会冲出门放板鞭炮庆祝阙阙倒霉呢。” 云绥表情一僵,木着脸道:“妈你提醒我了,我现在就去。” 林女士挑了挑眉,抬手指向家门口:“那你去呗,地库就有。” 云绥:“……” 云绥硬邦邦地丢下一句“明天再放”,在林女士揶揄的目光中窜上楼。 可能是因为这一天都和迟阙混在一起,这个人居然水灵灵地进了云绥的梦。 还是初三这个两人都不大想提的时间。 中考前夕,云绥意外成了迟阙前桌。 那年夏天是近十年最热的一次,偏偏云绥心大如斗,时常在热趴下时才想起来自己没带小风扇。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悄悄后仰蹭迟阙的。 六月初的某一天,云绥从外面回来习惯性后靠时,脑袋被身后人怼着往前推。 “滚回去别赖着。”迟阙的声音很哑,带着反常且浓重的疲倦,“小风扇不在这。” 云绥不满地扭头:“你落在哪了?” 迟阙原本单手支着额头,闻言直起身,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那应该是云绥认识他的十多年里,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烦躁的样子。 迟阙向他摆了摆手,掌心向内弯曲,是一个命令的赶人手势。 云绥眯起眼纹丝不动,神色不善地等待着他的发难。 出人意料地,迟阙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崩出两个字:“医院。” 说完他就趴在桌子上不理人了。 云绥只能一头雾水地看着面前的一坨。 这个梦做的很没有逻辑,云绥的意识飘飘荡荡,像随手翻牌一样随机抽取记忆回看。 这一次是中考。 毕业典礼上,当了三年第一的迟阙作为学生代表致辞。 云绥站在主席台下有一搭没一搭地鼓掌,周一惟歪着身子慷慨陈词:“没事绥哥!咱们中考就考个市第一!考不死他!” 旁边有人哼笑一声:“大话谁不会说?说得好像三年超过迟哥了一次一样。” 云绥本就不美妙的心情更不爽了,啧了一声反问:“怎么?你超过了?在这叭叭。” “没有啊。”那人说得坦坦荡荡,“我也没这不自量力的想法啊。” 周一惟当场炸毛:“你这么有自知之明,你迟哥知道吗?” 气氛突然陷入尴尬。 “他说错了吗?”一道青涩又微微发沉的悦耳声音打破僵局。 迟阙不知何时已经下了台,闲庭信步地踱来:“这三年你考过我了吗?” 云绥的拳头硬了。 “你给我等着!”他似乎想攥衣领,又苦于班主任在,只好咬牙切齿下战书:“等中考完我大摆二十桌庆祝我比你高,路边的狗我都塞他两盒腊肉。” 迟阙噗嗤一声笑出来,摊摊手道:“那我,拭目以待?” 尾音扬起明显是疑问不屑,激得云绥心火直窜。 中考第一天全市大降温,夜里还下了大雨,迟阙就是冒着雨敲响了他家的门。 他全身湿透,手里还拉着一个行李箱,被问发生了什么也只回答他累。 林薇只好让他先上楼休息,她则和云绥的父亲一起收拾迟阙的行李。 梦里的他就站在房间门口,和去客房的迟阙擦肩而过。 “记得洗个澡。”他听见自己硬邦邦地提醒,“你病了显得我胜之不武。” 迟阙拉着行李箱听了一下,却只是意味不明地唔了一声。 但他还是病了。 第二天下午理综考完,迟阙跟他一起回家,然后直直地栽倒在门口的台阶上。 他似乎伸手扶住了他,但迟阙已经没意识了,耳边还有林女士惊慌的叫喊。 “铃铃铃,铃铃铃!” 云绥半梦半醒间抓过手机按闹铃,拿起来才发现是个电话。 来电显示人是迟阙。 云绥的瞌睡虫立刻全跑光了。 “云绥哥,不好了!”迟熠勉力压抑慌乱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我哥发烧了!” 云绥懵了两秒才回魂,连忙问:“伤口发炎了?他洗澡了?” 迟阙不应该这么作死啊。 “不知道啊。”迟熠急得团团转,但声音却压的很低,“今天早上他起来做早饭差点晕倒,我才发现。” 他说着竟然还有几分委屈:“我哥还不允许我给你打电话……” 云绥:“……” 这么要脸,那看来烧的不重。 他扫了一眼时间。 现在刚刚七点二十,俩兄弟的作息还挺健康。 “等着。”云绥打了个哈欠从上铺翻下来,“我现在过去看看。” 整个迟家偌大的房子只有两个人,迟熠把云绥拉进来,小心翼翼地合上门,轻手轻脚地拉着他往迟阙房间走。 “小熠,我们大可不必这么鬼鬼祟祟。”云绥无奈地甩开小孩的手,“你家房子的隔音效果多好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迟熠尴尬地僵了片刻,一溜烟跑去茶几把医药箱上供给他。 云绥哑然,接过箱子失笑道:“你去倒杯水,我上去看看你哥还活不活着。” 严格来说,这还是云绥第一次进迟阙的房间。 整个房间十分宽敞,色调以白和灰为主,是典型的极简风格。宽大的落地窗被浅灰的窗帘遮挡了一半导致屋里光线不足,但不难看出采光和格局都是极好的。 “迟熠,你给他打的电话?”一道有略微虚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迟阙半倚着靠枕,撩起眼皮恹恹地打量着他们。 迟熠端着水杯在原地僵了片刻,低低“嗯”了一声。 迟阙叹了口气:“我告诉过你不用麻烦其他人。” 迟熠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张嘴正要说话,一只手把他往后推了推。 云绥缓步插到两人中间,示意迟熠后推,不远不近地站在他床边笑笑:“是我有些好奇。” 迟阙微微眯眸,沙哑的嗓音里透着点冷意:“好奇什么?” “唔……”云绥缓慢地点了点头,靠近床畔微微俯身,蜻蜓点水似的碰了碰他的额头:“来看看你究竟用什么方式才让自己迅速发烧,借此躲避今天中午的饭局。” 迟阙的眸子骤然一缩。
第18章 真发烧了? 云绥觉得,他们可能真的是天生的冤家。 迟阙处心积虑造的局,他一点不给面子地掀了个彻底。 而且不仅掀桌子,还要扒皮。 云绥把迟熠打发出门,靠在房间门上远远地审视着他:“你还挺有魄力,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躺在床上的人把被子往高拉了拉,没说话。 两人虽然不对付,但还没到要趁人病下黑手的地步,云绥挤兑了一句便收了手。 “还能起来吗?”云绥直起身走过来,在距离迟阙最远的床尾坐下。 床头靠着的人缓缓闭上眼睛,哑着嗓子低低道:“你回去吧,我头疼,睡一会儿。” 他往被子里缩了缩,似乎这几句交流已经耗尽了体力。 云绥站起来放开被压住的被子,贴心地给病人掖了掖被角,俯下身凉凉道:“别装,我知道你烧得不高。” 躺着的那位眼睫轻颤几下,认命一样睁开眼。 云绥满意地直起身,搬了把椅子坐在迟阙对面,翘起腿抱着手臂审视面前的人:“昨晚对你那条开膛破肚的胳膊作了个大的?” “没有。”迟阙咳了一声,嗓音喑哑,“你的形容能力这么卓绝,居然没被天王撵出班门。” “不重要。”云绥并不理会他的挑衅,“你先说说你怎么烧起来的呗?” 床对面的人沉默了整整半分钟才反问道:“这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吗?” “也不,我只是好奇。”云绥弯起眼睛,笑得揶揄,“好奇你怎么做到把体温控制的不高不低,就像有意为之一样。” 迟阙心里一虚,闭眼装聋瞎。 要如何向死对头解释自己拿凉水浇头吹风扇,吹到一半觉得不妥又拿热水洗了一遍,煮了碗姜汤又怕自己烧不起来只喝了几口? 折腾归折腾,面子是一定要的。 “你打算现在好还是过了中午再好?”云绥单刀直入。 这相当于问你打算去赴宴还是称病躲开。 迟阙略显新奇地抬头看着他:“我以为你会直接告诉阿姨。” 云绥哼了一声:“也不是没想过。” 如果不是迟熠那句“我哥不让我告诉你”,他就实话实说了。 想来迟阙就是害怕被林女士知道会失去借口吧。 “谢谢。”迟阙轻轻叹了口气,“你回去吧,中午和阿姨一起来接我就好。” 云绥皱起眉,托着下巴不解地望向他:“你到底想干嘛?” 既然决定好要去,那折腾自己干什么? 迟阙却不欲多言,把被子扯到下巴闭着眼睛闷声道:“没想干嘛,别问。” 有那么一瞬间,云绥很想把他连人带被子裹起来从窗户丢出去。 “躺着别睡。”他硬邦邦地丢下一句话走出房门。 迟阙烧久了脑子不清醒,竟也听话的维持着清醒等他。 不知过了,他半梦半醒快要睡着时,门口“喀噔”一声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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