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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海杨面上淡然，不愿让两人为自己担心，心里却觉得失去的那段记忆可能对他是很重要的。 因为他一旦想到永远找不回来那些记忆的可能，大脑连同心脏就会产生出一股强烈的焦躁情绪。 之前的手机在车祸现场被碾成了碎渣，陆海杨现在的手机崭新干净，通讯录翻来覆去也只有陆棠和程洋两个人的联系方式。 明明已经对海市这个城市产生了生理性的厌恶，陆海杨还是会在几个时刻忽然产生回海市一趟的冲动。 或许回到那里，他就能找到他失去的东西。 陆海杨在医院里耽误了太多时间，回家之后陆棠已经给他办好了转学手续。 被班主任带进云市二中高三十三班教室的时候，陆海杨有一瞬间的恍然，视线无意识在教室里转了一圈，最后却忍不住被后排的某个位置吸引视线。 坐在那里的两个男生长相出众，气质却截然不同。 对上陆海杨的视线，一个若无其事移开视线，继续沉默做题，一个勾起唇角，微眯着一双明亮的眼露出慵懒的笑意。 陆海杨的座位被安排在两人身旁，陆海杨很快知道了两人的名字，张扬慵懒的是姜满，沉默寡言的是周煜。 两人已经做了六年的同桌，看起来却不太熟。 陆海杨不怎么和人交际，所以直到学期末，也只和姜满周煜做了朋友。 期末成绩出来的那天，陆海杨这个转校生空降年级第一，在云市二中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云市二中的生活平静如水，陆海杨按照自己的计划埋头苦学，只在属于他一个人的凌晨会去试图找回那些被他遗忘的记忆。 云市只在最冷的日子才落雪，陆海杨终于想起自己有件厚羽绒服好像还在行李箱里塞着。 陆海杨打开放在角落已经落了一层灰尘的行李箱，找到那件黑色长款羽绒服，拿起来展开的时候很快发现不对。 从海市到云市这么远的距离，包在羽绒服里的两样东西还完好无损。 陆海杨从里面掏出一瓶香水的时候格外惊讶，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会买这种东西。 拔开盖子，一点点气味从喷头散发出来。 陆海杨愣在原地，没想到这个世界上会有让自己这么喜欢的气味。
第73章 失恋了 陆海杨看到两张被相框保护得很好的素描画时心脏瞬间别密密麻麻的酸楚缠绕。 这是怎么回事？ 陆海杨不知道画里的男生是谁，因为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的痕迹。 行李箱里还有一个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陆海杨拆开袋子的时候不小心撒了一堆照片出来。 照片的内容也是陌生的，但无可置疑的是他和照片里的另一个人关系十分亲密。 陆海杨看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找了一个结实的袋子把这些照片收起来藏在了床头柜的抽屉深处。 陆海杨用手机给男生的单人素描画拍了一张照片，找到陆棠询问这个人的身份。 “我和他在现实里认识吗？” 陆棠看了眼他的屏幕，先是一愣，然后喃喃道：“原来你失去的记忆是关于小宋的。” 陆海杨从陆棠的口中认识了一个几乎完美的陌生男生，大脑相关的记忆片段却是一片空白。 “我和他关系很好？”陆海杨问。 他想，应该是很好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两张被他细心保存的素描画。 从陆棠口中听到与心中猜想无二的答案，陆海杨脑海中的迷雾仿佛倏然被阳光撕开了一道口子。 大脑仿佛闪现了几个片段，但一切都在瞬息之间，陆海杨来不及看清，那股熟悉感就已经消失不见。 这种抓空后的迷茫和遗憾让他太过不适，陆海杨抿了下唇，忽然做出一个决定：“我想回一趟海市。” 话一说出口，心中的冲动就变得更加迫切。 一切没有头绪的渴望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不断催促着他回到这个人的身边。 陆棠没有反对，只是担心他遗憾而归：“他和我们住在一个小区，但我不知道他具体的住址，你要怎么找到他呢？” 陆海杨没有气馁：“总会有办法的。” 暑假期间从云市到海市的交通工具票量紧张。 再过一周就是新年，陆海杨买了相隔一天的往返机票。 陆海杨的包里除了一些必备物品，还放了一张他和那个男生的照片。 下飞机之后陆海杨直接打车来到小区，在门口值班的保安一直盯着他打量，在陆海杨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很熟稔的开口和他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啊，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回老家。”陆海杨记忆里没有关于这个人的片段，只是这个保安的语气太热络，很难让人漠视他的问候。 陆海杨停下脚步，从手机相册里找出男生的素描画，“你知不知道他？” 保安盯着手机屏幕左看右看，陆海杨耐心地等着，短短的十几秒里，这个人脸上的表情变化实在丰富。 在陆海杨的心情即将从希冀下坠到失望的时候，面前的保安忽然“啊”了一声。 “我见过他！” 保安开始回忆道：“好几个月之前的晚上，你们两个一起遛狗回来的时候我在正好在值班！” 陆海杨心底重新燃起一簇火苗，“那你知道他住在那栋楼吗？” 保安哈哈笑道：“我一个保安怎么可能知道业主的信息。” 见陆海杨表情有些失落，保安想了想，又说：“不过我平时很少见到他，我猜他可能都是坐车从地下停车场出去的。” 保安觉得有点奇怪，“我看你们两个关系还挺好的啊，你没他的联系方式吗？” 陆海杨平静地说：“之前有。” 只是前段时间在车祸里变成了一堆垃圾碎片。 保安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脸恍然，猛拍大腿：“我懂了！你和他这是吵架绝交断联了？” 陆海杨：“…………” “应该不是。”陆海杨忽然就不想和这个人说话了，他在对方意犹未尽的八股目光中道了声谢，还是决定去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守株待兔碰一碰运气。 海市的冬天要比云市冷一些。地下停车场里又比其他地方格外阴凉。陆海杨身上穿了件长款厚羽绒服，在地下停车场待上一会儿却快要整个人冻僵了。 为了保住不断下降的体温，陆海杨只能不停活动身体。 一直从天亮等到天黑，之后又是天亮，到最后离他回程的机票起飞时间只剩最后一个半小时。 陆海杨一夜未睡，等待无果。 离开的时候，陆海杨整个人看上去狼狈又憔悴。 “哎！” 陆海杨走到门口，又是那个保安在门口值班，见他过来，问道：“你等到人了吗？” “没有。”陆海杨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明明没有带上什么语气，但保安仿佛感受到他满身强烈的失落。 保安挠了挠头，安慰道：“很多在这个小区买房的人都非富即贵，名下房产数不清，没准你要找的那个人这段时间没住在这里呢。” 陆海杨仰头看了眼昏沉的天色，只低声说了一句：“我要走了。” “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保安看着他的背影，说，“我可以帮你留意着，要是见到那个男生，用不用我和他说你在找他？” 身边恰好有一辆车准备驶入小区大门，陆海杨下意识往车窗看了一眼。 这辆车的私密性很好，陆海杨看不清玻璃里面的景象，还是回头在保安这里留下了自己的新电话号码。 在他的背后，黑色轿车驶入小区，宋懿叡见老婆忽然拿出手机朝后车窗拍了一张照，问：“在拍什么？” “一个眼熟的小朋友。”逯青雅看了眼照片，再抬头时男生的背景已经消失在了视线范围。 宋懿叡往她屏幕上看了眼，见她把照片发给了前几天去了宁城的宋星书，问：“是星书的朋友？” “不是一般的朋友。”逯青雅强调道，“是被儿子带回家的朋友。” 宋懿叡表情有一瞬的惊讶，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的神色。 逯青雅敲着手机壳纳闷：“怎么还不回消息？” 宋懿叡给出一个合理的猜测：“可能有事在忙。” 宋懿叡常年有公派的外出任务，上次和家人团聚已经在一年之前，这次回来算是年假，但也只有一周的时间。 虽然工作忙碌，但国内的事情宋懿叡没有落下一件。对于宋星书要报考表演系的想法，宋懿叡很意外，不过并没有反对，只是让他在决定之前再好好考虑一下。 逯青雅说：“星书这段时间的状态有点不对。” 她这几个月忙于工作，宋星书这几个月忙于高考，母子虽然很少见面，但通电话的时候逯青雅很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个宋星书并没有提起的问题。 逯青雅单手支着下巴：“有点像失恋了，还是被分手的那种。” “真可怜。”逯青雅轻叹一声，打开手机银行，“再给他打点钱吧。” 宋懿叡：“……” 钱刚打过去，宋星书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宋星书语气急促：“他人呢？还在小区吗？” 逯青雅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的问题，“已经走了。” “我现在回去——” “你现在过来只能白走一趟。”宋懿叡打破了他的妄念，“不要浪费时间。” 宋星书说：“人总会有无法冷静的时候。” 手机里传出的喘气声在安静的车厢里太过厚重，将所有压抑的情绪展露无遗。 逯青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和宋懿叡对视一眼，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 陆海杨回到云市后大病一场。 一直到年底最后一天，他的高烧才终于褪去。 陆棠不知道他这次旅途的结果，但陆海杨的状态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陆海杨太过懂事，很多事情压在心里，默默积攒消化。 除夕夜，三人在春晚的背景音里一起包完了饺子。 随着主持人的倒计时，窗外的冷夜被无数烟火点燃。 陆棠把一盘刚出锅的饺子放到陆海杨面前，说：“姥姥包饺子的时候藏了一枚硬币，吃到的人能得到一年的好运。” 三人围在餐桌前，陆海杨咬下第一口就顿住。 一抬头，对面的陆棠和程洋都在笑吟吟地看着他。 饺子的热度顺着食道一路向下，路过胸腔时停下不动，然后慢慢深入根植，最后破土发芽，让陆海杨平安顺遂地度过了十八岁之后的第一个寒冬。 次年九月，陆海杨以云市理科状元的身份进入宁城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 其他行礼都寄快递，陆海杨身上还背着高中的黑色书包，里面除了重要证件、入学需要递交的档案、一套换洗的夏季衣服，还有一瓶香水，两个相框，和一沓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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