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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路桥是上午十点的飞机，早上他竟然还把庄意叫醒，半哄半骗可怜兮兮地满足他自己的私欲，被扒掉裤子的时候庄意问他怎么不知道累。 “太冷，不跑步了。”路桥有理有据。 庄意也算开了眼界。 这周的最后一个工作日，庄意写好了辞职书，发出去的时候他生出一阵愧疚，他知道自己做了太不负责任的事，对湖一也好，对自己的职业生涯也好。 李川去世后，他想塑造一个新的自己，离过去的赛场远远的，所以拼了命地去读了和赛场毫无关系的学科。 本来也不算完全失败的，理论上他走出来了，有了事业也有了爱情，可一年前在西雅图的公寓经历的背叛，轻而易举击碎了他重塑的外壳。 现在他面临新的考验了，是选南非那不可能会背叛自己的大象，还是选择在路桥身上花些心思。 路桥那奇怪的程序里，能让自己轻易写进去代码吗。 胡乱想着，几百公里外的路桥发了信息来—你房子到期了能不能搬到我家？ 庄意看看时间，还没到下班时间，他想不通是什么让路桥出着差还想起这事来。 太快了—庄意回答。 —好吧。路桥面无表情地回复。 想了一会儿，他又打了一条信息—我提前一天回去，你带我一起去看那个决赛行不行？ 过了好一会儿庄意才回复—好啊。 路桥退出聊天框，又回邮箱看了看刚抄送过来的辞职信，他不担心庄意开溜或者耍自己，可他确实迫切地想获取更多和庄意有关的信息，来让这种糟糕的事情发生的可能性降低一些。 第42章42 路桥回程的航班因为C城大雨延误了四个小时，比赛在晚上，他一开始就没着急，给庄意发了信息后就在机场等。 期间收到丹宜厂厂长的信息，应该是他的计划书同步到了那边，老厂长发来信息感谢，很简短的几句话，路桥少有地生出一丝感慨。 他最终决定把丘林厂留下做技术升级，半数以上的工人可以保住工作，可听说那边也还是怨声载道。 反而丹宜这边，撤厂已是板上钉钉，现在却被真情实意地感谢，路桥想难道这就是父亲大哥，或许还有庄意一直享受着的人情味吗。 庄意同样收到了感谢的信息，他不知道这事最后实行的细节，觉得受之有愧便立刻给老厂长回了电话，这才明白信息的意思。 路桥回来后和丹宜政府取得了联系，湖一的主营业务退出丹宜后，他有意出让原厂的那块地建新的体育馆，并配合后续的产业发展，商议内容提及了丹宜厂员工的再就业问题。 细节尚未落实，但显然手握资金的湖一是占据主动的，庄意丝毫不怀疑路桥的表格中甚至还会有盈利。 虽然心里这么想，傍晚在暴雨后弥漫着氤氲湿气的体育馆门口见到路桥，庄意立刻就把老厂长的信息给他看了，并附送一个灿烂的笑容。 路桥扫着从屋檐滴到肩膀上的几滴水，认真读了那条比自己收到的要更长更真挚的信息，然后抬头盯着庄意的眼睛看。 “谢谢。”庄意开口。 路桥的眼神既惊讶又疑惑：“他谢我是应该的，你谢我是什么意思？” “噢我以为你是考虑我的心情......是我想多了？”庄意惊讶的语气要更夸张，一点不怕路桥看出他的刻意。 路桥一愣，脑子转得飞快，他确实是陪庄意看比赛时听厂里的人说的这些事，他想既然是庄意喜欢的，那做一下也无妨。但说实话，他也是回来算过各环节具体的资金流，确定合理才做了最后决定的。 所以可以承下庄意这句谢谢吗？会不会脸皮太厚了？ “嗯是，你没想多。”路桥嘴比脑子快，怕庄意看出破绽。 庄意觉得好笑，但没再说什么，推着路桥的肩膀带他进场，心想这人有便宜就占真是不傻。 路桥看出庄意的笑别有深意，他又有点懊恼自己不该揽下这声谢，庄意又不傻，他的情深未免演得太假。 全国联赛要比县城里的中学生比赛热闹多了，两人在观众席坐下，李瞳来打了招呼又很快离开，快开场的时候路桥才突然凑到庄意耳朵边上扒着庄意的肩膀叹气，“唉”得一声，让庄意一下从有点紧张的情绪里跳了出来，他扭头，费解地看着路桥。 “其实，丹宜撤厂，还赚了。”路桥小声说，“所以，你刚才那声谢谢我有点担不起。” 庄意这下忍不住笑出声了，他兀自摇头，无话可说的表情朝向赛场。 好半天路桥以为他不会回应了，他才忽然回过头来看路桥：“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吗？以后夸你不用不好意思。” 路桥摸着外套的扣子分析庄意这话的意思，他觉得这大概是所谓情趣的一种，有点无聊但又莫名让人心情舒畅，于是疑惑之余在心中默念学到了。 这来往几次的对话分散的注意力，让庄意轻松适应了赛场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击球的声音还是会让他心脏猛地收紧，但路桥总在旁边动手动脚，一会儿拉手一会儿摸肩，让他一次次回到现实。 回到现实看到校队能进决赛算是幸运，首局几乎是被对手摁在地上摩擦。 局间休息李瞳发了信息过来，问庄意想不想去休息室，以前校队的老教练，也是当年庄意的教练，今天也来看比赛了。 庄意想拒绝，可回过神时他已经拉着路桥下了看台，他不知道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他打起精神敲开了休息室的门，在一众人惊喜的表情中和教练握手拥抱，然后介绍路桥。 简单寒暄后路桥退了几步，站在庄意身后看着他和休息室的一群人说话，他们很熟悉亲近的样子，让路桥觉得自己好像一个保镖，他很少会在一个社交的场合里变成这样的透明人，所以站在门口摸摸墙看看地忍不住偷笑。 很快他挂上“保镖”的表情，盯着庄意看。他看不出庄意有什么异常，他知道庄意有心结，可这几次陪庄意进体育馆，他并没有明显地感受到庄意身上有管应祺说的那种对过去事业的恐惧抵触。 路桥看着庄意摊开手掌和教练说着自己听不懂的类似技战术的话题，语气是谦虚的说自己看得也不一定对，可教练听完表情诧异，大概庄意说对了，路桥便在人后替庄意得意起来。 路桥开始怀疑管应祺言过其实了。 几分钟休息结束，庄意和老教练道别，出门后路桥先伸手，庄意迟疑了一下才握上，路桥这才发现庄意竟然一手的凉汗。 比赛最终输了，中间曾有过一点胜利的希望，路桥也不知道那和庄意出的主意是否有关。 庄意好像也并不意外比赛会输掉，去停车场的路上说起话也笑着，他说校队这一路到决赛也是有运气的，期待明年能赢的扎实些。 “你想没想过，做教练之类的事情啊？”路桥在车上很自然地顺着话题问道。 十字路口遇到红灯，庄意的刹车点得有些急。 路桥侧过头看着庄意心中懊恼，他不是没动脑子乱说话的，但刚才开口前，他确实也没拿准把握，看来还是草率了。 实在是庄意漏给他可用的线索太少了。 庄意没应声，路桥也不好追问，两人默契又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到家楼下庄意先下了车，看架势是不打算去路桥那边了。 “你还好吗？”路桥追下车，扶着车门把人叫住。 庄意停下脚步，垂着头静了两秒才回头：“嗯没事。” “也没生我的气对吗？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路桥第二次确认。 庄意走过来，勾住路桥的脖子亲了他脸颊一下：“早点睡，明早我过去吃早饭。” 说完庄意转身往电梯间走去，直到确定路桥看不到自己，他才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生路桥的气，但他确实莫名地烦躁愤怒，冲动易怒曾经是他的本性。 第43章43 庄意的灯只亮了一会儿就灭了，路桥却又在窗前盯着漆黑看了好一会儿，没有一个规则和定式来帮他解决对庄意的疑惑这让他少有的茫然。 质数都已经睡了，路桥怀疑只有自己在失眠，庄意接连让他失眠，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情。 管应祺来电话是意料之外的，已经过了12点，在接通前路桥想到会不会是庄意出了什么事，他跳下床再次掀开窗帘，果然看到那窗户又亮了灯。 庄意在出门前又看了一次时间，也犹豫要不要给路桥打电话，他手搭在门把手上深呼吸了两次，还是硬着头皮出了门。 等电梯的时候庄意又想回去，他不知道这样对路桥算不算是打扰。 一个只认识了两个多月，双方又多半是见色起意来的男朋友，能理解自己多少呢，他轻松说出的让自己回赛场的话，自己又何尝没想过呢。 隔壁电梯上行，忽然“叮”的一声响，庄意在门开的同时扭头，竟然看到路桥从电梯下来，他没来过，下来后站住先看向左侧，察觉到另一边的人影晃动便又看向右侧，正好对上庄意的目光。 庄意打量他。他没穿外套，只穿了白色的高领毛衣和浅咖色的休闲长裤，手里握着手机，不知道是不是跑过来的，胸口缓慢但明显地起伏着。 路桥同样打量庄意，他闻到庄意身上的酒味，印证着管应祺的话，但看到自己庄意笑了，好像很开心。 “你怎么过来了。”开门的时候庄意终于问。 路桥没直接回答，跟在庄子身后，看着庄意微微发红的耳朵：“你是要去我那边？” 庄意“嗯”了一声，进门开了灯，径直走进客厅，背对着路桥把沙发上没收的一张毯子收走，转身的时候，又顺手拿走了桌上的酒瓶。 路桥看在眼里，在擦肩而过的时候一把握住了庄意的手腕，强迫他把手抬高，700毫升的威士忌，已经下了大半，这明显已经不是小酌的量，他忍不住皱眉，再次和庄意对视。 那份尽力克制的不耐烦和质疑，还是让庄意捕捉到。 庄意眼中的笑意消失，他开始思考路桥为什么会突然来这边，醉意中产生的危机感和电梯间见到路桥的欣喜散去后，便不难想到答案。 “管应祺给你打电话了。”庄意陈述道，语气带着对管应祺的不满。 “他说你喝酒了，让我来看看。”路桥把酒瓶从庄意手中拽走，“他说你不应该喝酒，我还奇怪是什么意思，刚过来的路上想起来上次在丘林你说你酗酒。” “让你费心了。”庄意还是因为路桥刚才的眼神有点难受，他也知道这不能怪路桥，“你看到了我没事，作为男朋友你尽到责任了。” 路桥看着庄意的背影，看到他在微醺的状态下步态有些不稳，眉头便皱得更紧，他有些生气但是又清楚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耐着性子反复回味庄意的话，来确定庄意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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