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偌大的会议室里, 两份文件交替经手。路之恒的目光在纸页间迅速扫过，最后在最末页龙飞凤舞签上自己的名字。 对面有些秃顶的男人与他握手：“小路总，咱们合作愉快。” 路之恒微微一笑：“我送您出去。” “好好。”男人打量着他, 边走边不禁又感叹道：“哎呀, 小路总一表人才, 二十多岁就这么成功，真是年少有为啊。” 路之恒请他先出去：“都是家里帮衬了些, 怎么比得上王总白手起家？” 王总被夸美了：“我本来只是想做点小生意, 谁知道赶上好政策了, 都是运气, 运气好罢了。” 他们寒暄着, 路之恒也罕见的多和他聊了几句。直到目送轿车驶远, 路之恒的笑容也跟着消失。 回到办公室，向博洋敲门进来。 “路总，查到了。”他把调查所得的资料放在办公桌上, 神色严肃，常年平静毫无波澜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路之恒瞥了一眼封面的加密标志，他没打开看，只是淡淡问道：“确定了？” “是，但他们的保密工作很严格，我们的人功亏一篑，不过好在没打草惊蛇, 如今只差最后的证据。” “路闻清警觉, 感觉不对就会立刻收手, 到时候我们再查就难了。” 向博洋问：“那我们还盯吗？” “撤几个人，别把鱼逼的太紧，一旦跑了, 再好的饵都没用了。” “是，我会叮嘱他们注意时机分寸。” 路之恒摆摆手：“还有件事，刚才王总说的那个项目你去跟进一下，另外下周在钏市有个拍卖，你给我订张机票……也给黎乐订一张，到时候我带他一起去。” 向博洋想说什么，但最后记下所有交代的事出去了。 路之恒换上日常穿的衣服，今天要去老宅，听说路闻清会带着袁家小姐一起去，看来今晚没人能睡的安生了。 他戴上插在电脑上的有线耳机，但对面声音很杂乱，不是哭嚎就是跑调的歌声，偶尔会传来距离最近的声线，但很快就被旁边大咧咧的欢呼给打断了。 还没玩完？和一群学生有什么好玩的？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他轻抚着上面系的粉色丝带蝴蝶结，目光立刻变得柔和了几分。 如果一切顺利，他应该能在八点前亲手送出去。 - 今天老宅人来的很齐，就连大姑常年卧病很少出门的伴侣也来了。沈逢的脸色和往年一样依旧苍白，说几句话就要大喘气一会儿，周身浓浓的中药味，看上去比路老爷子还要羸弱。 路明珵也回来了，和他最小的宝宝一起在客厅玩。小婶子见路之恒一个人走进来，她刚想问“黎乐怎么没一起来”，就被路明珵拦下了。 “今天是闻清的事，等会儿记得千万别再提小乐了，免得老爷子生气。” 小婶子立刻明白了，她沉下语气问道：“闻清真的要和袁家联姻？那小恒这边怎么办？” “公司的事，现在仍是老爷子说的算。看着吧，以后这兄弟俩准得争个头破血流。”比起公司，他更担心黎乐，上次周岁宴时见他的状态不是很好，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大姑正好找路之恒谈事情，两人刚进屋，路闻清就到了。他牵着袁佳柠的手，给他介绍满屋一众亲戚。 袁佳柠一一问好，脸上挂着最标准的笑容，却一次都没有看过身边的路闻清。 路明万瞧着面前男才女貌，心里宽慰极了：“要是婉言还在，看到一定很高兴。” 婉言是他的初恋，也是路闻清的母亲。 路闻清没什么反应，顺着他的话道：“是啊，她本来可以看见的。” 路明万笑容僵了一秒，但很快恢复正常：“哎不说这个了，今天是小柠第一次来家里，我给你包个红包，等以后你们结婚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别见外。” 袁佳柠不想要，最后是路闻清替她收下了。 路明万没在意这些，又对路闻清道：“正好你来了，去书房我给你说些事。” 路闻清点头，和袁佳柠叮嘱了几句，大都是让她别乱跑：“等会儿爷爷还要见你。” 袁佳柠“嗯”了一声，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发呆了。路明万微微皱眉，却也没说什么，他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和自己的大儿子商量。 小婶子主动和袁佳柠搭话，和她聊些家常。但袁佳柠兴致怏怏，回了几句就不太愿意聊了。 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另一道门先打开，大姑和路之恒相继走出来，前者重重拍着路之恒的肩膀，看向他的目光满是认可与赞赏：“那就都按你的意思来，有什么需要我的随时说。” “谢谢大姑。”路之恒自然也注意到了朝他看来的袁佳柠，目光交集的瞬间，他读懂了那双眼睛里的求救讯号。 他借口出去打电话，往后院的方向走。越往里光线越弱，最后他停在在一盏还算比较亮的灯下。 身后急切的脚步声从他出来就一直跟着，他无需回头看，就能猜到是谁。 -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七点，新闻联播的前奏准时缓缓响起。 茶几上堆满了零食和牌，一群人坐在沙发或者地板上玩海龟汤，猜对的人为这一局的王，可以指定在场的一个人随意选一张真心话或者大冒险。如果连续两把对，那就可以自己定问题和冒险的内容，而且被指到的人不能拒绝，他们称这人是“倒霉蛋”。 而黎乐就是这个倒霉之子。 第一次他选了真心话，被问到“谈了几个对象？”他说还没有。有些人疑惑，岳凡连忙给他们使眼色，他们以为岳凡不想听到那个风度翩翩又有权有财的黎乐的老公，于是后面都默认不再提那个名字。 第二次他选了大冒险，给通话记录第二个人打电话。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给姐姐发过去，黎音叮嘱他别玩太晚，早点回家。他乖乖应了一声。 而提出这个考验的人被大家吐槽无趣，被罚酒一杯。 第三次和第四次他都选了真心话，分别回了“对岳凡的印象”和“理想型”。秦子邺带头起哄，岳凡一脸羞涩，他比对自己的条件，不管符不符合他都默认自己就是黎乐的真命天子。 就是出生晚了一点，不然哪还有别人什么事？ 当他第五次喝下满满一杯桃汁后，秦子邺作为这一局的王，直接玩了一波大的：“既然是大冒险，怎么能没有亲亲呢？” 只听取周围几个人“噢～”声一片。 黎乐差点没把杯子捏碎，他怎么会不知道秦子邺打的什么算盘：“这个不行……” 他还没说完，秦子邺又道：“那么另一个是谁呢？当然是我们今天的寿星啦！” “哇喔！！！” 岳凡在跟着嚎了一嗓子后直接演上了：“真的吗，是我吗？是我潇洒倜傥学富五车文武全才的岳凡么？我太幸运了吧！天呐，我居然能获得我身边这位漂亮仙子的一个饱含深情和满满爱意的亲亲吗？” “当然不行。”黎乐毫不犹豫的选择伤他的心。 这两个家伙一定早有预谋，或者是就为了这一遭特意搞出的这个花样。 要么说他俩会成为好朋友呢，真是人以群分。黎音心想。 有女生担心道：“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毕竟黎老师已经结……” “咳，咳咳！”岳凡剧烈咳嗽起来，把大家的注意力去都吸引了过去。 他咳得激烈，眼睛都红了。 “不好意思啊，喝水呛着了。”岳凡抹去眼角微微湿润的泪，指指额头，望向黎乐的目光尤为恳切。 黎乐依旧不同意。 在又有几个同学说着这个冒险不合适后，最后岳凡垂着脑袋，不情不愿道：“好吧，既然黎老师不愿意，我也不能强迫吧，那我还是人吗？” 有人打趣：“不算，你立了那么多flag，去年你就是狗了。” “去你的，那你就是我儿子，来，给你爹叫两声。” “滚蛋！” 两人闹着玩笑拌嘴，现场氛围一片欢声笑语，很快大家都忘记了还有一个冒险没有做，但他更相信是大家不约而同的替他把这件事翻过去。 黎乐不傻，这么多次的“巧合”让他早就产生了怀疑，那些没说完的、被岳凡和秦子邺打断的话只需要稍稍拼凑，就能得出结论。 他结过婚，而对方的身份……无论姐姐还是学长和岳凡，他们竭力想隐瞒这个人，可现在他差不多猜到了。 这些天所有的疑问都指向了这个人，这个在他醒来时寻找婚戒的人。可戒指呢？他至今都没看到。至于他们为什么隐瞒，他想一定有不能让他知道的原因，而这个原因或许就是能让他找回记忆的钥匙。 但他们不会告诉他答案，只有那个人才会给他解释。 那人……好像是叫，路之恒？ - 又过了半个小时，黎乐收到司机发来的消息，他已经等在楼下了。岳凡见他起身，顿时明白他要回去了。 “……我送你。”他立刻跟上道。 几个同学醉醺醺嚷着“这才几点，再玩一会儿嘛”，黎乐婉拒了。秦子邺也随着他们下楼，直到黎乐快上车他才终于开口道。 “抱歉啊，刚才那个大冒险是不是让你觉得不舒服了？那我和你道歉，本来就是一个小游戏，当然我也知道不应该随便开这种玩笑。”秦子邺很真诚：“这个主意是我想的，和岳凡无关，你别怪他。” 黎乐又玩了两次就去另一边看电视了，他能看出来他心情不好，他很愧疚。 黎乐却道：“我没有怪你们任何人，只是突然想到了别的事，倒是我该说声抱歉，让你们误会，没影响你们玩游戏吧？” 岳凡摇头：“你真的不生我们的气？” “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小肚鸡肠的人吗？”他反问道。 “当然不是！” 黎乐笑着，看的岳凡的目光都直了。要不是秦子邺悄悄拿胳膊撞他，怕是他连车开出去不见踪影都还没反应过来。 “等等！”岳凡急着往前走两步，黎乐回头看他，问怎么了？ 岳凡感觉脸上有点烧，幸好现在是黑夜，不然太丢人了。 “我可以问你要一个拥抱吗？”他犹豫了好久终于问道。 他早就想过黎乐肯定不会因为一个游戏而去亲他，他不是那样随便的人，为此他早有心理准备。可当黎乐很果断的拒绝他时，他的心还是刺痛了一下。 像是怕黎乐仍要拒绝，他又补充道：“我保证什么都不做，就只是……抱一下。” 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追黎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哪怕他现在失忆了，可还是把他当学生，当弟弟，而不是认真思考未来与他的可能。 他还是喜欢那两个人吗？可如果让他必须选一个，他又会选择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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