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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祎笑了笑，说好啊。 热水初泡舒筋解乏，久泡也晕头转向。师祎要收拾头发，后脚一步从浴室里出来，看见叶茂正在翻吧台上的菜单，大概是打算叫客房送餐。 “饿了？” 今晚的法餐吃了快两个小时，十几道菜都是半个巴掌大都没有的一点点，张嘴吃进去的空气都比食物多，叶茂必然吃不饱。他打电话问过客房了，夜里厨房有人值班，但炉火没开，大师傅和主厨也都不在，只有些油炸煎烤的半成品可选。叶茂挑挑拣拣，转头问师祎想吃什么，忽然想起，问要不要买个生日蛋糕。 师祎一听就笑了，说起小时候的事来。 “我以前都不过生日，从小家里没人提这事，我也没有什么非要过生日才能得到的东西，就没那么向往。第一次看别人过生日是小学同学，那时候我的零花钱已经很多了，每周会给我一百元，转天就在校门口的面包店里，给自己买了个生日蛋糕。 “店里最大的蛋糕不过一百出头，也没什么特别，提前半天预订，给钱就能买到，哪天都能买。我订了个双层的，插满一整包蜡烛也没想出要点什么，最后许愿是考试满分。蛋糕一个人吃不完，就藏在床底下放了一晚，第二天早上继续吃。结果拉好几天的肚子，肠炎还被送去住院，吊了一礼拜的水。” 他连说带比划，把这事当逗趣讲，却把叶茂听得眼眶又要包不住水了，把菜单往师祎手里塞，赶紧说： “那就不吃蛋糕，蛋糕有什么好吃的，来，想吃什么吃什么。” 师祎抿着嘴笑，没接，探着脑袋凑过去看，扫了几眼就说：“想吃猪脚饭。” “啊？” 叶茂看看师祎，又看看菜单，又用“你找茬吧”的眼神看看师祎，又看看菜单。确定整本菜单翻来覆去就是没有猪脚饭后，一脸无语地重复： “想吃猪脚饭？” 师祎泡过澡整个人都是松的，单边胳膊支着歪在吧台上，懒洋洋地点头。叶茂真是拿这少爷天一下地一下的性子没办法，遐想了一下油亮胶软的卤猪皮，肚子很配合地“咕唧”了一阵，啪地一下合上菜单，说： ”行吧，我也想吃。” 这会儿时间已经挺晚了，但好在南城的深夜里从来不缺这种小摊小店，叶茂二话不说换好衣服就出门了，等师祎去冰箱里拿了饮料再回来吧台，才看见叶茂手机都没拿就走了。 按叶茂的速度，这会儿怕是已经走远了，师祎也懒得追，就没管这事。他正一转身，就听见手机铃声响，下意识回头看一眼，不是叶茂的手机，再分辨一下铃声，应该是他自己的工作手机。师祎赶紧去接，拿起手机发现来电人是叶嘉茂。半夜急诊有电话也是常事，他想也没想就接起，刚一接通，就听见劈头盖脸的一句： “你做事一点余地都不给人留吗！” 师祎被训得一愣，拿开手机看一眼来电，确定是叶嘉茂，反应了一会儿，才反问： “话说清楚，我怎么不给人留余地了？” “你们父子俩个一手遮天，把我支去非洲都算了，我是不是同性恋跟我做医生又有什么关系！” 叶嘉茂的话师祎一句也听不懂，但一听到可能有贺骏掺合，声气立刻低了点，好脾气地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最近也没跟贺骏联系。但他如果做了什么……你告诉我，我去找他解决。” “少来这套！你明明知道我在相亲，现在都传我是骗婚，还能怎么解决！”哪知叶嘉茂一听彻底火了，“非要把我赶出医院吗！” 师祎一下子懵了，电光石火般想起被自己抛到脑后的事情——师姐曾向他打听叶嘉茂的消息，说是同组的护士在相亲，当时被他敷衍过去了，之后更是忘得一干二净。 “可我还没有……” “那就问你的小男朋友！你们几个一丘之貉，亏我还……”叶嘉茂气得昏头，根本一个字听不进去，“他厉害得很，还敢录音威胁我，你自己去听吧！” 说完就挂了电话。 师祎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稀里糊涂什么也没明白。他脑子里像是有个开关被掰了一下，所有来得轻易的快乐和激越戛然而止，纷乱繁杂的思绪伴着祟祟低语的杂音涌上来，顷刻间淹没脑海，像海水灌进鼻腔那样叫人猝不及防。可偏偏又有一条如此清晰的线在其中闪闪发亮，只要抽出来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他茫然地发了一会儿愣，无法思考的大脑驱使着空壳一样的躯体，去吧台上取来了叶茂的手机。开机的九宫格解锁图案他很熟悉，看叶茂用拇指划出过无数次，稍一回忆就能解开。看着杂乱花哨的手机桌面，师祎觉得视线有点对不上焦。他的快乐仿佛被预支了，眼下突然要收利息，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做，却已提前感到痛苦。他堪称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来回无意识地滑动好几下，在肠胃抽痛时才有想起目的地，找到录音软件打开，看到了文件夹里唯一一条录音文件。 ---- 换工作了加班加到面目全非……应该还有三章就完结了，各位读者老爷再忍一忍我吧…………（轻轻躺下 叶茂生日在冬至，师祎生日在春分
第116章 十六
叶茂回到酒店时才发现没带手机，电梯没有房卡上不去，他只好找前台多要了一张房卡，进到房间里却发现师祎不在。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一圈，在吧台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解锁打开没什么异样，于是便给师祎打电话。可奇怪的是，师祎的手机铃声在房间里响了起来。他循着声音，在茶几上找到了师祎的手机，更奇怪的是，师祎的两部手机都在茶几上并排放着。可师祎的工作电话是几乎不离身的，洗澡都会带进浴室。 而与此同时，贺骏还在天和集团的大楼高层中工作。夜色已深，工作对他这个位置的人来说是做不完的，只要他想，永远有下一项计划、下一桩生意等着处理。生意场上没有“知足”这个说法，你不争有的是人等着抢你的份额、分你的市场，停滞就是后退，不扩张就等着被吞并。为了应对高压的工作，他平时是个自律的人，劳逸结合是最基本的自律，合理分配和养蓄精力是高效工作的基础。可最近他总也想不起来休息。徒有其表的婚姻，貌合神离的家族，最终连家里那个需要他时刻挂心的人都不在了，除了办公室他竟无处可去。以往再晚都要回家的人，眼下像个找不着坟茔的孤魂野鬼，对着电脑疲惫地揉了揉鼻梁，看了一眼时间后，还是决定不回家了，就在办公室休息。 可这时，厚重的办公室门被轻轻叩响了两下。贺骏眉头一皱，正奇怪秘书应当早就下班了才对，忽然若有所感地一阵心悸，扬声道：“谁？” 外面无人回答，但下一刻，指纹锁就被刷开了。师祎倚在门框上，垂眼看着地面，推开了门。刚刚还在脑海里的人忽然出现在眼前，贺骏有那么片刻晃神，仿佛日有所思就夜有所梦。但很快他又拉回思绪，皱眉追问： “出什么事了吗？” 贺骏极力提醒自己克制，在心底反复重申那个艰难的决定。十数年来他从未背离对师祎的每一条承诺，可身体早已先于意识站了起来，大步走向他的梦、他的爱、他的巢穴、他的栖身之所。我的小鸟又在哪里受了委屈，为什么会深夜找来这里？是叶茂待他不好吗，还是遇上什么棘手的麻烦？他失眠吗，吃得好吗，又发病了吗，他难受吗，按时吃药了吗，穿这么少觉得冷吗？ 他还需要我吗？ 他还爱我吗？ 这一瞬间涌出的思绪像走马的灯花一样地在贺骏脑海中飞速盘旋，却又在师祎抬手打算摸他脸时倏然急刹，对危险的本能感知让贺骏后背激起一阵战栗。可师祎的动作谈不上危险，甚至都没有真的碰到他。只是张开手指，悬在贺骏面前咫尺之隔的地方。 这是一张不再年轻但依然英俊非常的脸。贺骏的眼睛缺乏一个掌权者该有的坚毅和锋锐，常常显出幽深的沉郁，眉头总是皱起，目光中偶尔会透出不适合他身份的悲悯。让人觉得如果不做贺家的话事人，贺骏该是一个沉默但愤俗的无用书生。可就是这一丝已经细弱到几不可见的优柔寡断和理想主义，时时在紧要关头把故事的走向往旁边拨了拨，一分一厘地渐渐差错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贺骏不能是个彻头彻尾的恶棍，抑或是个毫无瑕疵的英雄呢？为什么他不能只做师祎的爱人，或者只做师祎的父亲呢。 “为什么？” 师祎问。 他的手指突然用力，猛扑上去掐住贺骏的脖子，贺骏被撞倒在地上，双手本能地抓住师祎手腕，却只发力了一瞬，迟迟没有把手拽开。师祎是个医生，自然知道阻断血供要比阻断气道来得容易。他因为交感神经极度兴奋，指尖不住发颤，却不妨碍师祎准确找到脖颈两侧的动脉，头部缺血几乎立刻让贺骏感到了眩晕。 “为什么是你……”师祎手背上青筋都爆了起来，发出与痛呼无异的哀嚎，“为什么偏偏是你！你告诉我啊！为什么！” 这是一个问题，但非要说，这也不是一个问题。 师祎是个早慧的小孩。小孩从不无知，他们是最善于察颜观色、也最知道趋利避害的。他早就从师家人的态度里觉出排斥和憎恶，大人们聊天时零星的三言两语也足够上小学的师祎明白，他不是师景贤的亲生子。 师景贤大薛颖许多岁，雄风不再不说，精子活性也很成问题。婚外的女人找过，试管婴儿也做过，都没什么好结果。很可笑的是，在雄性的竞争法则中，承认自己“不行”似乎是某种致命打击，以至于师景贤宁愿默许这种错误，也绝不结束这段婚姻。或者说，比起承认当初为了孩子结婚是被薛家骗得团团转，养着师祎不过是当家里多养了一条狗。 因此师祎一生的错误，非要追溯，是从一个本应有但没有的“父亲”开始的。如果这个“父亲”干脆就没有，消失，不存在，他的日子也不一定会比现在更难过。 可这个“父亲”偏偏出现了，在师祎成年那一天。完全没有任何征兆的，贺家叔爷将人领进了祠堂，宣布今日给他赐名，记上族谱。从此贺骏有了后，可以名正言顺拿回落在旁支多年的族长权位，让宗家的大房，或者说让叔爷，成为贺家名义和实际上的掌权人。 “‘祎’字轻浮，不合适男孩用。你身子骨弱，以后改命叫‘祐’，从‘知’字辈，就叫贺知祐了。” 师祎小时候不过生日，因为没人愿意提起这个尴尬又晦气日子。而这众人缄口不谈的日期，此时此刻却如此特别，竟能左右一个庞然大族的权势纷争。这一天来得这么突然，又这么轻如微毫，像那张亲子鉴定的文书一样，几乎没有重量。没有一波三折和起承转合，没有恨海情天和阴谋算计，甚至这出戏都不必师祎参与。他只需要站在那儿，在自己十八岁生日当天被告知，已经承诺永远爱他的贺叔叔，是他的亲生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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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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