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悉,一宗十一年悬案近期终于告破……关键录像修复……嫌疑人画像……” 电视的声音断断续续在耳边响起,直到听见主持人播报的日期,季骁散漫的眼神才渐渐聚焦,他翻身坐起,看向电视屏幕。 十一年前,六月十四号,这一天季骁和郑雅娴天人永隔。 那天是个阴天,季骁记得很清楚,快下雨的时候,他给郑雅娴打电话。 “妈妈,这次考试我又考了第一,你要给我什么奖励?” 郑雅娴刚结束一场会议就接到儿子的电话,疲惫顿时一扫而空,笑吟吟地说: “骁骁想要什么?” 季骁想了想,那段时间很流行一种汽车模型,于是他让郑雅娴回家时给他带一辆回来。 “行,妈妈一会儿亲自去商场给你买,买个最大最高级的。” “那你要早点回来,阿姨说快下雨了。”季骁提醒她。 “行,你在家乖乖把作业写了,我一会儿回去可要检查哦。” 季骁和她说再见,挂断电话跑到落地窗前看着远处缓缓逼近的乌云,计算着郑雅娴回来的时间。 如果妈妈按照平常的速度,那应该可以在下雨之前赶回家。 三十秒,一分钟,两小时…… 下雨了,郑雅娴没有回来,他认真地把全部作业完成,郑雅娴再也没有检查过。 那场雨绵绵不绝,经年不止,季骁走了十一年,依然没有走出那个雨天。 又是一杯酒下肚,电视上开始播放那段对于案件进展至关重要的录像带,季骁百无聊赖地透过电视,看向十一年前在那片空间里忙忙碌碌的人。 进度条滚动到一分三十三秒,他的瞳孔骤然紧缩,手中的玻璃酒杯脱落,碎冰零散一地。 一切声音消失殆尽,世界只剩剧烈的轰鸣,拉响了一切倾覆的警报。 季骁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即使在模糊录像带的一角,郑雅娴身上那条在风里招展的红裙依旧美得耀眼。 她手里提着给季骁买的汽车模型走下商场的电梯,然后忽然僵立在原地,直直地看向前方。 顺着她的目光,季骁看到了季康,看到了……江安桦。 江安桦穿着件和郑雅娴一模一样的红裙子,正捂着嘴兴高采烈地和季康讲话。 季康提着两个奢侈品购物袋,两人走得极近,季康俯首去听江安桦讲话时几乎要贴在她身上。 垂在腿侧的手怪异的痉挛,季骁眼看着右下角那个孩子跑进画面,跑到江安桦面前,然后季康把他牵在右手边,从袋子里翻出一支棒棒糖塞给他。 像平凡的一家三口,在一个普通的周末来商场消磨时光。 手中的袋子脱手,十一年前的郑雅娴受了刺激,面色苍白的捂着心口后退,呆呆看着三人渐渐远去,十一年后的季骁陪在她身边,亲眼目睹了这场迟来的荒诞戏剧。 季骁知道那之后发生的一切。 郑雅娴会在他们背影消失的那个路口坐上一辆出租车,路过跨江大桥时她会因为心脏不舒服叫停司机,让她下来喘口气,然后一个人向后仰倒在冰冷的柏油路上。 时间在静静走着,无人在意世界的角落又在上演怎样浮夸的剧情。 季骁难以抑制的大笑,笑得躺在地上站不起来,窗外草丛中的黑猫被他的笑声惊到,顶着一片叶子仓皇逃离。 他那么自以为的骂季予风蠢货,现在才发现命运早已扬手给了他一个巨大的耳光,无情嘲笑着他的愚蠢而不自知。 冰川在慢慢消融,泼洒在地的冰块变成一滩水,别墅的大门被“轰”一声踹开,坐在沙发上摆弄花草的江安桦吓得站了起来,看见回来的是季骁,她很是惊讶。 “今天怎么回来了,中午在家吃饭吗?” “这是不是你?” 季骁径直走进客厅,把那段录像放在她面前。 “是…是我啊,这是你从哪儿找到的?”江安桦拿起录像截图看了一眼,不知道季骁想干什么,疑惑地问。 “这都好多年前了吧,看到这条裙子我想起来了,还是你爸爸买的呢。”她脸上带着回忆的笑容。 “说到这个,还得感谢……” “我爸买的。” 季骁没让她把话说完,声音里带上不易察觉的、因极度愤怒而产生的颤抖。 “什么时候,我问你我爸是什么时候给你买的,他为什么要给你买裙子?” “什么时候?我不太记得了呀。”江安桦说。 “好像是个挺普通的日子,这个我真忘了,因为之前我的衣服被人弄脏掉了,你爸爸就帮我买了新的。” 忘了,江安桦怎么能忘了?季骁的头针扎似的疼。 他因为不幸福的家庭而哭闹的时候季康在外面花天酒地,郑雅娴因为婚姻郁郁寡欢的时候季康在江安桦面前英雄救美,他母亲的忌日成了罪魁祸首之一口中不记得的普通的某一天,而江安桦现在居然在他跟前面不改色的回忆着这一桩桩、一件件。 “好啊,原来你们早勾搭到一起去了。” 季骁顿顿的点头,然后转身发疯般把墙角的花瓶砸个粉碎。 江安桦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季骁为什么如此突然的暴怒,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季予风恰巧从外面回来,在门口看到了季骁的车,沉寂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他脚步逐渐变得轻盈,却在家里的一片狼藉中止步。 “哥?你怎么了?” 季予风跑过来拉住他,害怕陶瓷碎片扎到季骁的手,还以为是自己悄悄尾随季骁被发现,慌乱中一股脑全抖了出来。 “又是因为我吗?我以后再也不会跟着你了,绝对不再这么做了,你别这样。” 他的出现像片刺眼的红,袒露在心底的一片荒原中。 两人的一切纠缠在季骁眼中变成讽刺的枷锁,录像带里看起来亲密非常的三个人隔着十一年光阴不断闪回,最后闪烁成故障的像素块,定格在郑雅娴倒下的那一刻。 季骁把季予风推到墙上,然后在怔愣的目光中开车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啊……好老套的剧情……好喜欢……
第19章 往事 和家中累代经商设馆的郑家不同,季康是抓住时代东风在这座城市里白手起家的代表。 虽然季康出身平凡,但他野心勃勃。 年轻时的季康敢拼敢干,待人接物进退有度,凭借着风趣的性格和英俊的外表俘获了和他在同一所大学的郑雅娴的芳心。 年轻的男女爱起来不管不顾,从小受尽宠爱的天真的郑雅娴,把一颗心全放在了季康身上,甚至在放假时为了见季康一面,坐火车辗转十多个小时来到他在边陲山区的老家。 尽管在家境上和郑雅娴差了十万八千里,但那时的季康却给了郑雅娴多到泛滥的精神满足。 郑雅娴喜欢音乐,季康就自学小提琴,为她拉最爱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郑雅娴爱好绘画,他就每周陪郑雅娴出入各种展馆,会带她去看银河宇宙,在帐篷里谈论哲学、艺术、人生与爱,说人生追逐的不应是带不走的财富,而是彼此间精神的共鸣共振。 情窦初开的郑雅娴感动的一塌糊涂,认为自己遇见了世间最浪漫的爱情,因此就算在亲戚家人的百般劝阻下,依旧固执地要与季康共进退,要非他不嫁。 只是这趟爱情的列车,从一开始便只卖单程票,蜜罐里长大的大小姐勇敢地追逐着爱,告诉她爱有多么伟大的男人却只想借她之手,成就自己的事业,满足无尽的贪心。 那时季康创业刚小有成就,在城西租了一栋小楼作为自己事业的起点,后来小楼变成高楼,变成大厦,季康却几乎再也没有回过家。 而郑雅娴则从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只有对着季骁才有几分笑意,身体也每况愈下,常常摆着颜料与琴弦的地方被一个个药盒代替。 后来,季骁的外公外婆相继去世,郑雅娴连最后一个能敞开心扉诉说委屈的地方都没有了。 她在失望中愤怒,又在愤怒中妥协,疲惫地告诉季康出轨是她的底线,只要不过线,大家都各自安好。 可季康早不再是那个需要在岳父岳母面前点头哈腰、在妻子面前百般讨好的穷小子,他事业有成,志得意满,不用再压抑欲望,也不用对着一个不爱的人演戏。 季康开始频繁出入各种娱乐场所,终于在一个KTV认识了在那里当临时工的江安桦。 第一次见到江安桦,季康的眼睛就没再从她身上离开过。 二十多岁的女人,没怎么读过书,性子寡断柔弱,离过一次婚,欠了一堆债,还领着一个已经七八岁的孩子,可季康在她身上懂得什么是一见钟情。 为了躲债,江安桦带着季予风来到这个城市。 她没有文凭,没有人脉,为了一份工作奔波三天,只有这家KTV缺一个临时服务员,工资很低,但是可以提供住所,于是江安桦千恩万谢地接受了这份工作。 至少能跟儿子一起在这座城市有个勉强落脚的地方。 她第一次在包厢里见到季康的时候甚至没敢抬头,只把托盘里的东西小心放在茶几上。 后来老板说,那天里边的客人为了她多点了十几瓶酒,于是江安桦有了人生第一笔奖金。 她高兴的拿这笔钱给季予风买了他想要好久的小玩偶,两个人放肆地吃了一顿大餐。 KTV里什么人都有,江安桦脸蛋白净,声音又软又柔,尤其是一双眼睛,潋滟清澈,就算站着什么都不干,依旧我见犹怜。 可这份漂亮却只令她厌烦,江安桦每天都要面对各种男人的骚扰,表情上的,言语上的,甚至肢体上的。 偏偏她没有反抗的资本,这份工作来之不易,江安桦很珍惜。 但自从那天见到季康之后,江安桦的日子就慢慢好了起来。 季康经常来消遣,喝酒唱歌,商谈生意,每次都点名江安桦来服务,但这位男客人从不开她玩笑,只让她站在一旁帮忙切歌开酒,甚至看到她被欺负会仗义出手。 久而久之,没人再敢来骚扰她,奖金也水涨船高。 有时候只有季康一个人来,他们会聊些闲天,季康知道她有一个儿子,偶尔还会带来一些新奇的玩具,说是别人送的,自己借花献佛。 直到全市开始扫黄打黑,KTV的老板因为各种牵扯锒铛入狱,江安桦再一次失业。 她被赶出原本的宿舍,牵着季予风站在举目无亲的街口,却遇到了季康开车经过。 季予风见过这个曾买玩具给自己的叔叔,高兴地挥着手叫他。 季康听说她的难处,立刻表示自己可以帮忙,刚好朋友的商场缺一名销售,自己可以从中牵线,现在就能去面试。 江安桦喜出望外,连声道谢,却被路过的电动车溅了一身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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