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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斯也跑过来找他，除了询问颜千羽的研究外，也热情地向他介绍自己正在做的实验计划，希望颜千羽能说出一些新奇的想法，给他提供灵感。 聪明人之间聊天不需要去过多解释，几个关键词便足以心领神会。聊的内容跳跃性很大，很快话题就飞得老远了。 “未来基因领域肯定会有重大突破，完全解读只是迟早的事，我以后的研究重心都会放在这个方向上。”赛斯向颜千羽讲述自己的发展方向，目前基因组测序已完成92%，不过距离完全掌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基因编辑确实比较有潜力，但目前的局限性也很大，还处于发展早期，不同基因之间的联动关系还需要很长时间来验证。” “人海战术罢了，总有一天会全部了解清楚的。”塞斯双手插进裤兜里，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你真的很乐观啊……”颜千羽浅笑一下，思绪却飘到了别处。 “连这都不敢去想的话，怎么做出划时代的成果？颜你太谨慎了。” …… 时逸在会场不远处等待着，颜千羽之前就觉得没有必要非等他一起走，但时逸坚持这么做，要让陪伴变成理所当然的习惯。 这样一来，他每天都会见到我。 所以颜千羽说今天会从会场直接回去，时逸便来这里接他。 等了一会儿，他却远远地看见颜千羽和另一个人并排走在一起，肩膀挨得很近。交谈的气氛貌似挺融洽的，因为他发现千羽脸上还有一点笑意。 这人想干什么？！ 他相信自己直觉，此人肯定是有非分之想。 时逸浑身上下立即进入禁戒状态，就像一只发现被人闯入了领地的野兽，发出低吼声威胁，不敢有一丝懈怠围绕着领地不断巡逻，随时准备撕碎入侵者。 颜千羽也看到时逸的所在之处，向旁边的人说：“我往这边走了，再见。” “那是你朋友吗？……好的，明天见。”赛斯与他告别。 颜千羽走近了才发觉时逸臭着一张脸，看起来心情很不好。也没有多想，随口问道：“这是怎么了，有人惹你？” 是啊。 “刚才站在你旁边的人是谁？”时逸依旧语气不善，仿佛身上长满了刺。 “过来交流的学生，这几天都由我接待。”颜千羽显然没有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只是简单叙述会场里发生的事，“不同地方的学术风格和思路都很不一样，互相交流一番对我非常有启发。” 颜千羽的心情颇为不错，眼睛亮亮的，是接触到新鲜的观点的那种满足，让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舒适的松弛感。 不会是因为认识了新人才高兴的吧…… 唉，他真是一点也不知道警惕，对自己的魅力毫无知觉，让人担心。 时逸忽然凑近他的耳侧，鼻尖嗅到颜千羽身上好闻的香味，深吸一口—— 很好，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参杂在里面。 颜千羽只觉得耳朵附近一阵酥痒，时逸呼吸的气息洒在颈部，又痒又热，令他身体一颤，往旁边挪了一步。 “你又要做什么……” 什么叫又？就这么不想和我接触吗？ 虽然知道这种暧昧的举动，以颜千羽现在的心态一定会拒绝，应该更克制一点的……只是，看见他排斥的动作，心还是会痛，如同被针扎了一样，有一瞬间的刺痛感。 颜千羽本以为他会和之前一样，厚着脸皮说一些撩拨人心的话，或者得寸进尺再来一次。结果时逸很沉默，他的周围笼罩着低压，眼中翻涌着某种危险的信号。 他今天情绪很不对劲，颜千羽以眼神询问他的情况。时逸长舒一口气，把这些复杂的思绪尽数压下，“没什么，走吧。” 说实话，颜千羽不知道自己要以什么身份来关心他。他们现在不知道算什么关系，短暂冷战之后又回暖，以至于关心的话都变得如此别扭。但就算是朋友或者熟人，只是询问他的心情这种程度的关心应该也是正常的…… “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很多。”时逸的语调中似乎有着深深的不情愿，“乐队演出结束后我在学校里更加寸步难行，被骚扰得烦不胜烦，已经到了要戴口罩上课的地步了。” 这件事颜千羽一点也不同情，毕竟这是他自找的，嘴角甚至弯起了一点弧度，以忍俊不禁作为回应。 真是的，我是为了谁才这么做的啊，结果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时逸满肚子怨气，千羽都不担心一下他会不会被人抢走吗？为什么他可以这么淡定！ “至于那些天天要去的晚宴就更不想提了，还是讲你的事吧。” 风吹散了时逸额前的碎发，让他的表情可以藏匿于阴影之下。 他绝大多数的烦恼都和颜千羽有关，是无法宣之于口的占有欲。 颜千羽走在他的身侧，目视前方。 “研究生每天就是两点一线的生活，做研究和吃饭，偶尔开个会。就这样，挺枯燥的，至于学术上的事情说了你也不感兴趣……” 时逸的脚步一顿，压抑的情绪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不断向外溢出。 人生中头一回品尝到嫉妒的滋味，他受不了颜千羽对着别人笑，和其他人聊着他无法参与的话题，却将他隔绝在外，明明他才是最了解颜千羽的那个人！ 为什么当年要去学金融，他如果学了生物哪里还能有别人什么事？ 他一直相信自己是被偏爱的，可是如今他不敢确定了。 时逸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态非常糟糕，颜千羽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会控制不住地去过度解读，他嫉妒一切能让颜千羽在乎的东西。 “我听不懂你就教我吧。”他不想放过任何一次能与他拉近距离的机会，“颜老师的一对一辅导教学，听上去就很不错。” “……纯粹浪费时间。”颜千羽步伐加快了几分，将后脑勺留给了他。时逸无奈抿唇，三两步跟了上去，又与他走成并排。 他眸光加深，视线停留在颜千羽的侧脸上，看着他细微的表情变化，看着他说话时张开闭合的唇。 “既然你不打算在这个方向上深造，有这时间不如拿去干点别的。”颜千羽目视前方。 就算有空闲时间，也只想和你在一起。 时逸暗暗调整自己的状态，不想把负面情绪宣之于口，影响到他和千羽的对话。 “嗯，那就做甜品吧。我后来试着做了几次，还挺简单的，下次应该让你尝尝。”在时逸的注视中，颜千羽停了下来，转过头看向他，一脸诧异。 “你去学做饭？认真的吗……”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需要学这个？无论是家里的厨师，还是去外面的顶级餐厅，他随时都能享用到最好的美食。 毕竟术业有专攻，他花了时间去学，做出来的味道也不可能比得上专业的人，颜千羽可以断定这是一个对他自己毫无用处的技能。 “做饭确实太麻烦了，不过做甜品只要工具买全了就行，至于味道的配比……正好缺个人来试吃。” 时逸就这么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颜千羽被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一个不爱吃甜品的人却做甜品，这么明显的意思又怎么会不知道…… 他烙印在他身上的痕迹，可能比想象中还要深。 他们的关系就像一张纸，上面涂写了许多内容。 颜千羽想把颜色擦淡，让它恢复成一张白纸。可是他刚擦过的地方又被时逸写上了新的内容，他一边擦，他一边写，直至再也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感情没有办法和做题一样，按下加号就增加，按下减号就删除。它充满了不确定，没有明确的标准答案，也不会按照人的意愿停止。 哪怕拥有极强的自控力，也做不到想断就断，无法让一张白纸恢复如初，他和时逸都不能。 “有人愿意请我吃，当然好啊。” 颜千羽的笑容很浅，语气听上去和之前相处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你都多久没对我笑过了。 这个久违的笑容，时逸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去压制住想要触碰他的冲动，那些酸涩的，苦闷的情绪，嘴里仿佛尝到了咸腥的味道，如溺水之人牢牢抓住的浮木。 “嗯。”
第33章 不要离开 利威格大学来访的第二天。 今日的主要行程是组织参观实验项目，上午为内容介绍，进行阶段性成果和未来实验计划的概述总结。 时逸看了下手机里的时间，这个点应该午饭也吃完了吧。 虽然之前说过白天不会过去见他，因为要避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时逸可没忘了还有一个“情敌”在附近虎视眈眈……就这么放任两人相处的话，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界面在聊天框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即按掉了屏幕。 他把手机放入口袋，向实验楼的方向走去。真巧，没走多久就看到了颜千羽从食堂返回的背影。 时逸嘴角稍显笑意，刚想快步追上去，却发现旁边还站着个人——正是昨晚的那位。 连中饭也要一起吃？有这么熟吗？！ 他的脸立刻黑了下来，站在原地思索下一步的行动。 是上前打断他们的对话，还是…… 时逸眼神晦暗不明，无数暗流涌动。 一两次的打断意义不大，没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他又不能全天跟在千羽身后，那个人若是想来搭讪根本挡不住。比起这个，他需要知道更多的信息，才能在他面前凸显自己的价值，颜千羽最看重的究竟是什么？ …… 另一边，塞斯依然在滔滔不绝地向颜千羽讲述着自己的构想，他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所以并不介意分享灵感和看法。 对于已经做出了一定成果的人来说，比起其闭门造车，更想要得到他人观点上的碰撞。哪怕给出完全相反的结论也行，这些暂时不被采纳的思路说不定哪天就能用上，并在这个基础上迸发出新的灵感。 最近，人类基因组学的突破性进展让这片领域呈现“遍地黄金”的研究热潮，要是能抢先一步找到合适的方向，做出点成绩，就很有可能让自己的名字成为生物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妄想和冲劲才是年轻人该有的特征，意气风发地描绘心中的蓝图，肆意展望未来。 “你觉得这个方向怎么样？”塞斯兴奋地声音都拔高了许多，“不过想尝试的方向太多了，都不知道该从哪个开始了。” “靶向技术以后会有很大发展，我也打算深入这方面的研究。不过特异性识别目前依然有局限性，容易修复出错或者移码缺失，还有的脱靶效应造成风险也很不可控。” 在研究方向上，颜千羽也照样贯彻他谨慎的风格。比起先做了再说的行动派，他更倾向于从根源上进行逻辑推演，控制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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