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求复合,只是喜欢你,只是喜欢也不容许吗?” “是,”古瑭攥紧手心,转过头,直视霍叙冬脆弱的眼神,冷声道:“只是喜欢,也不容许。” —— 夜已过半,医院附近的酒店都已满客,所幸,此地离杭城不远,四人便开车,连夜赶往霍叙冬早已关门的工作室,“远山如昨”。 想当初,为钱三爷办巡回艺术展时,四人同程一道开车去了宁州。三年之后,机缘巧合,又是他们四人,同车从宁州回了杭城。 工作室只有两间卧室,许翊舟和阎龙睡一间,剩下的,只能让古瑭和霍叙冬挤一间。 刚才说了冷心的话,两人一路上都沉默不语,气氛尬至冰点,连许翊舟和阎龙都暖不了场。 分屋方案是许翊舟提出来的,霍叙冬眉头一皱,觉得不好,刚想重新分配,一旁的古瑭点了点头,应了声:“那就这样吧。” 也许实在太累了,霍叙冬猜他已累得不想掰扯,那自己也作罢。他前后脚跟着古瑭进屋,入眼,便是房间里的按摩椅,以及窗外淋漓嫩绿的青梅树,再有,就是墙上挂了一副字:青梅未了。 这里原先是古瑭的卧室。 古瑭怔了怔,眼波一动,并没有忆起往事。 简单洗漱完,熄了灯,霍叙冬没敢与他同塌而眠,而是缩在他床边,打了地铺,把高大的身形蜷成一团。 雨停了,青梅树滴答着水,窗没关,清风从窗外漂游进屋,勾进古瑭的梦里,宁静的夜,他嘴里呓语不断:“叙冬,叙冬……” 即便分贝不高,霍叙冬也被这一声声呓语吵醒,醒来后,他默默趴伏在床边,听到古瑭无意识地囫囵着:“叙冬……抱抱我,求你,抱抱我吧……” 声音轻柔又委屈,没有人能狠下心不,更何况是霍叙冬,他也不顾被古瑭扇巴掌的危险,没有任何犹疑地翻身上床,在古瑭边上躺下,一手绕过他的头,另一手轻轻地将人搂进怀里,一点,一点,直至亲密无间,沉沉睡去。 —— 不知过去几个小时,天还未亮,霍叙冬敏锐地听到怀抱中的窸窣声,以及一声声微不可察的啜泣,手臂揉着的背微微起伏,不是呼吸的频率,而是,哭泣的哽咽。 霍叙冬刚想出声询问,腿侧便感觉到了一股湿,还有点温热,他抬腿的动作将将停住,脑子闪过一道白,立马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古瑭尿床了。 始作俑者,是霍叙冬,是地下室那一个多月荒唐的后果。 他这才明白,古瑭上次说的后遗症,到底指的是什么。失禁,并不什么光彩的事,眼下古瑭无声啜泣,哭得羞赧又委屈。他咬着牙,灭顶的愧疚紧紧箍住他的喉咙,令他心疼得无法呼吸。 “别害怕,”霍叙冬拍着古瑭的背,轻声低哄,“你继续睡,我去洗。” 没有开灯,他蒙着黑翻箱倒柜,利索地把湿睡裤和湿床单换了,或许是为了古瑭的尊严,或许是为了自己,他将自己唾骂一万次,实在已无脸面对古瑭。 他甚至不敢想,这样丧失尊严的日子,古瑭是怎么独自熬过来的。怪不得,他不肯再要自己了。 —— 古瑭全程乖乖配合他的动作,换上干净的裤子,手臂捂着湿润的眼,没有说话,霍叙冬内疚地摸了摸他的头,耐心把他哄睡着,打开门,走出了卧室。 天刚濛濛亮,院子里一切都润着青蓝的雨水,背后洗衣机乌泱泱地响,翻搅着被单,霍叙冬坐在一根小板凳上,面前一盆水,仔细地搓着盆里的内裤。 当初为什么会怀疑他,伤害他……他一遍便问自己,愧疚的泪滴进水盆,嘴角咬出深深的血痕,自虐一般。 “老板?”阎龙起了个夜,好奇着走进一瞧,揶揄道,“瑭少爷的?怎么,这么大人了,还尿裤子呢。” 霍叙冬抬起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声道:“这种玩笑,别让我听到第二次,不然我把你舌头割了。” 祸从口出,阎龙着实是睡蒙了,真不是故意的,他蹲下身,讨饶:“我错了,我掌嘴!” 霍叙冬也不想和他发脾气,语气沉重:“你应该清楚他的病,能治好吗?” “该治的都治了,这事却总不见好。医生说可能是心问题,要慢慢调,”阎龙试图安慰,“已经比之前好多了,现在只有在晚上做噩梦时才会这样,也许,是昨儿个白天受到刺激的缘故。” 霍叙冬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那他……还有其他后遗症吗?” “这……”事关隐私,阎龙本不想说,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好瞒着霍叙冬,“男人那事,你知道的,就是……那里不太行了。”
第48章 小作怡情 山院外的高树被凉雨洗刷一夜,郁郁葱葱,在柔晴底下闪出晶莹的绿,滴答一声,牵连出一条水晶坠,没入窗檐。 湿叶沙沙摩挲,几粒雨飘附到风铃上,叮呤当啷,摇曳作响。 “唰——”厢门从外被移开,霍叙冬端了一碟早餐进屋,搁在床头,古瑭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 下半身没什么东西遮掩,古瑭双腿屈起,用上衣将将盖住,双臂环抱。似乎是刚睡醒,他的眼睛红红的,头上还翘趴着一撮毛。 霍叙冬心底化了一片,本想顺一顺他的头发,手一抬起,古瑭下意识眼神躲闪,用被子裹住下身,瑟缩地退到床角。 他在害怕,为过去的事情在提防着他。霍叙冬很快意识到这个可悲的事实,他的手缓缓放下,苦笑一声:“我不碰你了,你别紧张。” 古瑭紧抿的嘴角微微抖动,似有话要说,但他只是双眼瞪圆,手指攥紧被角,紧盯着霍叙冬看,良久,才低下头,不再看他。 “都不想看我了吗?”霍叙冬笑得干巴,像一块风干的馒头,他站起身,“裤子已经烘干,放在衣柜里了……我不打扰你了,有什么需要的和我说。” 说罢,移开厢门,走了。 厢门带动风声,风铃响动,落下几滴雨水,生出些凉意,古瑭的唇咬得猩红,在被子里呜咽。 事到如今,他和霍叙冬的关系就像上足了发条的机器,突破极限后,崩断,齿轮疯狂运作,一下子脱轨卡住。 再怎么契合,也无法继续。 —— 工作室里,霍叙冬望着一副修缮的画,耳边回响古瑭曾经的问题: “染料、纸张,都不是从前的了,今天补一块,明天再补一块,如果等到全部替换后,这幅画还是当初的那一幅吗?” 这次他迷茫了,他没有答案,只是用指尖缓缓触向画芯。距离最后一寸时,他停住了。呼吸、汗液,都是能够腐蚀破坏的东西,爱是距离,是放手。 第三次,他把手缓缓放下,像重新对待曾经那只被虐杀的鸟,他放下解剖刀,用线缝合,埋在土里。可是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老板?”许翊舟探出头,迈过门槛,好奇地打量满墙书画,“您能教我修画吗?” 这样的情景令霍叙冬想起关越,他的第一个学徒,霍叙冬微微怔神,淡出一个笑:“好啊。” 旧画在朱红的工作台上铺开,洗画、揭纸,一丝一缕,细细地搓,霍叙冬教得耐心,握着许翊舟的手指,教他拿捏分寸,许翊舟抬头扬起一个笑:“老板,我是不是可以改口叫你老师了?” 霍叙冬双手按住他的耳侧,将他的头扭回去:“别开小差,好好盯着画芯,要时刻注意纸的厚薄,指腹用力均匀……” “老板!”许翊舟打断他的话,突然顷身抱住了他。他身形高瘦,肩胛骨在霍叙冬怀里颤着发抖,嘴里却甜腻腻的,发出不属于他的声音,“哥,我喜欢你很久,这一年我们日夜相伴,形影不离,你走到哪,都把我带到哪,我相信你心里肯定有我。我知道你对古瑭有亏欠,放不下他,既然他都不要你了,是不是能给我一次机会……” 未等许翊舟的话说完,霍叙冬一把推开他,太阳穴突突直跳:“阿舟,你发什么神经?” 许翊舟抬眼往院中望了望,赶紧解释:“老板别生气,我在帮你试验。” “试验什么?” “古瑭的事我听龙哥说了,我总觉得,他还是喜欢你的。” 霍叙冬松了口气,失笑道:“所以你就用这招让他吃醋?阿舟,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书呆子,从哪学会这种吃醋捻酸的小心机?” 富有论知识的许翊舟自信满满道:“神雕侠侣,笑傲江湖,和倚天屠龙记。” 嚯,还是个金庸迷,霍叙冬被弄得没脾气,摇摇头道:“这么老套的招,谁会信?” “诶,招不在新,管用就行,”掉书袋的许翊舟不以为然,扣了扣下巴,“老板,如果我成功了,你能给我涨工资吗?” 霍叙冬叹了口气:“就算证明他还有点喜欢我,那就怎样呢。他在怕我,这是回避不了的事实。阿舟,别再搞这些猫腻了,我不想让他误会,让他感到不舒服。” “可他已经误会了……”许翊舟指了指窗外,一抹身影正疾步远去,“刚才古瑭从路过门口,我就抓住机会,实施计划了。” —— 霍叙冬一路快步追到卧室门口,攥起古瑭的胳膊,气喘道:“我和阿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这台词怎么这么耳熟,总出没在各种狗血桥段里,就像被嚼过一万遍的口香糖。霍叙冬恍了恍神,继续解释:“他那是在试探你,我替他向你道歉……” “你替他?”古瑭甩开他的手臂,冷笑一声,“你有什么权利替他,因为他是你的人?” 一出口,他就在心里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他怎么会说出这么“作”的话? 这都什么跟什么,霍叙冬一时情急,捋不通逻辑,依着话改嘴:“那我让他过来,让他亲自和你道个歉。” 怎料古瑭还是冷哼:“你让他过来他就过来,他可真听你的话。” “那你到底要怎样?” 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开口的话都像苦情剧里的台词,一点情商都没有,霍叙冬咬舌懊恼,但说出去的话无法收回,眼看着古瑭脸色一点点变沉,刚想解释,就听他说: “你还打算追我吗?” 霍叙冬哑了声,想起早上的种种,他克制地收回手,终于还是摇摇头:“我不想再让你为难。” 果然,是因为嫌弃自己的难言之隐吗?霍叙冬不是这样的人,但自卑的情绪还是不断拉着古瑭下坠,他紧紧攥了攥手,转身离开前,冷冷甩下一句:“随便。” —— 这架吵得莫名其妙,霍叙冬回屋,向阎龙倒苦水,反思自己的言语失常。 “龙哥,听说你当大哥时,也有不少红粉知己,你给我分析分析,到底问题出在哪?” “咳……瞎说什么,我哪来的红粉知己,”阎龙下意识看了看许翊舟,转头道,“我倒觉得这样吵一吵也好,像一对正常情侣,以前他背负了太多,很多话都说不出口,趁这机会向你撒个娇,你受着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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