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呆一天?”路泽问。 顾言回:“呆一晚上,明天就回北城。” 路泽嗯了一声。 两人边走边聊,顾言问了许多,有些路泽能回答他,有些回答不了。 “杆杆还是整天拿着一小本本满楼层窜悠着扣分吗?” “没注意。” “······” “那新同学呢?” “一群小屁孩,吵得很。” “·······” “那······”顾言挑起眼皮往旁看,“你的新同桌呢?” “没同桌,自己一桌。” 顾言撇嘴回头继续看路,又问: “老鲁怎么样?” “挺好,还是那样,就是……” 顾言笑着看向路泽,见他脸上浮着些许无奈的神色。 “就是怎么了?” 路泽说:“就是盯我盯的很紧,出去透个风也要被叫回来……” 顾言轻嗤了一声。 “该。” 路泽:…… 当时路泽把顾言送进车站后,便依言回岭附去找了老鲁。 在校门口远远地就看着一个圆滚滚的身影着急忙慌地跑。 近了前儿,老鲁气还没顾上喘顺,先抬拳在路泽肩上轻捶了一下,而后才训道:“你还知道找我!” 语气听着是愠怒,实则都是长辈的担忧和挂念。 “你那个电话怎么回事,以前给你打是不接,现在直接空号!” “我找你多少次,人不知道去哪儿,电话也不通·······” 路泽静静地听着,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念叨,不一样的是,却未感到丝毫不耐烦。他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是重新活了一次一样。 那些麻木的经络,因为这些温暖的挂念重新生长遍布全身。他跟在老鲁的身后往起飞楼的方向走,岭附那条走过的无数次的、斑驳破旧的水泥路,原来并不是很长。 打上车,不出半个小时便到了。从迈进小区门,顾言变得有些安静,颔首看着脚尖走路。 路泽抬手捏了下他的肩膀,忽然说道: “我和你一起上去。” 顾言倏地抬头,有点错愕。 “什么?” 北城距离岭南高铁将近两个小时,从学校搭地铁到车站也是近一个小时,再从岭南车站打车回家,看着好像距离不算很远,实际一来一回也折腾的厉害,不逢长假顾言一般不回来。 突然回来肯定是有原因,但这个原因顾言一路上从未提起,路泽也没问。 顾言以为路泽没想太多,但实际上他什么都想到了。 其实也是,他回来,最先知道的除了老鲁,第二个就是顾怀源和林兰,毕竟是对门的邻居,低头不见,抬头总要见。 顾言豁然地笑了笑,接着摇摇头,借着路泽宽松外套的遮挡,他把手指嵌进路泽的指间,轻轻地攥了一下,说道: “这要我早晚要面对的事,也是我必须要解决的事情。现在至少还有面对面谈一谈的余地,而不是等到他们七老八十了,还要顾及他们能不能接受得了。我无法停止爱你,却也不能完全不顾及他们的身体,真要到了那种地步,才是最难受的······” “所以早点谈一谈,在我看来反倒是一件好事·······” 路泽眉间微蹙,并没有顾言这番话说的轻松便放宽了心思,他因为这个人而新生,血肉依附生长。对他来说,顾言任何一点的不顺利,他都千倍百倍地一同煎熬。 “那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顾言抬手用拇指在他眉间抹了一下,提醒着:“别皱眉。” 他笑的依旧好看。 “路泽,你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好好爱我,除此之外,你什么都不用想。” 顾言进门的时候,只有林兰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里。顾怀源坐在卧室里的书桌前,一个劲儿地扒拉几张纸,也不知道是真忙还是假忙。 林兰叫了他几遍,他都没应声。 顾言进去率先开了口,叫了顾怀源一声:“爸。” 顾怀源翻页的手指顿住,停滞了半晌,缓缓抬手把眼镜摘了下来。 顾言看见他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旁边林兰低头叹了一声,准备退出门去。顾言突然转过头道:“妈,你别走,我们一家人聊一聊。” 林兰一怔,随即有些茫然地在屋里转了一圈,然后在床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屋里两个男人的眼睛都在时刻观察她的动作,等她稳当坐下,顾言才把目光收回来。 一转眸看见顾怀源略带责备地瞥了他一眼,顾言有些内疚地避开了对视,屋里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 顾怀源最终先开了口:“说吧,你怎么想的?你应该也知道我要问你什么。” 顾言点点头,他几乎都没有斟酌,而是轻声坦言道:“我还是和当初的想法一样,我还是很喜欢路泽。” 顾怀源肩膀肉眼可见地晃动了两下,思绪被倏地拉回到之前那个新年前的晚上,顾言也是这样直接了当地告诉他,他喜欢一个男生,发自内心的喜欢。 从那晚开始,他和林兰的心里就开始了一场巨大的杀戮,他们反复地回想在顾言的整个成长经历里,到底有哪一步做的不够好。林兰的反应尤其大,成宿地失眠内耗,整个人迅速地衰败着。 顾怀源表面还算稳定,这种表面的稳定撑着林兰的最后一根弦,但其实背后他也早就兵荒马乱了。 朋友里专门研究心理疾病的资深专家,顾怀源犹豫着给那人拨了电话。可接通的那一瞬间,他便后悔了,只能硬着头皮寒暄,对方听了几句便问道:“老顾,有事不妨直说。” 顾怀源一怔,搪塞几句,便仓皇地撂了电话。 那段时间他几乎泡在了图书馆里,翻遍了所有的书籍,企图用合理科学的理论来证明这件事的不成立,来证明这一切只是顾言冲动之下错误的认知,一个人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变了性1向。 可无数的理论没有一条能直接套用在顾言身上,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他最清楚,并不是无味的原因归类里所写的那样怪异和不堪。最后他在一本社会学科的书籍里看见一句话:爱是人类的原始基因设定,是一种本能。 顾怀源稳了稳表情,看着顾言问:“你想过你以后吗?” “我想过,在外人面前我们不会表现出来,我们会掩饰的很好,不会让你们……” 顾言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顾言你没听明白我的问题,你以为我和你妈是害怕因为别人的目光,是为了保全面子才反对这件事吗?你听清楚我的问题,我说的是你的以后,你考虑过吗。” “人不可能脱离社会独自存活,你现在选择的这条路,在你以后的生活中,工作中需要忍受多少异样的目光,会受到多少影响你考虑过吗?” “你们现在这么年轻,如果以后你们分开了,你该如何自处,你还能再正常地结婚成家吗?” “你们连一张最起码的合法证都拿不到,你确定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几句话都说在林兰的心窝子上,她眼里含着泪说:“言言,我和你爸以后老了至少还有个你,可你呢?”,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顾怀源和林兰所惦记的都是他们在长久的生活里,所能预见的最可能发生的事情,那些切切实实的阻碍不是轻易就能规避的。 顾言低头看着地板上的一处倒影,他似乎在思考,沉吟良久,才抬头。 “爸,你们还记得么,这件事,有人替我考虑过,所以才在即将新年的晚上,一个人离开了。” 顾怀源和林兰不说话了,屋里重新陷入了沉闷的安静,半晌才听见一声隐约的叹气。 林兰抬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嘴角动了动又恢复成寻常的弧度。她低低头没再看顾言,轻抬手拢了下鬓角散落的发,想起当时的事。 她是从顾怀源那儿提前知道的,第一反应和顾怀源是一样的。出于父母的本能,她觉得庆幸,觉得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或许这年少的喜欢也好错误的认识也好,并没有那么根深蒂固,只要分开顾言就还能再变回来。 之后她回神地问顾怀源,怎么突然要走,走了去哪儿?顾怀源说不上来,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他说他不能赌。她又问:赌什么。顾怀源回说:不能赌言言以后不会后悔,或者还有别的什么事,他没说。 当时林兰愣了愣,又追问顾怀源第二个问题,顾怀源摇头说不知道。她想了几秒后,叹气道,他还能去哪儿呢。两人沉默地对视了半天,心里翻滚的情绪几近相同。 他们以为年少的喜欢本不足为惧,随便什么一冲,也就散了。可哪些轻浮的喜欢能为了对方的未来,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去留,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活和学业。 她几乎是颤抖着问顾怀源:“老顾,会不会言言对他······也是这种心······” 顾怀源沉默着没回答。 心里的庆幸荡然无存,她想起之前听过的那两个牵着手从楼上跳下去的男学生。大风侵袭,荒芜的地表寸草不生,只留下一块光秃秃的石头,林兰也只顾得上这唯一留下的石头。她看着顾怀源说:“老顾,别的我都能无所谓,就一点你得记着,我只要言言平平安安的。”
第0087章 屋子里大段的安静空白,被顾言的话重新填起。他说:“我知道你们都是在替我考虑,我也能理解你们所说的这些问题。” “可没有人不会遇到困难,即便没有这些,升职加薪学业生活子女,这世上没有一件事能够完全按照标准的模板来进行,人总会遇见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难处,但重要的并不是这些。” “就像爸你,在外遇见不顺心的事情,不管多大的难处,只要回家来看见我妈,心里就会消停许多,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路泽对我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 顾言说到尾处忽地小了声音,使劲眨了眨眼,才又轻声道: “至于你说的分开,以后的事谁又能预料和保证呢,结了婚的可能会离婚,爱人可能会早逝,世事无常提前考虑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没法再跟您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但是一个为了我什么都能放弃的人,我觉得我这辈子不会再遇到第二个了,总之,我没办法离开他······” 顾怀源定定地看了他几秒,交叠在膝上的手忽地抬起来扫了几下裤子。 顾言不知道他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等着他说下文,可顾怀源什么也没再说,拿桌上的眼镜带上,起身抓了椅背上的外套往外走。 林兰红着眼叫了他一声,“老顾······” 顾怀源背对着顾言,微微侧脸朝着林兰的方向说了句:“学校里还有事,晚饭不回来吃了。”然后便甩上了门。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78 首页 上一页 7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