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压轴题的正确答案永远比作文是否模范更值得骄傲。 所以他们在语文课上补觉,绞尽脑汁算物理。 但不得不承认,沈轻帆对这类人也有好奇和羡慕,理科偏偏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他选择顾时雨还有一个原因,他想看看传说中的理科天才文科白痴到底是何方神圣,那种感觉就像动物行为研究员终于得到近距离观察大熊猫的机会。 好死不死的是,“大熊猫”在沈轻帆的好奇与期待中,毫不犹豫先踹了他一脚。 黑网吧里坐着的人鱼龙混杂,大多是数一眼未成年的学生,或者跟老婆吵架但忘记带身份证离家出走的大叔。 少年一头顺毛,面目清秀,一双多情的棕瞳桃花眼在其中脱颖而出。 那人矮他半头,但每次看向他的时候,都一定要带着玩世不恭的不屑。 沈轻帆便觉着那眼睛也没多漂亮了,一是他向来对不尊重对方的人无好感,二是这副网吧叛逆少年的模样让他想到一个人。 不过看在他是半个雇主的份上便不计较。和自己的以前比起来,小孩儿小打小闹般的刁钻只是小巫见大巫。 总之最开始他是这样想的,直到玩世不恭的小孩在他面前愈发腼腆。 顾时雨结结巴巴背完《滕王阁序》后小心翼翼,问:“沈老师,明天我可以再背一遍吗?我觉得今天还不够熟练。” 沈轻帆愣怔片刻,自己误打误撞的教育方式终于起到微乎其微的作用。 他感到欣慰。 真正意识到学生心思的,是收留顾时雨的那天晚上之后。 选择收留顾时雨的原因很简单。 路灯下的少年,映照出自己的影子。 十七岁的意气风发,总是带着难以启齿的敏感与孤独。 跟“拯救世界”这样的鸿鹄之志比起来,和家里人拌嘴这种事情显得格外卑微,自尊心受到巨大的重创。 就像无所不能的超人,却还要为孩子上幼儿园的事情而焦头烂额。 那时候的少年们并未意识到,所有暴风雨般横扫辉煌的宏伟成就,都是由无数个渺小的不幸雨点汇聚而成。 在沈轻帆眼里,顾时雨比他幸运很多。至少他的窒息感来自于“为他好”,而不是“你应该”。 所以那天晚上他没有问,也没有特别对待。 他知道对于顾时雨而言,刨根问底才是最残忍,这也是他逃离家庭的原因。 * 顾时雨是这间出租屋里第一位客人。 他没来之前,沈轻帆从未觉得这间房子狭窄,只觉得他一个人住有刚刚好的满足。 当顾时雨跻身进门的那一刻,沈轻帆明显感觉到自己身边的空气都被挤过来了一块儿。 特别是狭窄的空间,只允许摆放一张床的条件。沈轻帆这才察觉到一丝丝尴尬,倒不是丢脸,而是源于没有让客人得到周到服务的愧疚。 这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沈轻帆怕黑,黑暗延伸出未知的恐惧从幼年伴随至此。 如果独自一人入睡,他一定会把屋里的灯都打开,让发烫的灯光照亮视野所及的每一个角落。虽然这样让沈轻帆睡眠质量急剧下降,但在刺眼的光明里寻得一丝拥护,总比在恐惧中惴惴不安一晚的好。 因为他每天都是一个人,所以开灯入睡变成他的习惯。夸张的电费在那时窘迫的经济条件下成为占比不小却必要的开销。 顾时雨的存在却使得孜孜不倦的灯光终于得到一晚喘息的机会,沈轻帆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身旁有人在呼吸的感觉是那样让人安心。 多年来,在黑暗却安心的环境里他第一次睡得那么沉。 睡梦中,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个炽热的吻,犹如火舌舔舐,由于对方探过来的占有欲强烈,让他些微喘不过气。 这份感觉一直延续到他醒过来的第二天早上,他还以为是梦。 有一种说法是,梦境会发掘内心深处的想法。 沈轻帆顶着一头乱毛,面红耳赤,妈的,不会对自己的学生产生想法了? 低头,睡袍的带子早就散到九霄云外去了,一时间春光乍泄。 他匆忙系好带子后瞥了一眼身旁仍然熟睡的人,幸好,沈轻帆松了一口气。 那个早上他正好要去闻春祺家里补课。 “我昨天晚上好像梦到学生在亲我。”沈轻帆对解繁云道。 解繁云大吃一惊后神色紧张:“你梦到春祺在……” 沈轻帆无奈解释:“是另一个,你别紧张……” “哦——”解繁云长舒一口气,沉思片刻得出结论道:“也有可能不是梦。” 于是他在当天下午得到是否梦境的答案——顾时雨打开大门的那一瞬间,沈轻帆看到他眼里的占有欲和那晚唇舌之间所感受到的如出一辙。 最初的沈轻帆是无措,然后他产生排斥的心理。 一是有过前车之鉴,二是他对顾时雨原本就没有什么心思。 沈轻帆有想拔腿就跑的冲动,碍于和方卯签订的合同期限未到,他只能在似曾相识的排斥感里一忍再忍。 哪想顾时雨丝毫没有之前受伤小狗的模样,甚至明目张胆地向他提问。 为了不再次重蹈覆辙,他开始做准备——先是换掉那套房子,若是对方日后找上门来,麻烦程度可想而知。 一个月时间结束,他火速搬出。 临走前,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屋子——只接待过一人的屋子。 没想到顾时雨是那间出租屋里最后一位客人。
第四十六章 希望 (作话里有前情提要,对不起了宝子们,断更太久/(ㄒoㄒ)/~~) 西南区的秋天说到就到,两天之内的温度降了十几度。太阳露脸的次数也变少,云雾的阴翳笼罩在城市上空,万年常青的榕树却绿意依旧,只是没有跃动的金光嬉戏在叶片间,林荫道的视觉重量因此沉甸甸。 前段日子气温总是反复,三天降,两天升。现在好了,这一下连续雾蒙蒙了一周,时而从压抑无比的云层中落下几滴小雨, 这样算下来,从那天起,沈轻帆也和顾时雨有一周的时间没联系。 其实两人中间在食堂碰到过一次,但顾时雨没像从前一样黏上来。 他在原地错愕两秒,然后压低帽檐继续朝前走。 沈轻帆看到他的脸不由得会想起洗碗池前的吻,吻过之后的画面是闻春祺焦急的敲门声,那之后的事情像放电影似的浮现在脑海,他暗自唾弃自己没出息。 好了,他在心里打住,就到此为止,毕竟早就过了失恋上吊的年纪。再加上前两天曹懿行交给他的一件东西,沈轻帆又开始联系宋三思。 现在上完课,他便要赴约。 他们约在宋三思的律师会所。 沈轻帆按照导航找到微信上的定位,他抬起头再次确认了一遍招牌,然后推开玻璃门。 前台小姐立即站起来,迎接道:“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有的,宋三思律师,约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半。” 前台小姐似乎是有些震惊,然后很快收敛神色装上官方的笑容,“好的,您请跟我来。” 这家律所占地不小,他们因此坐上电梯上了二楼,而前台小姐趁着沈轻帆没注意的空隙,双手捧着手机“哒哒哒”地敲。 他们出电梯拐了弯才在一个房间面前站定,前台小姐清了清嗓子,抬手敲门,“宋律师,您下午四点半约的客人到了。” 突然,屋内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之后是悉悉簌簌的声音,随着屋内脚步声的靠近,锁舌“咔哒”一声弹开。 门开。 一张熟悉的脸便映入眼帘——李阁。 今日的他与在法院里西装笔挺的模样大相径庭,白色短夹克外套露出若隐若无的腰线,内搭深灰色半高领外挂着一根银色项链,黑色牛仔阔腿破洞裤下是一双大头皮鞋。 与办公桌前挺直腰背捋平衣角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此时对方一脸满足,把银色唇钉扣回下唇。 沈轻帆与他视线交错的瞬间,那人似是意料之外般地抬了抬眉头,随即很快笑着抬起手打招呼:“是沈教授,赶巧了。” 沈轻帆简单地点头示意:“李律师。” 他没有那么大度到为自己杀母仇人的辩护律师笑脸相迎,甚至李阁嘴里这个“巧”字,甚至在沈轻帆的耳朵里听来有几分嘲讽的意味。 “你们慢慢谈,”李阁往外走了两步,又倒退回来朝正襟危坐的人抛了个媚眼,“别忘了刚刚我跟你讲的事儿啊宝贝儿,正好当事人也过来了。” 宋三思的脸一下变得“唰”红,“知道了。” 就在沈轻帆疑惑的时候,宋三思招呼他在沙发上坐下,并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沈轻帆一手接过纸杯,一手递了个u盘给对方。 宋三思坐回办公桌前,把u盘插入计算机,在视频画面即将加载出来的时候提前静音。 随着液晶屏幕上画面的变换,稚嫩的娃娃脸上,眉头逐渐紧锁。 片刻,宋三思暂停画面,深吸一口气,“您确定想要起诉?” 沈轻帆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坚定道:“是的。” 宋三思道:“首先,感谢您愿意选择再次相信我;其次,我也要告诉您,尽管有被霸凌的录像作证,也会有败诉风险,一是诉讼时效问题,法院审理案件是出于相对中立的位置,二是因校园暴力引起的纠纷是涉及侵权法律的关系,你这边还需要提供对方的侵权行为使你造成了损伤的证据以及对方实施的侵权行为和你造成的行为具有法律上的因果关系。再者,以我个人经验而言,除非您有伤残鉴定,否则这次起诉也非常困难。” 沈轻帆点头:“这些我都知道。” 宋三思瞥了一眼笔记本屏幕,沉思道:“而且......你不怕他们再次对你实施报复?” 通常来说,一般的校园霸凌受害者都对这方面事件有心理阴影。 沈轻帆却淡然一笑,用下巴点了点:“那已经是我十五岁的时候了。” “好,”宋三思道,“我也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协助您。” 接着他把桌面散落的文件收进棕色的牛皮文件袋,犹豫片刻后,在沈轻帆要离开之前叫住他:“或许您知道刘蓄在监狱里自杀的事情吗?” 沈轻帆猛地回头:“你说什么?” 宋三思一字一顿道:“刘蓄,在监狱里自杀了,并且现在顾时雨也在派出所进行调查。” 沈轻帆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打开手机,锁屏界面跳出十几个未接电话,是闻春祺打来的。刚才他进宋三思办公室前把手机调成静音,看时间应该是他俩谈事情的时候打过来的。但他此时无心顾虑,他连忙拨通顾时雨的号码。 无人应答的四十多秒里,只有听筒里“嘟嘟”的声音,得到“无人接听”回答的沈轻帆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刘蓄自杀和顾时雨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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