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考了学校的思政老师这岗位,我想主要是为了方便照顾我。他以前那公司加班太厉害了,我又不像还小的时候,总不能让我下了课就去他上班的公司找他吧,他是员工又不是老板,哪能真把公司当家,我都那么大了,还老去公司不合适。” “但让小学生的我老是一个人在家,与其说是不放心,不如说是他觉得对不起我,所以为我改变了他的事业规划。” “不过他不承认,只跟我说他是加班压力太大了,想换个轻松点的铁饭碗,当思政老师虽然也偶尔会加班,但大部分时间都是上下班稳定的。” “后来我爸也跟我说过,当时公司虽然加班多,但工资也高、公司给的福利又好,我们家那两居室就是那时候攒的钱买下来的,虽然A市这地房价一直挺高,但当年炒房热还没起来,房价还算客气,我爸只花了两年就买上了房,第二年房价就翻倍了。” “后来他能有资本创业,大部分存款也都是那些年公司加班攒下来的,不然光靠他一个思政老师的工资存款,哪来创业的本金?” 虞梓耸了下肩:“我爸肯定是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累的,但仔细想想我从小到大的生活条件,我还真没吃过什么苦。葛朗台不就生性贪婪吝啬吗,不是任何一个特质都要经历了什么才能塑造形成的,比如我的财迷天性。” 黎琢瑾一直安静地听着虞梓回忆往昔,等虞梓话音落下,他难得说人话:“你可比葛朗台有人性多了。” 虽然知道黎琢瑾此刻话里是善意,但虞梓听了还是忍不住故意道:“你这跟把人和杀人犯对比有什么区别,一般人可不会因为自己被夸比杀人犯善良就觉得高兴啊,黎老师。” 黎琢瑾听出来了,虞梓现在情绪已经好很多了,都能有挖苦人的兴致了。 “诶,记得我之前说,我印象里第一次见你,是在十年前你去你爸办公室给他送饭的某一天这件事吗。”黎琢瑾接着主动提起来,“当时我看着你和你爸互动,其实挺纳闷的,想不通怎么会有你们那样亲热的父子。” 虞梓微微一怔,想起黎琢瑾说他爸想拉他一起自杀,不由得有点迟疑:“你和你爸……” “我说他是我爸,主要是为了方便表明生物学和法律学上的关系,但其实他还在世的时候,我就不管他叫爸了,我那会儿喊他全名,叫黎峭。”黎琢瑾笑了下,然后看着虞梓,“你现在有心情听我分享旧事吗?” 虞梓点了点头。 黎琢瑾说,黎峭是个生性敏感多疑的人,偏偏后来跟比较迟钝又强势的沈玉君结了婚,生下了他这个孩子。 黎峭和沈玉君其实是因为相爱才结的婚,但两人在太多方面都不合,只是最初感情浓烈,两人都忽略了很多矛盾,直到日子太久,才爆发出来。 黎峭的目标是做个艺术家,沈玉君却对经商分外感兴趣,两人婚后,黎峭的父母见儿子实在扶不起来、儿媳却不仅有兴趣还有能力,便带着沈玉君开始接触黎氏的事务。 沈玉君在黎氏发展得越风生水起,就越没有时间在家和黎峭相处,黎峭有时间的时候沈玉君在黎氏上班,沈玉君好不容易回了家,黎峭却突然灵感爆发搞他的艺术去了。 沈玉君对此倒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两人都是为了正事,又不是故意躲着对方。但黎峭渐渐对现状不满起来,他觉得他是整天在家等着沈玉君回来,沈玉君却经常以加班、出差为借口不顾家。 就在两人矛盾要爆发的时候,沈玉君检查出怀孕了,于是两人稀里糊涂和好,没有吵起来。 黎琢瑾刚出生的时候,黎峭是很喜爱他的,但随着沈玉君再度忙于工作,黎峭对她的不满也越来越重,他经常以黎琢瑾想妈妈了为由,通过电话或者亲自抱着孩子去公司,不分时间场合地干扰沈玉君。 两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重,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多,黎峭情绪敏感、容易想得过多陷入死胡同,沈玉君却在私人关系上神经大条、想得太少。 后来有一次,黎峭正好碰到沈玉君送合作伙伴出办公室,那合作伙伴是个自幼在法国长大的华裔,离开的时候习惯性贴面礼,沈玉君知道对方没有其他意思,毕竟对方和公司里的白头发老头子董事长分别时也会贴面礼。 但黎峭不知道,他也不知道那人本质是个法国人、有些习俗上的差异,他只知道自己看到了沈玉君和别的英俊高大的男人笑着有很亲密的举动。 那次两人爆发了相识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争吵,黎峭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抱怨自己从沈玉君身上受到的委屈,说她为了黎氏才和他结婚,甚至怀疑她过去的加班和出差中其实有出轨行为。 沈玉君气极反笑,索性表示要离婚,她不要黎家的一分一毫,以后也不会再在黎氏工作,她只要黎琢瑾这个孩子,反正黎琢瑾是她和别人出轨生的。 黎峭和沈玉君是当着黎家人的面吵的架,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沈玉君所谓的出轨只是气话,毕竟黎峭话里的恶意揣测真的太过分了,沈玉君的口不择言完全属于情理之中。 但黎峭的多疑冒了出来,他开始怀疑黎琢瑾的血缘。 不过黎峭不想和沈玉君离婚,所以他当即认错,不惜下跪,疯狂挽留沈玉君。沈玉君对黎峭仍然有感情,加上诸多方面的衡量,黎峭的父母也都相劝,最终没有离婚。 那次之后,沈玉君和黎峭似乎都对自己有了一定的反省和改变,黎峭不再不分时间场合地去打扰沈玉君的工作,沈玉君也相应减少了加班时间,尽量每天在家的时间久一些,如果在家的时候黎峭忙着搞他的艺术,她就带着孩子在旁作陪。 这段曾岌岌可危的婚姻关系似乎在修补,往好的方向发展。 但当时还没有人察觉到,黎峭心里疑窦丛生,他一直在因为当初沈玉君的话,怀疑黎琢瑾不是他的孩子。 黎琢瑾对虞梓回忆着说:“我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第一次期末考试考了双百分——这分数要是谁拿出去炫耀,都显得像是智障,没人会因为一个小学一年级的孩子考了双百分就觉得他是天才,但黎峭当时因为我那个成绩,想要杀了我。” 虞梓一愣。 “黎峭他从小就不爱学习,老师上课他在底下画画、用教科书做手工,考试的时候他在答卷上练书法,小学一年级考试语文数学加起来都没满五十分,所以他觉得能考双百分的我肯定不是他的种。”黎琢瑾耸了下肩。 黎峭觉得那样整日整日地怀疑黎琢瑾的身世,太痛苦了,不如让黎琢瑾死了,他和沈玉君再要一个孩子。 于是他独自带着那时七岁的黎琢瑾出门爬山,在过山间的吊索桥的时候推了黎琢瑾一把,黎琢瑾踩空,差点从铁索间的缝隙掉下去,但他反应快又运气好,抱住了锁链。 黎琢瑾当时喊着“爸爸救我,拉我上去”,但黎峭只是满脸痛苦地看着他,直到附近传来别的登山者的声音,黎峭才不情不愿地把黎琢瑾拉了回去。 黎琢瑾当时差点就撑不住要松开抱着的铁索了,被拉上去后他很害怕,但又不敢当即和唯一同行的黎峭翻脸,所以他趁着附近有其他人,对黎峭大哭大闹强行中断爬山,然后心惊胆战地和黎峭回家。 回家路上,黎峭像是突然回过了神,连声对黎琢瑾道歉,又哀求他不要毁了这个家、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沈玉君。 黎琢瑾当时答应了,但一回到家就远离了黎峭,并且在当天沈玉君回到家后对她告了状。 沈玉君难以置信,去质问黎峭,两人再度吵了起来,闻声赶来劝架的众人才知道,黎峭居然一直在怀疑沈玉君真的出过轨才生下的黎琢瑾。 “那时候场面很混乱,我祖父母拉着我让黎峭看我的脸,问他都没觉得我和他长得就像亲父子吗,我妈冷着脸说去做亲子鉴定,黎峭一直在发抖和道歉,还说不做亲子鉴定、他再也不乱怀疑了。” 黎琢瑾回想说:“但我妈还是强行让黎峭和我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当然是亲父子,把鉴定报告甩给黎峭之后,我妈第二次提了离婚,当天就带着我搬出了黎家……当晚就收到了黎峭自杀未遂的消息。” “我祖父母就黎峭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不论是出于对黎峭的溺爱,还是出于对我妈这个儿媳的喜爱、这个工作能力强的接班人的器重,还有对我这个孙子的不舍,总之他们拉下老脸哀求我妈再原谅黎峭一次,黎峭以后再也不敢伤害我们母子了。” “我妈其实离开黎家,也多的是公司愿意高薪聘请她,她不缺工作机会和前景,但她虽然心大又强势,却也格外重感情。即便对黎峭没感情了,她也感恩我祖父母,他们是真的拿她这个儿媳当接班人在培养和器重,而且黎峭是真的差点死了,所以她心软了。” 虞梓眨了下眼:“那你爸……黎峭那之后,还是继续伤害你,但你没跟家里说了吗?” 黎琢瑾笑了下,摇摇头:“不是的,他自打那之后,就真的洗心革面了一般,对我很好——特别好,好到只要一会儿没看到我,就给我打电话关心我在哪里,哪怕我明明就在家里。” 虞梓蹙起眉。 “我记得最多的一次,我整天就待在我的卧室里,接到了他打来的一百零八个电话,都凑齐水浒传上梁山的人数了。我原本想忍忍算了,反正我把手机静音,黎峭打不通电话也不会非要来找到我的人。我不想给家里其他人添堵,而且我那时候觉得黎峭可能有精神病,怕把他刺激坏了让他杀人。” 黎琢瑾说:“直到有一次,我需要用手机查资料,但看不了几页字就会被黎峭打来的电话打断,不接他就隔几分钟再打,接了他也只是问问‘儿子你在哪儿呢’,然后隔半个小时再打。” “我受不了了,跟他大吵了一架,然后……他改了,不再电话轰炸我了。” 虞梓觉得后续应该没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黎琢瑾接着说:“他改成了短信轰炸,这下倒是不影响我用手机了,不过是隔一会儿就出现一条短信通知而已。那时候的手机,短信好像是固定要通知的,关不掉,我被他折磨得要发疯,干脆就能不用手机就不用了。” 虞梓怔了怔:“你……我之前就注意到,你在家好像是不怎么用手机电脑之类的电子产品,宁愿玩积木……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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