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身上没有打湿多少地方,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浑身都是一种黏腻的,脏兮兮的感觉。 想要马上回家冲洗干净,然后窝在被子里躺着再也不出门。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云树。 云树应该会喜欢这样的天气,毕竟和他本人的气质很搭。 但是再仔细想想,关呈明又觉得不准确。 被雨淋湿的感觉很不好,但是和云树接触……就还行吧。 关呈明很潦草地下了一个结论。 因为他又觉得不自在了。 为什么忽然要想到云树? ……真是不能好了。 * 江对岸,远处山峦颜色也淡淡的,从上到下由深至浅,雨雾中很朦胧。 学生们从车上下来,排队领取自己的黑色大垃圾袋和手套,然后捡垃圾的实践活动就开始了。 关呈明放眼望去,江边真的有很多垃圾。 江滩的岩地里散落着大大小小各色各样的包装纸垃圾袋,在暗淡无光的天色下,非但没有消去鲜明的颜色,反而显得更加扎眼。 云树和关呈明从江堤上的石阶下去,意外地在江里,不远的地方看见几个起起伏伏的小黑点。 有人在冬泳。 关呈明边捡垃圾边看了一会儿。 这几位冬泳勇士游得还挺好的,游出去很远也不换气,然后又一口气游回来。 “你会游泳吗?”他随口问云树。 “不会,”云树说,“但是我小时候也会来这里玩。” “江边散步啊?” “在水里玩。” “你不是说你不会游泳吗?” “不会游泳也可以下水啊。” “哦,就是旱鸭子那种,扑腾着玩水?”关呈明说着脑补出来云树在江边扑腾的样子,有点想笑。 可是云树没有回答。 关呈明很敏锐,他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扭头去看云树。 但似乎是多虑了。云树还是往日那副有点阴沉,有点懒散的样子。 接触到他的目光,还很认真似的回答他:“章鱼是海洋生物,在江里游泳当然很困难。” “旱章鱼。”关呈明送他新外号。 这么一打岔,这事儿算是过去了。 但是关呈明想到云树刚才那个微妙的停顿,心里像有个疙瘩一样。 莫名其妙地,他联想到云树那天接到的那通歇斯底里的来电。 他忽然觉得当时应该问问。 ……不过如果他真的问出口,云树也不一定会回答吧? 关呈明想了想,又对自己摇摇头。 不,云树会回答他的。 对于很多事情,云树时常给他一种感觉。 好像只要他问了,他就一定会回答他。 * 中午的时候,老师把大家集合起来,做暂时的休整。 关呈明随便拿了个面包开始吃,吃着吃着感觉云树碰了碰他的手臂。 云树就坐在他身边,微微低着头,声音很轻地问他:“要不要喝橘子汽水?” * 老师坐在学生堆里,层层迭迭的脑袋把他挡得严严实实,让他根本看不见外面的动向。 天上下着飘飘洒洒的小雨,云树带着关呈明快速穿过覆盖着碎石的江堤,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林,穿过滨江大道,最后在一个公交站台旁边停住脚步。 公交站台上写着“江水市小学”。 关呈明看见不远处的地方,树木掩映下,几栋红白相间的教学楼,沉默矗立在阴雨中。 学校门口,就像云树之前描述的那样,开着一个小卖部,比江水中学的小一点。 两个人走到小卖部门口。虽然今天阴沉沉的,但是因为下雨,又让人觉得闷得不象话,所以适合喝一瓶冰橘子汽水,整个人都会清爽很多。 两个人一人拿着一瓶冰橘子汽水,在公交站台前面坐下来。 关呈明喝了一口,又去看面前这座小学校园。 也许是在上课时间,校园显得非常安静。 “你有回去过吗?”他问。 “回母校?没有。和老师同学没什么交情,回去的话反而很奇怪吧。” 意料之中的答案。 关呈明看着江水市小学的大门,这是云树上小学的地方。 他忽然有点好奇,小时候的云树,在这里上学的云树是什么样的? 那天填体检单的时候,只有他带了相册过来,还被云树看到了小时候的照片。 他却没有看见过云树以前的照片。 想到这里,关呈明下意识看了云树一眼,发觉他盯着远处某个地方,看得很出神的样子。 他也顺着云树目光看过去。 云树看着江对岸的地方。 江边空气中有水腥味,雨雾弥漫的,对岸本来就若隐若现,从这里看过去更显得遥远,像一张边缘模糊发黑的,失真的老照片。 这样仔细去看对岸,关呈明忽然发现江对岸有个楼,或者说是塔。 挺高挺细的,本来每层四面都安了玻璃窗,也许是废弃不用了,现在碎了很多,只剩空荡荡孤零零的一些金属边框。 虽然已经废弃,但是楼顶还有一根横着的杆子一直在转,楼上还有指示灯一样的东西一直在闪,可能是为江里航行的船只指路。 “那个是什么?”他指着“塔”问云树。 明明隔了这么远距离,就算关呈明刻意拿手指给云树看,应该也很难分辨出他具体指的是什么东西。 可是云树好像就是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他的目光也停留在那个方向,关呈明一时间不能明白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只能听见淅淅沙沙雨声里,云树低沉平静的声音:“这是以前的滨江电视台,八十年代收视率很高,后来慢慢没落,早些年废弃了,只是指示灯还在,楼还没拆。” 他说:“大概不久之后也会被拆掉,用来建新的楼盘吧。” 第31章 实践活动结束之后,老师把人都集合起来,排好队,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条超大的红色横幅,要站在第一排的学生一边一个把横幅拉起来。 整个年级一起拍完了合照,就要坐车回学校了。 关呈明坐在回学校大巴上还在想云树的事情。 虽然关于云树的事情他还是相当于一无所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隐约觉得云树小时候应该过得不太好。 他往旁边看了一眼,云树在手机上和单主交涉,聊想要什么样的拼贴画。 他聊这些不会避着关呈明,反正关于拼贴画的事情关呈明也都知道。 关呈明看着他和一个买家讲好了,退出对话框,紧接着屏幕里跳出来一条新消息。 云树切换对话框,就在那条新消息上面,历史记录里面,非常清晰地呈现出来一张血了呼啦的照片。 “操———”哪怕关呈明隔的距离不是很近,也十足被吓了一跳,差点从车座上蹦起来。 云树跟没事人一样又把对话页面切出去了。 “什么……东西?”他扭过脸,盯着云树。 “很逼真吧?”云树说。 关呈明皱着眉头看着他。 “是假的,道具,”云树伸出手臂在他眼前晃了几下,“有人专门拍这种血腥恐怖的图片,我会收藏,用来作为素材之类的。” 就像以前那些聊天记录一样,这张照片,云树好像也并不介意他看见:“不过,我觉得这些照片完全比不上那个呢。” 关呈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看着云树低垂的眼睛,忽然觉得嗓子有点发干。 “那朵花瓣。”云树说。 关呈明这下听明白了,然而嗓子的干涩感好像并没有因此减轻一点,只听见云树接着说:“感觉甚至都不配去比较。” “毕竟那个可是我最漂亮的收藏呢。” * 云树回想着刚才被他关掉的那张照片,那张妈妈发过来的照片,又想到他刚才随口扯出来的那句谎话。 嗯。他随机应变的能力还是很强大的。 他认真夸赞了一下自己,然后小幅度地弯了一下嘴角。 虽然对于关呈明面对各种事情会有的各种反应,他都喜闻乐见,也热衷于故意做一些事情,来看关呈明如何应对。 但这次,他确实没有想起来聊天记录的最后一条就是那张照片,也确实不是故意要把关呈明吓一跳的。 但是看着关呈明只是看到这么一张照片就吓了一跳的样子,他又忍不住开始好奇。 如果哪天,关呈明知道自己的遭遇,会是什么反应呢? 惊愕,不可置信,同情,怜悯…… 也许还会露出那种不知所措的,小心翼翼的,有一点点……不符合他往常性格的可怜吧。 云树只是想想就觉得无比有趣。 好想把那些事情都告诉他,好想得到关呈明的可怜啊。 但是就这么一口气告诉他,云树又感觉能得到的可怜会少很多。 一定要关呈明自己一点点发掘出来,由浅及深地发掘出来,那样效果才是最好的。 那一天。好想快点到啊。 * 我。靠。 关呈明简直是咬着牙在心里吼出这两个字。 神。经。吗。 ———他是说云树。 神经的朋友也是神经吗?? ———他是说给云树发这张照片的人。 他又缓了一会儿,觉得刚才那种冲击消散了一点,思考的能力好像也恢复了很多,然后他才慢慢地又去想刚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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