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相比上课,他肯定也更情愿自由活动,因为可以躲在角落里做他的拼贴画。 体育馆后面有一个灌木丛,灌木丛后面有一个大石柱,大石柱后面与墙壁形成一个死角,足够一人坐立。 每次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云树都在这里做他的拼贴画。 处在这样一个死角的空间,不只是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坐在里面的云树同样也是看不见外面的。 所以他不知道外面下雨了。 别人在落雨点的时候就解散回去了,只有云树还一无所知做着他的拼贴画。 雨下大了,他才听见,又没有带伞,只能一个人淋着瓢泼大雨走回教学楼。 但他不在意,只是专心把自己的刀和收纳册护住,这些东西不被打湿他就无所谓。 此时已近黄昏,天黑得可怕,教学楼里也一片漆黑,只有水滴声和他自己的脚步声。 接着,他看见前面好像有人。 * 现在是晚整理时间,其他人都去吃饭或者回寝洗澡了,但是关呈明还留在教室打游戏。 这局的怪物有点难搞,读文件位置离怪物聚集区又很远,每死一次就要找半天。 就这么手忙脚乱地打了很久,手机都玩没电了,关呈明才准备离开教室。 此时教学楼已经没人了,黑咕隆咚的,如同死一般寂静,让人很难不去联想一些恐怖片情节。 关呈明其实不怕这些,要是游戏赢了他还有兴致探探险。 不巧今天手感不好,心情也不太好,下雨也让他觉得身上湿乎乎的,只想回去冲个澡清醒一下。 所以他只是面无表情大步流星地穿过走廊。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很近,慢条斯理,伴随着古怪的滴水声,再加上外面这天色。 比刚才更像恐怖片里的场景了。 关呈明皱起眉头。 他也不是害怕,只是游戏玩多了,后面有人靠近的时候他会觉得烦躁,有种失去掌控的感觉。 他有点烦躁地回头,然后就怔住了。 身后的人留着长发,头发已经湿透了,垂在脸侧,额发也是。 眉眼都湿漉漉的,脸上身上全是水珠,带着潮意。 这人居高临下地垂着眼,眼睛漆黑,但是在昏暗天色里清晰得出奇。 他的眼神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直直地盯着关呈明,两个人比之前还要直接地对视了。 是…… 湿乎乎的云树。 以及他的刀和花瓣儿和叶片子和……收纳册。 都被他很仔细地护在怀里。 云树整个人就好像是从雨中走出来的,浑身都带着冰冷潮湿的气息。 跟他那些拼贴画一样,都是死掉的植物。 “……哈?”事发突然,关呈明一时间只能发出一些未经大脑处理的语气词。 云树没说话,安静地看着他,眼神好像有点什么不同寻常的情绪。 但是周围的环境太暗了,关呈明认为那大概只是自己的错觉。 “没带伞?”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大脑处理路线,关呈明想了想问道。 云树还是没说话,眼神依旧落在他脸上,有种安静的专注。 他身上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水,可见刚才在外面淋了不短的时间,海绵一样吸足了水分。 那些水分现在就像关呈明嗓子眼里的话,一点点挣扎着挤出来,在潮湿水腥味的空气里蔓延得到处都是。 短暂沉默后,关呈明又问:“去哪里?” “宿舍。”云树这次终于搭腔了。 声音好像有点哑,传到关呈明耳边,又被水汽吞没。 穿了一周的短袖,今天又淋了一场雨,关呈明都疑心他会不会终于感冒了。 ……不,照这个架势来看,他就是烧到四十度关呈明也不会觉得奇怪。 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关呈明没说话,只是走到走廊边上,自顾自把伞撑开抖了抖,然后撑着伞走进雨里。 “跟上啊。”这时他才又开口了,回头去看走廊边上站着的人。 他的声音有点不自在,听起来好像鼻塞似的,不知道还以为烧到四十度的人是他。 身后的人还是没有动静,几秒钟过去,关呈明才听见细微的脚步声。 还是和刚才一样慢条斯理的,一点点靠近,靠近…… 然后一片阴影从关呈明头顶笼上来,他闻到了很淡,很凉,湿漉漉的味道。 关呈明皱了一下鼻子,举着自己的伞,和伞下这个湿漉漉的云树一起往前走。 伞不大,两个人要贴得很近才能保证不被雨水淋到。 随着两人之间距离的缩短,关呈明已经能够明确地感知到云树身上冰凉的温度和味道了。 他有点嫌弃。 而且他也清楚意识到了自己的嫌弃,但是他假装没有意识到,只是尽量不让云树湿漉漉的衣服,或者手臂,或者哪里哪里的,碰到自己的哪里哪里。 其实云树身上味道不难闻……是雪天空气里弥漫的味道。 关呈明只是单纯讨厌湿漉漉的感觉,让他有种小时候身处在无边泳池的感觉。 好像下一秒就要被无尽的潮湿吞没掉了。 第6章 雨脚如麻,淅淅沥沥地顺着伞沿淌下来。 伞下的两个人一语不发往前走。 云树其实并没有什么打伞的必要,他浑身上下淋得精湿,还不如就这么冲回寝室洗澡换衣服。 但是出于某种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的原因,他没有拒绝关呈明的邀请。 伞不大,两个人想要保持距离也很难做到,关呈明身上的衣服不可避免地被云树蹭湿一点。 关呈明没说什么,但是云树看见他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里都是嫌弃的情绪。 云树嘴角有一点向上的趋势,要笑不笑的,但他最终还是没有笑,只是目光下移,落在关呈明握着伞柄的手上。 关呈明的其中一只手指贴着创口贴,应该是那天考试的时候,被云树的刀划伤的。 他的手指很漂亮,就算贴着创口贴,看起来还是骨节分明。 云树盯着那只贴着创口贴的手指。 就是这只手指上渗出来的血,在橘子花瓣上染出非常漂亮的血色。 他微微抬起头,偏转了一点角度去看关呈明的侧脸,然后轻轻舔了一下嘴角。 天色太暗,雨幕中什么也看不真切,所以关呈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让他的目光得以更加放肆。 他和关呈明就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他们本来应该不会产生交集。 但是机缘巧合之下,关呈明在阴暗角落里发现了云树这株蒙尘植物。 他对这株植物很嫌弃,克制地想要远离,但同时也很好奇,潜意识里又渴望靠近。 真有意思。 有那么一会儿,云树觉得自己找到了比做拼贴画更有意思的事情。 他知道关呈明想问什么,也知道关呈明不想暴露对自己这个透明阴湿男的好奇,所以他主动递了台阶。 “你的伤口湿了。”他抓住伞柄,看着关呈明那片已经被浸得半湿,变成深色的创口贴。 创口贴紧紧贴合着伤口位置,底下已经隐隐透出来血色。 关呈明犹豫了一下,松开手指,伞被云树拿走了。 他的手指干燥而温热,被云树碰触的时候微微蜷缩起来。 “你把那个给我吧。”关呈明空出手来,一时间好像有点不习惯,目光落在云树另一只手手拿着的收纳册上。 你帮我拿伞,我帮你拿收纳册。 简直像是在玩什么交换游戏一样。 云树把收纳册递了过去。 两个人的手指再次碰到一起,云树意外地发现关呈明抬起了目光,抿着嘴跟自己对视。 他的表情好像有细微的变化,是比起嫌弃,更像是在好奇什么的一种表情。 * 交换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关呈明指腹摩挲着刚拿到手的收纳册。 收纳册是比较光滑的材质,刚拿到的时候,上面还残存着一点温度,那点温度属于已经浑身湿透的云树。 但是他毕竟是一个浑身湿透的云树,能够传导的热度实在不多,这温度很快消失,触感又变得一片冰凉。 单调的雨声里,关呈明一直把目光聚焦在前面道路上。 现在不归他撑伞,是云树撑伞带着他走,相当于雨天走路的时候,丧失了对方向的掌控权,让渡给了云树。 目光一旦从前方道路上挪开,关呈明就有点不知道往哪里看了。 他的余光里有云树的侧脸。 也不算侧脸,因为云树比他高半个头,又撑着伞,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四分之一的侧脸,还有一点下颌线的弧度。 虽然关呈明不想承认,但是云树个子高,撑伞比他方便一些,伞下的空间也会因此变大一点。 随着空间变大,相对的,云树整个人就离他远了一点,也不会把他的衣服蹭湿了。 这当然是好事。 可是…… 关呈明盯着自己袖子,上面还有被云树蹭上的浅淡水痕,没有干透。 ……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思来想去,大概是因为袖子还没有完全干透。 * 回寝的路在这个雨天显得格外漫长。 关呈明一直无意识摩挲着收纳册封皮,两个人再走会儿,他都要帮云树把收纳册整个抛光一遍了。 他换了个手拿着,盯着收纳册被风掀起来的一角,犹豫了一下,把收纳册举起来一点,问云树:“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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