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没人,他爸妈现在应该在旅行,佣人也在年前早早放了假,房子空荡荡的,周途想了想,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给陈灿发了过去。 照片里,偌大的房子在过年这种热闹的日子里显得格外冷清,担心陈灿察觉不到,周途甚至又敲字补了一句: [家里都没人。] 消息发出之后,周途躺在沙发里等待回信,手机被他两指夹着飞快地转,然而过去好久,微信都安安静静没有一点消息。 他有些等不及,坐起身点开聊天框,删删打打,感觉发什么都不好,最终自暴自弃地敲了个“?” 聊天框安静得犹如一潭死水,沙发上的人看似平静,实则心里已经起了火。 终于,在等待半小时无果之后,周途还是没忍住给陈灿打了电话,他屏息凝神,却只听到电话里传来的机械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到家不足一小时的周途,快速订了张到邻市的高铁票,距离发车时间还剩半小时,他仓促换了套衣服就要出门。 刚走到家门口,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周途瞬间来了精神,拿起一看,却不是他想的人。 “……有事吗?” 电话那头,江开莫名其妙感觉周途说话咬牙切齿的,但他没心思多想,一改平日的嬉皮笑脸的模样,语气严肃问:“你在哪儿呢?” 周途说在家,又看了眼时间,“别来找我,我急着赶高铁——” 话没说完,江开留了句“你等着我,就猴急地撂了电话。 周途额角青筋直跳,原本联系不上陈灿就让他心烦,这会儿又多了个江开,他深吸几口气,把车票改签,发车时间晚一个小时。 等待的时间一分一秒都格外难熬,手机屏幕几乎要让周途盯出个口子来,但无论怎样看,都收不到陈灿的消息。 这时,门铃响了。 江开像是赶来的,没穿外套,鼻尖被冻得通红,双手搭在膝盖上喘了好一会儿气。 “你有事?” 周途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但如果仔细看仔细听,会发觉他的情绪已经到了爆发边缘,一点就炸。 对视之下,江开感觉后背一凉,开始后悔刚才走的时候没有拿上外套,他咽了下口水,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解锁,递到周途跟前,“你让我打听的东西。” 周途到底还是没有赶上那趟高铁,因为在江开递过来的手机里,他看到了一些令他出离愤怒的东西。 那是一段将近三个小时的视频,因为时间久远而变得很模糊,大片镜头对不上焦,唯一清晰的是背景音里肆意大笑,尖锐刺耳的人声。 他在画面里看到了更小一些的陈灿,在呵气成霜的严冬里,被摁进满是污水的水池里;又或是在学校的厕所,一群人将他团团围住,扇得他脸颊发肿甚至出血。 视频很长,周途却只看了几分钟就关了手机,只因为在镜头拉近时,他看到陈灿黑亮的眸子里盛满了无助和绝望,明明不是在看他,却好似在隔着透过屏幕向他求救。 周途站在原地,攥得指节发白,一旁的江开见他这样,忙安抚道:“你冷静点,想想这事儿该怎么处理,那人现在可还好好地待在学校呢!” 经他这么提醒,周途终于找回一丝理智,点点头,将手机丢给江开,坐在沙发上好久,才低声说:“我想去找陈灿。” 闻言江开一愣,本以为周途会先去找那个姓陈的麻烦,随即又觉得合理,点头应道:“我开车送你。” 江开成年就拿了驾照,这几年没少玩车,车技自然是不用说,按着周途给的地址导航,大约三个小时就能到。 最让他头疼的还是周途的反应,上车后这人就坐副驾驶一声不吭,车里明明开了暖气,江开却觉得自己快要冻住了。 他舔舔嘴巴,主动寻找话题:“那个,这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途没答,双手环臂,直到车往前走了将近十分钟才突然开口道:“在酒席上碰到了,他不愿意跟我说,我还发脾气。” 原来是这样,难怪脸色这么难看。江开心下了然,偷偷打起腹稿准备安慰他一番,没想到周途停顿片刻,又说:“我还冤枉他,说这人是他老相好。” 江开:“……” 安慰不了一点。 就这样,两人一车沉默地向前行进,下午四点终于赶到了陈灿所在的村庄。 一直很急的周途却不肯下车了,表情凝重地坐在副驾驶,夕阳映在他侧脸,莫名多了些惆怅。 那段视频画面在他脑海里久久不散,陈灿的狼狈和无助只让他觉得胸口发闷,周途想知道,那个午后,陈灿心里在想什么。 会不会因为再遇到曾霸凌过他的人而害怕,会不会因为破坏了人家的宴席而感到愧疚……会不会觉得委屈,明明是一段不愿提及的过去,那段关系却仍被人冠上一个难听的名字。 周途莫名想起,陈灿刚到家里来的那段时间,他是怎样随意在这个沉默寡言的人身上发泄自己的怒火的,甚至在之后的日子里,也没少对他恶语相向。 陈灿永远都是沉默地承受着,不反抗,会不会在某些时刻,在望着自己满是愤怒的脸时,会让他想起那些黑暗的过往? 周途不敢再想,只觉得胸口闷得不行,就算现在对陈灿千百倍好也没法抹去他在那一段时间里的所作所为。他闭上眼,身体后仰砸进椅背里,低骂自己蠢。 七点,天就全黑了。 陈灿端着一盆热水从爷爷房里出来,他有些累,在院里的板凳上坐下,抬头看院墙外伸向天空的枝丫。 夜静悄悄的,只有房里偶尔传来几声爷爷的咳嗽,陈灿后脑勺抵在冰凉的墙面上,忽然觉得一阵迷茫。 下午时,爷爷终于肯开口和他说话,却对周途的存在和他们之间的关系闭口不谈。尽管没想好如何解释,陈灿却仍然在心底隐约期待着爷爷能问一问这个人,问什么都好。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就像不明白早上那通莫名其妙打给周途的电话一样。 这时,院墙外忽然一阵奇怪的响动,像枯叶踩上去时发出的沙沙声响,声音很大,像是在故意吸引人的注意。 农村夜晚很黑,没有路灯,靠着月光辨别脚下的路,这天晚上没有月亮,四下一片漆黑,陈灿缓步朝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几步之后他停下,试探性地问:“谁?” 话音刚落,那奇怪的声音便止住了,陈灿侧着身仔细听着,却再没动静,他以为是什么动物,转身便要走。 垂在身侧的手却忽然触碰到温热的东西,陈灿被吓一跳,心脏瞬间狂跳不止,差点一拳挥上去,好在那人终于开口:“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来,陈灿的心落到实处,适应黑暗之后,他才看清面前的人,是刚离开的周途。 两个人距离很近,却没人主动开口,纵使他们内心都有许多疑问,夜风呼呼地吹,吹凉了陈灿的掌心,他下意识蜷起手指,粗糙的指腹划过周途的掌心,对方才好似回过神来,将陈灿揽进了怀里。 这是个扎实的拥抱,几乎是瞬间,陈灿的鼻尖就涌动着熟悉的气味,一点一点将他包裹住,而那些不安的、纷乱的情绪就都被隔绝开来。
第19章 19 过去许久,陈灿维持着僵硬的姿势,直至周途放开他,才回过神来,疑惑地问:“你不是回去了吗?” 周途摇摇头,白天的焦躁不安通通消失不见,想要说些什么,却发觉话都哽在喉头不上不下。 两人和黑夜融为一体,远处传来几声狗吠打破夜的宁静,见他不说,陈灿只好又道:“那先回屋吧。” “好。” 周途像尾巴一样,沉默地跟在陈灿后头,踏进了他才离开了十几小时的院子。和走时不舍相比,他现在心情更沉重,因为想起几天前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陈灿的事。 房里一片寂静,周途坐在床边,陈灿站在他对面,相顾无言,只能听见对面房间里老人偶尔传来的咳嗽声。 “你……” “我……” 像是某种默契,两人同时开口,却又忽然停住,等待对方说。经这么一打断,周途好不容易做起的心理建设又全线崩塌,吞吐了半天,最后说自己手冷。 这倒不是假的,他来得匆忙,身上只套了件薄羽绒服,乡下的夜晚温度很低,又在外边等了很久,这会儿手脚都几乎冻得麻木。 闻言,陈灿犹豫片刻,还是走过来,握着周途的两手,放在掌心搓。他穿得厚,体质又好,再冷的天手也是热的,之前每天晚上睡着的周途都会不自觉钻进他的被窝里,朝热源靠拢。 这么卖力搓着,不多时周途就感觉手脚渐渐回温,他的手反扣过去,将陈灿的手握紧,拉着对方在他身边坐下。 “手机怎么关机了?”周途问。 无论是陈灿被霸凌的事还是自己曾经欺负陈灿的事都太沉重,周途没法突兀提起,思来想去,只好说这个。 话音刚落,陈灿的表情闪过一丝不自然,他双手轻轻蜷起,垂下眼说:“白天,忘记充电了。” 但其实,手机就在他兜里,关机之前的电量高达百分之九十,是他主动关的机,就在给周途打去那一通电话之后。 他从来不是主动的人,也想不通为什么早上会想要给周途打电话,哪怕只是因为捧着一碗软糯香甜的粥就想起对方。 因紧张而不断加快的心跳几乎让他缓不过气来,又在内心不断重复着周途那句“没事也可以打”来安慰自己,他像个做好事渴望大人表扬的小孩子一样期待着这通电话,哪怕那头的人语气表现出一点开心都会让他十分受用。 只可惜那时候周途一时没反应过来,这种意外的表现就好像一盆加了冰块的水,兜头浇在陈灿身上,让他手指发麻,下意识就想逃避。 他挂了电话,很快关掉流量,最后关机,这期间不超过三分钟,好像再慢一点都会让他难堪。 陈灿就是这么一个人。 得到这个答案,周途不意外,因为独自在家十分窝火的几个小时里,他就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我想喝南瓜粥。”周途说。 “嗯,”陈灿下意识答应了,随后才反应过来,表情意外,“什么?” “南瓜粥啊,你早上吃的那个。” 也许是因为陈灿的表情太懵,让周途放松不少,语气自然了不少:“你给我煮。” “早上你说的时候,我就很想吃了……” 周途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表面看似不经意,实则已经是他绞尽脑汁想出来的,陈灿心思太敏感,直接挑明了很可能会让对方难堪。 听他这么说,陈灿的表情也缓和不少,甚至渐渐放松下来,表情颇为认真地点点头,估摸着已经在想要对杂物间里的哪个南瓜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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