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冬天寒冷,但晴天时,小院里晒着太阳,暖意融融的,竟也没那么冷。才坐了半小时,周途就热得脱了外套,但一旁的陈灿还是裹得严实,双手插在口袋里,紧抿着唇。 “热吗?要不要把外套脱了。” 周途伸手去摸陈灿的手,很热,掌心微微出汗,却摇着头,怎么也不肯脱。 知道他是介意在长辈面前露出那个奇异的大肚子,周途便没再坚持,只在院里找了个太阳不烈的角落,把陈灿挪去了那里。 大伯的儿子们都在外工作,老伴前几年因病去世了,孤身一人待在乡下,后来把老母亲接来才不至于那么冷清。 这会儿正在厨房呢,先把汤炖上,其余的菜也是一大早起来就准备好的,进了厨房才点上根烟,从门缝往院子里看,那个姓周的小子又忙忙碌碌从包里找出水杯,倒了一杯递给自家侄子。 大伯叹了口气,转身又忙去了。 大伯一个人准备很多菜,肯定忙不过来,因此坐下没多久,周途就主动进厨房帮忙去了,这样也能留些时间给祖孙两人。 站在厨房里,周途悄悄站在窗边看院子里的景象,陈灿默默搬了凳子坐到奶奶身边,尽管没开口说话,却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他这才放下心,讨好大伯去了。 陈灿大伯家后院有很大一块地,种了很多作物,听说夏天时会结很多西瓜,秋冬则有柿子和个大味甜的橘子。 出门这趟就是为了让陈灿放松一下,这不,打听完的周途又挽起袖子拉着人去后院看,果不其然,果树上结满了黄澄澄个大饱满的橘子。 周途上前去挑了个最大的,将饱满的橘瓣剥出来,捏了一片递到陈灿嘴边,“啊——” 待人吃了,他才塞进嘴里,语气含糊地夸赞道:“唔真甜。” “大伯真厉害,一个人照顾这么多田地。”他不禁感叹。 橘子很甜,吞咽下去,口腔里还残存着清甜味道,陈灿点点头,却忽地想到什么,语气沉了下去,“爷爷也种了很多。” 但老人走后,后院里没人打理,估计作物早就枯死,不知道那些树还是否存活,就算有,没人管的果实只会掉在地上腐烂。 闻言,周途忙说:“等宝宝出生,我陪你回去住一段,怎么样?到时候把奶奶也接回去,我可以跟大伯学怎么打理那些树……” 絮絮叨叨说个没完,表情十分认真,却没发觉陈灿的情绪变化。 等生完孩子么…… 那时候,他大概要走了吧。 带着暖意的阳光洒落下来,却照不到坐在角落里的陈灿,他垂眸,尽量忽略掉耳边周途那些对美好生活的畅想。 大伯是个不善言辞的中年男人,这也给了陈灿一定的空间,不至于在挺着个肚子的情况下感到极度的不自在。 午饭做好后,厨房的烟囱飘出阵阵烟,周途帮忙布置桌椅,摆放碗筷。院子里阳光好,就支起小桌子,为让陈灿坐得舒服,周途还特意找了把又高又宽的板凳。 大伯又进屋子去拿出酒,还是周途上回来没喝完的那瓶,看着就让他觉得心里烧得慌,但好在今天是自己开车来,有了婉拒的理由,大伯也就没要他喝。 斟上满满一杯酒,大伯仰头灌下半杯,眉头拧在一块,似是在压酒的烈性,而后才沉声说:“灿啊,不是你的错。” 那时老人查出来绝症,家里条件不算好,大伯的儿子们也都才大学毕业,甚至还在艰难还着助学贷款,前些年大伯母治病也花了不少钱,大伯在院里抽了整完的烟,也没找出个救父亲的法子。 后来侄儿陈灿找到他,说是多年没联系的爸妈寄了钱回来,够给爷爷治病,他才放下心来,只是没想到,那钱竟是这样来的。 “是我们大人没能力,你吃苦了。” 中年男人的眼眶红了,说不清是酒太烈还是对侄子太过愧疚,夹在手里的烟都被捻得变了形,没点。 始终沉默的陈灿在听到大伯的话后,终于抬起头,眼里涌起热意。实话说,最初去周家,他过得不开心,那时却觉得,忍一忍就什么都过去了,只要爷爷的病治好了,他这些也就不算什么。 他一直都是吃惯了苦,习惯忍耐的人 可现在,至亲的人心疼他,说你受苦了,那些尘封的委屈便像溃了堤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陈灿鼻尖一酸,藏在桌下的手紧攥成拳。 坐在一旁的周途心里也不是滋味,想起那时,陈灿该是顶着多大的压力任他欺负,实在受不住才会哭,还要闷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但好在,现在日子好些了,你读了大学,大伯也攒了些钱,不要担心学费的事,”这么说着,忽然稍稍停顿,目光移到周途身上去,“如果这小子对你不好,就跟他断了,大伯养你。” 陈灿的肚子已经很大,孩子怀着自然是不可能塞回去的,血缘亲情的纽带难以切割,大伯没法多说什么,但必须要给陈灿撑腰,让他知道身后也是有人的,同时也是让姓周的小子拎清,灿不是非他不可。 “哎大伯,我心都悬起来了。” 听见那句“跟他断了”,周途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忙拿起酒瓶给大伯满上,再三保证自己一定对陈灿好,说着说着就跑偏了,把大伯气得吹胡子瞪眼。 经他这么一说,饭桌上凝重的气氛也消散了些,再说下去,饭菜就要凉了,于是又赶紧招呼着他们吃菜。 平时吃过午饭,陈灿都要被强制着睡午觉,起初他还不适应,后来慢慢习惯,吃完饭不多时,睡意就涌了上来。 大伯见状,就让他去大儿子房里睡,床单被套都是新换的,连卧室里的水泥地都用拖把拖得发亮。 房门关上,窗帘拉严实后,陈灿才慢吞吞脱掉了宽大的羽绒服,里头穿了件厚实的毛衣,勾勒出愈发明显的轮廓。 周途从背后抱住他,用手掌丈量着,半晌才不确定地说:“好像又变大了一点点。” 这些日子里,他最喜欢的就是贴着陈灿的肚子,感受里头宝宝的胎动,调皮地伸着小手小脚,十分有活力。只是偶尔踢得太重,让陈灿难受了,周途又立马切换严父形象,警告着宝宝老实一点。 对待陈灿,他是百分之一亿的好。 “嗯。”陈灿低低地应了一声,脱掉外裤和鞋,正要掀被子躺进去,后背忽然覆上一具更热的躯体,周途抱着他,笑着说给他暖被窝。 的确,被子里很凉,似乎还能将陈灿身上仅存的热都吸走,才躺了一会儿,他的脚就变得冰凉。 周途钻进被窝里,伸手去探,果不其然摸到一阵凉,直接将陈灿的双脚抱进怀里,嫌不够热似的,还撩起衣服,直接贴在腹肌上边。 “嘶……” 还是太凉,陡然贴上来,冰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手掌贴着脚心,哄陈灿一样,“很快就热了。” 望着明净的窗户,陈灿有瞬间的怔愣,想到奶奶,爷爷,大伯,还有面前的周途,总会奇怪,为什么明明自己很差,什么都做不好,却总会有人对他那样好呢? 这么想着,就不自觉地喊了周途的名字。 对方正沉浸地环抱他,恨不得将全身的热都过渡来,听见自己的名字,意外不已,“嗯?” “为什么要对我好?”陈灿的睫羽因忐忑而微微发颤,鼻息被被子掩住,显得声音有些发闷。 所等待的答案并没有很快到来,周途反而是沉默了许久,最后说:“我以后再慢慢跟你讲。” 其实听到问题的一瞬,脑子里迸发出许多种答案,因为喜欢,因为你很好……每一种答案都似乎很合理,但周途却不想说得那么随意。 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说明陈灿打心底里不自信,怀疑自己对他的爱,那么,他想用余下的全部时间来让他相信这一点,相信自己值得被爱。 哪怕慢一点都没关系。
第38章 38 转眼到了要走的时候,大伯又给装了满满一后备箱的东西,让他们有空就常来。 隔着一道车窗,大伯伸手去,握住陈灿的手。常年劳作使得他的手粗粝苍老,却格外坚实,“听大伯的话,别多想,好好的啊。” 陈灿很小的时候就被爸妈狠心抛下,记忆力对父母的印象不深,以至于儿时总会悄悄盯着大伯看,想着大伯和父亲是亲兄弟,大概长相也会有相似之处,年幼的孩子就这么在脑子里肆意描绘父亲的样子。 后来他不再对父亲抱有期待,可父亲从未缺席过,他可以是爷爷,也可以是大伯……这些爱并没有任何差别。 “大伯,保重身体。” 陈灿的眼眶又泛了泪,这回却弯起嘴角,艰难地笑了笑,似是在向大伯保证,他一定会好好地生活下去。 “好,好,你们走吧,路上注意安全,”说罢,转头去看驾驶位的周途,语气严肃,“周小子,灿是有家,有家人的,要是对他不好,我不会放过你的。” “知道了,大伯。”周途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忽然想起之前陈灿爷爷说的话,心说自己看起来有那么不靠谱么?遂又下定决心,要对陈灿更好一些。 就这样,嘱咐几句之后,满载的车缓缓驶出了村庄。 一天舟车劳顿,回家之后,两人洗了个澡,就匆匆睡下补觉,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周途在隔壁房间找到陈灿,又是坐在地毯上抱着小猫,眉眼柔和,仿佛怀里抱着的是小宝宝。 他悄悄上前去,从背后抱住陈灿,感受到怀里的人愣了愣,才问:“饿不饿,我去给你做吃的。” 晚饭他们没吃,因为中午被大伯投喂得太饱,但过去好几个小时了,陈灿肯定是饿了的。 “晚点吧。” 陈灿摇摇头,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猫,正被从身后伸过来的手捏着耳朵,敏感的软耳一抖一抖,可爱极了。 “哎,”周途忽然叹口气,“就当提前演练一下吧!” 说罢,就看见陈灿转过来,一脸疑惑。 他于是解释:“等咱们宝宝生下来,你抱着它,就像这样,我抱着你们。” 故作浮夸地环抱着,脸上洋溢的幸福表情让他看起来十分地傻气,陈灿却被他的情绪感染,弯弯嘴角。 放肆抱了好久“老婆孩子”,周途彻底满足,挽起袖子钻厨房里当煮夫去了,留下陈灿抱着小猫,周途走后,他才露出失落的表情。 肚子已经很大,孩子还有几个月就要出生,就快,就快到了他该离开的时候了。 怀孕八个月的某天,周途出了趟门。 临走时亲了亲陈灿,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待会儿回家给他顺路买来。两个人腻歪了很久,周途接到电话,才停下来。 他的表情变得凝重,盯着手机看了许久,察觉到异常的陈灿问他,他也只是摇头,说没事,只是处理一点小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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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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