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筠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潜伏和伪装的能力,只是她在这幢将军楼里待了好几天,还没能见到小宝。 他们防备心很强,打扫卫生也不允许接近五楼。周清筠趁着夜色顺着墙外管道爬上去,那里戒备森严,根本无法靠近。 就只能这么等着,直到有一天,楼上突然混乱起来,周清筠戴着口罩正在擦地,听到他们说手术出现意外,双方情况都很不好。 趁乱,她飞快地换了衣服,两下将长发剪掉,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眼镜,伪装成她见过的一个男医生的样子。 整幢楼都很混乱,周清筠快步上到五楼,终于见到了她的儿子。 他躺在床上,脖子上缠满纱布,还在不停渗血,身下的床单都被血液打湿,床头的仪器显示他已无生命体征。 他的房间里没有人,所有人都涌去另一个房间,去抢救躺在那里的小孩儿。 他就静静躺着,像一个白瓷玩偶,不会呼吸,也不会痛。 周清筠轻轻把他抱起来,现在没有时间伤心,她要带他马上离开这里。 他们很快发现王小宝不见了,出动很多人去找。 周清筠藏在楼外侧,窗户下,只有一小点空档可以踩,这里是五楼,稍不小心就会摔死,而屋里人只要走近窗户,向外一看就能发现。 她紧紧抱着小宝,血把他们两个衣服都打湿。听着脚步声,有人正走近窗户,她不敢呼吸,心都跳到嗓子眼,恰在这时,小宝竟然睁开了眼睛。 她不能出声,只能在心里乞求:小宝不要哭小宝不要哭,妈妈知道你很疼,但是小宝千万不要哭。 小宝好像能听到她心里的话,也或者他天生就是个不爱哭的孩子。他真的没有哭,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对着周清筠虚弱地笑了。 好在屋里人没有走到窗前便停住脚步,转身向其他地方搜寻。 周清筠亲亲小宝的脸蛋,好爱笑的宝宝,以后就叫笑笑。 世间万物都是平等守恒的,腺体者拥有较长的寿命,而生育腺体者的母亲,则会在几年之后迅速衰老。 周清筠早上照镜子,自己已经每天都不一个样儿,她梳了梳花白的头发,叫笑笑起床。 但笑笑起得更早,已经踩着板凳在熬粥了。 他穿着小碎花的衬衫,扎着两个麻花辫,俊秀得完全一副小姑娘的样貌。 为了彻底躲避追查,周清筠带着笑笑来到这个偏僻的村子落脚,而笑笑则从此之后,对外变成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女孩儿。 “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从哪来的,也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是男孩儿。”周清筠不停叮嘱他,“知道吗?” 笑笑点点头。他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 周清筠说,她是妈妈。笑笑奇怪,我怎么有两个妈妈。 但是他没有问,因为周清筠对他特别好,比曾月英还要好。会在睡觉前抱着他温柔地讲故事,会给他梳头发,虽然扎的是漂亮的小辫子,还总是笑眯眯地看着他,看得他安心,也看得他想哭。 他就扑到妈妈怀里,安静地哭,如果他能发出男孩子的声音,一定会大声地哭,问她妈妈你为什么才来啊。 周清筠坐在院子里,笑笑枕着她的腿跪在地上。正值秋天,天空那么蓝,时不时还有大雁飞过。凉爽的秋风吹过,黄叶子打着旋儿地转下来。 “笑笑啊,教给你的金元宝会叠了吗?”她轻轻抚摸他的头,声音苍老又温柔。笑笑在她膝盖蹭蹭,当作点头。 “那一会儿你叠……”她想了想,“五十个好不好?” 笑笑听到这话,抬起头,用眼睛问她要这么多吗? 周清筠笑,“对啊。你叠得越多,妈妈就会过得越好。” 笑笑的眼睛亮了,用力点点头,这就起身要去叠。 “等会儿。”周清筠捧着他的脸,仔细地看着,从眉毛到嘴巴,眼神中说不出是留恋还是什么,最终放开手,“好了,叠去吧。” 笑笑坐在门槛上,看着妈妈树下的背影,他不说话,妈妈也不说话,就只是安静地坐着。 他一开始叠得很慢,还总是错,后来熟练了,速度快了许多。 堆在一起很难数清,于是他每叠十个就在门框上划一道杠,终于,划够了五道。他拍拍手,顺手划出两个小人,一个是他,一个是妈妈。 他捧着黄澄澄的金元宝去给妈妈看,都举到她面前了,她都不抬头,只是垂着头一动不动。笑笑凑过去看她的脸。 秋风起,金元宝撒了满地,和落叶混在一起,被匆乱的脚步踩成薄薄一片,当真分不清是秋叶还是……生人思念死人慰藉。 ---- —— 交代完了,下章时间线就是正常的了!
第14章 第十四章 故人复相见,但品花间蜜 一九九零年,苏联边陲某座城市。一间没有任何标识的私人诊所。 雪盖满整条街道,天空阴沉,屋内的白炽灯照得很明亮。 “所以说,你爸妈怕你像我一样,被那些想长寿想治病的老家伙们盯上,你刚一出生就伪造了你的死亡,瞒着所有人包括周家,把你送去乡下藏着。”周清颐反坐椅子,撑着下巴捋时间线。 “谁都不知道你是周家的小孩儿,结果阴差阳错,还是被人抓到了。” “你只剩下一半腺体,那另一半在哪里?” 身穿病号服的男人正在床边喝汤,半长的头发垂在肩膀,侧脸雌雄莫辨,是无需任何其他形容词的美。 他咽下一口汤,“不知道。” 就算不清楚当年手术背后的人是谁,也应该知道点线索之类。 但是自从周敬霄恢复说话之后,问什么都是不知道。这样的反应倒是让周清颐觉得可疑了。 不过周清颐懒得和他打哑谜,揭过这个话题,站起来去看保温桶,“今天叶莲娜做的什么汤?好喝吗?” 他顶着一头乱蓬蓬的白头发,去抢病号的补汤,尝了一口还评上了,“我觉得应该再加一点陈皮。” 周敬霄放下碗躺下,“我想休息了。” 被下逐客令的周清颐没有一点自觉,大口喝汤,“对了,你最近控制得怎么样?” “就那样。”周敬霄闭着眼,惜字如金地吐出几个字,就不再说话。 周清颐自顾自说着话,想到什么,发现新大陆一样跪到床上去骚扰睡觉的周敬霄:“我知道怎么彻底治疗你的问题了。” 周敬霄睁开眼,看向他。 他随手拿起一块纸巾,撕成两半:“你看,我们的腺体可以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释放,一部分吸收,自行周转、平衡,维持长久的生命。” 他拿起一半纸,举到周敬霄眼前,“你剩下的这一半,只能无节制地释放,所以信息素才会失控,因为没办法自行周转吸收,所以你才会疼。”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找到另一半。”他将另一半纸拿起来,合起来拼成一张完整的。 “失去控制的信息素要去它该去的地方,这样你就不会每次都痛得要死要活的,上次你疼得拿刀去挖自己的脖子,多危险。” 纸巾被他攥成一团,周清颐语气很轻松,“办法非常简单,我这就去查当年是谁做的,找到那个霸占你腺体的人,让他挖出来给你安上。” “所以,那一半到底在哪儿?”他看着他的眼睛,有些审视在里面,“你真的不知道吗?” 周敬霄回视他,脸上没表情,“你当是俄罗斯方块儿呢,说安就安。” 周清颐顿住,突然起身下床,走到桌前,将并排着的两台电脑开机,敲敲桌子,眼神很凝重:“来吗?” 周敬霄看着他,三秒之后,掀被子下床。 “我这次一定赢你。”周清颐捋起袖子。双眼盯着屏幕,有些亢奋。 周敬霄冷笑一声,“年纪大了反应慢点是正常的,不用自卑。” “外甥,我觉得你还是不会说话的时候比较可爱。” 三个月后。国内,北京郊外。 夜色中静静伫立一座矮山,山脚立着低调的白石大门,门口有两尊栩栩如生的麒麟兽。 门口停一辆车,先下来一个黑长发的姑娘,从车里拖出一个喝得烂醉的西装男。 “成君彦,你能自己走吗!”周钰用力托起他的手臂,连拉带拽地把他扶进大门。 周家在山上,环山路上到半山,剩下的要自己去走。 她正要叫人把成君彦抬上去,就看到穿一身黑运动装下山的周清颐。 “小叔,你回国了?”周钰惊讶。 周清颐嗯一声,看了一眼她身边的男人,“谁啊。” “成君彦。”周钰回答。 他想了想,哦了一声,“成牧山的外孙,成牧山不倒台了么。” “要不能让人灌成这样。”周钰看成君彦一眼,见这人一时半会没有清醒的迹象,“谁的酒都得笑着喝,可怜见的。” “我爸正给我张罗相亲呢。”周钰烦得不行,“实在不行我就嫁他得了。” 周清颐对侄女的契约婚姻没兴趣,头也不回:“走了。” “你这就走了?”周钰费劲地扭头看他,“你给我把他抬上去啊,人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 找了两个人把不省人事的成君彦抬上去,随便丢在沙发上,周钰坐下来锤小腿,“要不是看同学一场,我就让你趴大马路上。” 她是不可能照顾成君彦的,往他身上丢了一条毯子就回房间了。 周家的建筑偏中式,屋内供着香,香火味道中月光辉映,树影交错。窗外就是盛开的山桃,夜色中,淡粉色的花瓣正矜持地开着,不紧不慢地发出幽香。 成君彦躺得很不舒服,胃里也很难受,听到点轻微的声音,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有人正站在沙发前。 他无法判断事实和梦境,朦胧间,他见到了很多年没见但是却没有变化的那张脸。 他好想抬手去摸一下,但是手臂充血麻木,抬不起来。 “树……树雪。”他呢喃。 那人转身要走,他忍着疼痛拽住了他的袖子,“不要走……” “我一直都在找你。”他躺在那里,脸上布满醉酒的红晕,领口敞开着,领带松松垮垮系着,眼中有迷离的水光,他乞求着幻想中的树雪:“你不要走了啊。”尾音扬上去,很像在撒娇。 还是没有拉住,被甩开了手。 周敬霄转身上楼,走到房间里,关上门,听到了压抑的哭声,他哭的声音真的很小,只怪他听得太清楚。 过了一会儿,哭声便停止了,不知道他是哭够了还是又睡着了。 周敬霄动了动,去浴室洗澡。进去站了一站,又出来,开门下楼。 走近了,看成君彦没有睡觉,只是安静地看着天花板,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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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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