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吃不就行了!”他反驳,使劲捏饺子的边,“我这饺子虽然看着丑,但是绝对不会漏啊。” 煮饺子的时候,就坏了一个丑饺子,严鸿知捞出来要去笑话成君彦,树雪在旁边,轻轻碰了她的手,严鸿知不明所以,她指指饺子,做了个口型:我吃。 奶奶哎呦一声,揶揄她:“忒护着了。”慈爱地看着她,给她筷子,看着她把那开了口的丑饺子吃下去。 树雪嚼了一口,表情逐渐变得疑惑,奶奶笑:“吃着了吧?就知道你会这样儿,奶奶聪明吧。” 饺子里有糖,奶奶拍拍她的手:“吃着糖的孩子,来年有福。”老人身上有着好闻的胰子味儿,“好孩子,吃了太多苦了,以后就好了。” 除夕夜,吃饺子前,成君彦被奶奶拉着拜神,给请回家的老祖宗嗑头,给要归位的众神嗑头,最后奶奶塞给他一把香,让他对着白墙拜拜小神仙。 “又拜小神仙,您又不跟我说是哪个小神仙,这么多年了,我拜的时候都不知道称呼人什么。”成君彦重新跪下,奶奶说他:“甭那么多废话,让你拜你就拜,你就念叨念叨,说谢谢小神仙的庇佑,希望小神仙能够继续保佑你。” “只保佑我吗?” 奶奶转身进厨房,“可不,那是你一个人的神仙。” 成君彦依言闭上眼睛,嘀咕着:“虽然不知道您是哪路小神仙,但这么多年咱也是老熟人了。” “我奶奶什么都不告诉我,但是希望您能继续保佑我们家。” “我们家现在多了个人,求您也保佑她,让她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最后磕了三个头,把香插到香炉里。 睁开眼睛看到树雪正倚着门框等他,写给他:“你在干什么呢?” “奶奶让我拜神仙,你信世界上有神仙吗?” 树雪没点头也没摇头,这就是不确定了,成君彦走过去,和她一起倚着门框, “我觉得吧,神仙的保佑有什么讲究我不知道,但是爱你的人肯定会保佑你的,就像我爸、我姥姥。”说着就对着天一合十,语气轻松随意,“爸爸姥姥新年好,你们要是看到我过得不好,可不能袖手旁观,你们得帮我。”蜜罐里长大的孩子,十足耍赖。 说完对树雪抬抬下巴,“你也试试。” 树雪学着他的样子,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无声地念叨。成君彦悄悄挨过去,将手上沾到的香灰抹到她鼻尖上,“呆子,说什么都信。” “完事儿了?”奶奶喊他们,“好了就过来吃饭,别一边一个在那儿亮相了。” “来了!”成君彦两步跑过去,坐在树雪旁边。 “我包的饺子呢?”成君彦疑惑,站起来观察每一盘饺子,“怎么没见着啊?” 奶奶哼一声,“还饺子呢,你去看看锅里边,你那小饺子早成片汤了。” “不能够吧。”成君彦坐回去,“我捏挺结实的。” 吃着吃着,又说:“今年没包糖吗?谁都没吃着?” “自然有人吃到了。”奶奶又一本正经地唬人,“今年新说法儿,吃到糖的不能声张。” 成君彦哦了一声,“偷偷吃,偷偷幸运。”说完站起来,不怀好意地在奶奶爷爷身上各摸一下,到树雪这儿,碰了下她的肩膀,举着自己的手,“我可都沾上你们的好运了啊。” “就你贫,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严鸿知对树雪眨眨眼。树雪低下头抿嘴笑了。 成君彦正要起身去盛饺子汤,见到她笑得好乖,顺手轻轻拍她后脑勺,“笑什么呢?傻样儿吧。” “欸你别占便宜没够啊。”奶奶板着脸,假装训他,“长辈才摸小辈的头呢,你成君彦算哪门子长辈啊?” “奶奶您那都什么老黄历了啊。”成君彦不服,转头就对树雪说:“但是你要是想叫我哥哥也可以。” 树雪闷头吃饭,理都不理他,成君彦很会给自己台阶下,“在心里喊呢,听见了。” 奶奶鄙视他,“听错了吧,明明在心里骂你呢。” 吃了饭,成君彦拉着树雪去看外面,跟小孩们玩,“没意思。”他一边说着一边抢小孩儿的摔炮,对树雪说:“走啊,我给你看我百宝箱。” “这个是清代的望远镜。”成君彦给她介绍,看她真的信了,笑着说:“仿的。” “还有这些是我收集的玉。”他一块一块摆出来,表情特正经:“你知道吗?每个玉都有它自己的名字。” 随手拿起一对儿红玉小鱼,“像这个,这个就叫赐良缘。” “这个呢。”又拿起一个白玉杯,“这个叫冰清玉洁。” “这儿,这青玉里有一点血红,就叫一点红。” 树雪点头,听得很认真。 他睁着眼睛胡诌了很多名儿,直到最后捧出一块儿晶莹剔透的圆圆的玉。 放到树雪的手心,“这个,是送给你的新年礼物。” 树雪缩回手,不要。 “哎呀收下吧。”成君彦抓住她的手将玉放上去,“我也不知道你哪天的生日,应该是冬天吧,也算是生日礼物。” 他把她的手掌合拢,玉在掌心的触感冰凉清润,树雪摊开手,仔细一看,发现是只玉乌龟,憨态可掬,十分可爱。 她在空中画了个问号,探寻地看着成君彦。 “你问它叫什么名字?”成君彦猜道。 树雪点头。 成君彦看着玉乌龟,想到当时第一次见到树雪的场景,笑了笑:“这个啊,这个叫天注定。”
第9章 第九章 情窦初开现,前路有晞光 ===== 天气好的时候,奶奶领着他们去收拾树雪的房子。 院子很小,总共收拾了两天,便清理干净了。 门和窗朽得不厉害,树雪的意思是先用着。 “这是你小时候划的吗?”成君彦蹲下去,看门框上一道道印子,是小树雪的成长印记。 “这是你几岁?”他指着最高的一根横线,也是最后一根。 树雪抬眼看看,比了个七的手势。七岁,她在这个院子里住到七岁。 成君彦没再问什么,去屋里打扫卫生。 墙壁上写着很多毛笔字,字写得相当好,很有风骨,成君彦对字画没有很深的研究,但他一个外行都能看出来,写字的人功底深厚。 “这些都是?”他指指墙上的字,剩下的几个字没有说出来,树雪点点头。 奶奶进来,也惊呼一声,“写这么好呢!”抬头一看,一线天光射下来,好家伙,屋顶是漏的,但今天也没带修屋顶的家伙什儿,干不了。 几人大概打扫了一遍,天就已经从正午到黄昏了,成君彦和树雪在门口台阶上歇着。 “这是你画的吗?”门上有很久远模糊的痕迹,矮矮的地方刻着小人,他摸着那痕迹,“画的是你自己......和妈妈吗?” 到这里,他们谁都没有提过树雪的妈妈,成君彦不知道在她心里,这段七岁之前的时光是快乐多一点,还是苦难多一点,所以不敢冒然提及。 树雪笑着点点头,看来是快乐更多一点。 成君彦看着这狭小的院子,小树雪也许曾倚着墙壁看过高远蔚蓝的天空,一只小鸟就会吸引她的注意力,让她从这头儿看到那头儿。 夏天的时候,大雨来临前,小树雪会坐在闷热的院子里,小小的板凳坐小小的人儿,等第一滴雨掉下来的时候跑回屋去。 夏天雨急,要是动作慢了,会淋成落汤鸡,一脸委屈地站在一边,安静地等妈妈给她擦干。 冬天冷,雪白的脸蛋冻得红彤彤,穿着很厚的棉袄圆滚滚像个球,在雪中踩出一串串脚印。 屋檐上松软的积雪被小麻雀踩掉,落在屋檐下的小不点头上,变成了呆呆的雪娃娃。 成君彦想想就好笑,树雪看他,他摇头,“没什么。”她安静得像冬天清晨的雾,但希望她至少曾经有过无忧无虑的童年。 回去的路上,奶奶问成君彦:“过年你不去你姥爷那一趟啊?他跟你妈在家,也怪孤单的。” “我哪敢呐,奶奶。”成君彦压低了声音,和老太太走在树雪身后,“我揍那人,是我姥爷出面摆平的,估计正生我气呢,我先在这儿躲着吧。” 奶奶不赞同:“躲得了初一,你躲得了十五么?” 成君彦闭着眼点头,“先躲过初一再说吧。”快走两步,跟上树雪,接过她手里的铁锨。 结果,确实是躲过初一了,大年初三,姥爷的车就开到家门口了。 成君彦还在屋里睡觉呢,姥爷的警卫员就一边一个把他架起来了。 “欸?”他睡眼惺忪的,就已经跪在公堂上了。 正前方坐着姥爷,拄着花梨木的手杖,包公一样瞪着他。 “姥爷。”成君彦看这架势,立刻看清形势,采取认怂策略,谁都没开口呢,先垂下头诚恳认错:“我错了。” 然后他就等着,等着姥爷说出那句经典台词,“你哪错了?” 结果姥爷没说,一个字儿都没说。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认下去,“我不该跟人打架,还麻烦您老人家出马,我太不懂事儿了,教养都让狗吃了。” 把自己贬低一回,可姥爷还不开口。 他没辙,只能希望奶奶赶紧回来,怎么奶奶爷爷一个人都不在啊?去哪了?还管不管亲孙子的死活了? “小雪啊,你去屋里看看,全盖上了吗?”今天天气好,他们几个醒了就来修屋顶,成君彦睡得香,就没叫他。 忙活了两三个小时,屋顶上的破瓦都换上好的了,奶奶最后巡视一圈,“这下没什么坏的地方了,炉子也烧上了,挺好。” “走吧树雪,先回去吃早饭去,你还得慢慢收拾呢,不急这一会儿,成君彦应该醒了吧,到时候让他帮你运运东西。” 那边成君彦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姥爷这次实行的策略是冷战,不管他说尽好话变着花样道歉,姥爷都是一个字儿也欠奉。 他跪得膝盖疼,也不管了,直接坐在地上,姥爷这下竟然有反应了,哼了一声,“我就是看看你小子装到什么时候。” 依成君彦多年来在老虎身边拔毛的经验来看,老头这是不生气了,胆子大起来,“姥爷您评评理,我揍那人过分吗?您不知道,他跑到老太太葬礼上打人家孙女。” “行了。”成牧山打断他,“情况我都知道。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是英雄。”老头胡子都颤抖了:“让我舍下这张老脸去给你周转,你多能耐啊。” “人家要告你杀人,你知道吗成君彦!”他哪是不生气啊,这是气大发了,中气十足的声音穿透老屋,“打架是你那个打法吗?你长本事了是吧!” 严鸿知老远就看到成牧山的吉普车停在门口,哟了一声,小跑起来,“快走啊老头子,你孙子遭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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