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日安仍旧没有直视傅瑞延的眼睛,但却注意到对方已经重新站到了自己身边,再一次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他张了张双唇,想让傅瑞延让开,喉咙却异常干涩,最终只是听到自己说:“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但你就没有想过,你口口声声催促着要跟我离婚的时候,我是什么样的感受吗?” 苏日安没再回答,傅瑞延便又叫他“苏日安”,然后伸手试探着握住了他的手腕。 那一刻,苏日安觉得,傅瑞延好像就要说出什么了,他期盼却也害怕,像是花三年时间做了一份没有固定答案的试卷,正确与否全看判卷人的心情,如今结果就要出来,他却没有任何底气。 苏日安没有挣脱,也没有动,他心跳的速度很快,老实到甚至有些紧张地注视着傅瑞延的眼睛,一副很认真听对方讲话的样子。 然而傅瑞延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傅瑞延本没打算接,但手机一直震动个没完,苏日安收回视线,手腕轻轻动了动,傅瑞延便放开了他。 傅瑞延不满的神色在摸出手机,看到来电提示的那一刻减缓了许多,他当着苏日安的面按下接听键,然后很轻地叫了一声“妈”。 苏日安的大脑忽然就空了许多,他听到模糊的、低沉干练的女声在跟傅瑞延交谈,对方说得多,傅瑞延说得少,两人并不是很亲密,因此傅瑞延的回答大多都是一些十分简短的句子。 对方似乎问了傅瑞延现在在哪儿,傅瑞延顿了顿,只说自己在外面,没有详细地暴露自己的位置信息。 “今天是你生日。”对方说道,“不回家吃饭吗?” 苏日安站在傅瑞延的旁边,不可避免地听到了这么一句,傅瑞延看了他一眼,说:“今晚要跟投资商见面,不回去了。” “这么忙……” 洗手间的窗子没有关严,被保洁打开了一半通风,十二月的冷空气透过窗户缝隙灌进来,苏日安打了个冷战,清醒了不少。 他没跟傅瑞延招呼,拢了拢衣襟,快步绕过傅瑞延离开。 傅瑞延似乎又想拉他,但苏日安走得很快,还是赶在傅瑞延伸手之前躲开了。 重新回到剧场的时候,舞剧已经进行到了一半。跟傅瑞延一起的中年男人似乎知道傅瑞延跟他见了面,见苏日安落座,傅瑞延却还没有回来,不禁朝出口方向张望了一下。 而至于李酌也察觉出了他的异样,但没有直接点明,只说:“你的衣袖湿了。” 苏日安默默地用另一只手攥住,表示自己没事。李酌便没再多说,又转回视线,继续欣赏台上的舞蹈。 苏日安几乎是在神游的状态下看完的后半段表演,主演谢幕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去看侧后方的位置。 方才还坐着人的位置已经空了,傅瑞延和那位据说在风投行业颇负盛名的中年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苏日安走神了一会儿,听到李酌叫他。 “我待会儿还有事。”李酌说,“先走了。” 苏日安点点头,说:“我送你吧。” “不用了。”李酌已经拿起衣服站起身,他打量了苏日安两眼,看上去有些无奈,“你脸色有些差,还是尽早回去休息吧。” 演出结束后,程乔组织大家一起外出聚餐,苏日安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了对方的邀请,一个人开车回了公寓。 临走前,杨润塞给了苏日安一只袋子,里面装着剧场设计的相关周边——一只巴掌大小,被做成圣诞老人样子的胡桃夹子。 苏日安上车的时候随手将其搁置在了副驾驶上,上楼时却忘了拿,一直到洗完澡躺到床上,才猛然想起还有这么一样东西。 手机叮叮咚咚发来不少消息,都是杨润拍给他的圣诞节夜景。他们去的那家店门口有几棵圣诞树,彩灯在上面绕了几圈,交替闪烁着。杨润还拍摄了视频,打字告诉他很可惜他没有在场。 苏日安精力不济,简单回复了几句,放下手机。关灯后,他躺在床上,又想起被遗落在副驾驶上的胡桃夹子。 还有他腿伤那年,陪傅瑞延过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圣诞节。 苏日安的腿伤好得很慢,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轮椅上度过的。或许是因为什么都做不了,苏日安反倒平和了许多,只是人也变得敏感,莫名其妙地多了很多自尊。 尤其是在傅瑞延面前。 苏家破产后,跟苏家有直接关联的傅氏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短时间内股价持续下降,傅瑞延一下子变得很忙,天天早出晚归,却从没有向苏日安倾诉过一句,反倒比从前更加用心地陪伴。 苏日安深知自己应该感激,但却做不到对傅瑞延脸上的同情无动于衷,他从心底觉得排斥,讨厌对方一切形式的关怀和怜悯,甚至希望傅瑞延能够跟之前一样,忽略他的存在,忘掉一切跟他有关的事情。 所以那段日子里,苏日安对傅瑞延的态度或许也说不上有多好。他几乎不主动跟傅瑞延交流,在一个人沉闷的日子里,只有工作室的伙伴会偶尔过来探望。 其中,来得最频繁的还数杨润。 杨润深知苏日安的脾性,所以从不会主动提起跟苏家有关的事。但他也从不缺少话题,在傅家待的两三个小时里,从不会让苏日安觉得沉闷。 然而傅瑞延却好像并不是很喜欢有外人来自己家里,每次杨润过来看苏日安,若是碰上他刚好在家,一般都不会有太好的脸色。 但奇怪的是,哪怕傅瑞延再怎么不喜欢杨润,也从来没有阻止过对方来家里,傅瑞延在家待得时间很少,即便是真的撞上,也会很有分寸地给二人留出说话的空间,从不干涉苏日安的社交。 傅瑞延唯一主动提起杨润的那次,是在当年的圣诞节。 那是两人结婚后,在一起为傅瑞延庆祝的第一个生日,由傅瑞延亲自提出,要带苏日安出门走走。 他问苏日安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苏日安不假思索地摇头。 傅瑞延好像有些不满,又询问了一次,这回苏日安想了很久,告诉傅瑞延说:“我想去看演出,今晚剧院有《胡桃夹子》。” 有那么一瞬间,傅瑞延看上去很犹豫,苏日安猜测他可能是因为对芭蕾舞不感兴趣,觉得看演出浪费时间,所以有些排斥。苏日安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心想,既然是傅瑞延的生日,那么应由对方决定。 他想说“要不还是你定吧”,但傅瑞延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一点,在他开口之前点了头。 到了傍晚,傅瑞延还是跟之前一样没用司机,自己开车带苏日安出门。 苏日安上车的时候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费力了,但傅瑞延还是没让他自己行动,在他撑着扶手单脚起身的那一刻,如上次一样,勾着他的膝弯将他抱了起来。 苏日安在他怀里待了短暂的几秒钟,落到了松软的座椅上。傅瑞延将轮椅收进后备箱,也很快地来到了他身边。 两人要去的那家剧院距别墅比较远,傅瑞延开了二十多分钟才到。 傅瑞延不是话多的人,苏日安又没什么话题跟他聊,两人安静了一路。到剧场时,舞剧还没开始。 两人又在剧场外等了一会儿,各自将展牌上的相关介绍看了数遍,直到坐到观众席上,才有了所当然沉默的由。 苏日安要坐轮椅,两人的位置比较偏,离舞台比较远,从两人的视角看去,只能看到演员不断穿梭旋转的身影。 苏日安很少有这种作为观众去观赏演出的机会,他通常都是站在台上的那一个,拥有追随他的视线,围绕他的人群,聚集过来的灯光。 腿伤后,苏日安数过很多次自己停止工作的时间,因为空闲日子一下子多了很多,起初苏日安还能有些印象,但到后来,随着时间不断累加,在医生告知他难以恢复到最初的状态时,他就不再计数了。 苏日安并不觉得有多少可惜,他好像已经适应了眼下的状态,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所以即便是坐在远离舞台的昏暗的角落,他也几乎不会产生过多的徒劳的情绪。 但傅瑞延却似乎并不这样想,不知道是不是担心他会情绪波动,在台上变成王子的木偶邀请女孩跳舞时,苏日安察觉到自己的手肘也被人碰了碰。 对方碰得很小心,带着没想好的犹豫,像是不清楚苏日安会不会拒绝。 苏日安当然不会。可就在他要抬手触摸到对方的时候,傅瑞延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震动了起来。 此时正值音乐最为欢快的时刻,没有人被他们引去注意。只有苏日安的手没能顺利伸出去,再次落回扶手上。 他原以为傅瑞延是专门空出来一天给自己放了个假,但却忘了,傅瑞延从来都是最劳碌的那个。 傅瑞延看了他一眼,苏日安没在意,对方便出门去接了。 回来后坐了没十分钟,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 或许是对后续的情节乃至动作都了然于心,苏日安发现这出舞剧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有趣,一切都开始变得索然无味。 他小声对傅瑞延说,自己想要回去,但傅瑞延的表现跟今早决定和他一起来看舞剧时一样犹豫。 不过,估计也是想到了自己手头事务诸多,一次次外出接电话会干扰到别人,傅瑞延只迟疑了一会儿,便再次起身,推着苏日安朝出口走去。 结婚第一年,因为实在太过忙碌,傅瑞延没能着家,便也谈不上一起过生日这件事。事实上,就连过年傅瑞延都鲜少跟他在一起,两人能凑在一起出门更多的是为了参加酒会,或应付两家的人。 算起来,加上傅瑞延带他去公园散步那次,这应该是结婚两年以来,两人第二次一块外出,什么都不为,只是单纯地待在一起。 因为不是本土节日,街上的庆祝气息并不浓厚,只有一连串的商铺挂了彩灯,装了圣诞树,在借节日的噱头包装一些本就不稀奇的商品。 傅瑞延推着他在街边慢慢地走,几个年轻女孩带着圣诞老人的帽子,从旁边的文创店里出来,又跑进了另一家专卖饰品的店面,和落地窗边高大漂亮的圣诞树合影。 苏日安追着他们看了一眼,然后就听到一直安静的傅瑞延说:“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 苏日安摇了摇头,说“没有”。 傅瑞延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昨天你那个朋友过来,你送了什么给他?” 昨天杨润是排练完过来的,当时对方发消息给苏日安,问他睡没睡,自己点了很多东西,但团里的人都回去了,想找个人一起吃夜宵。 当时时间刚过九点,苏日安白天没事干,睡得比较多,眼下睡不着,一眼就看到了消息。 想着总归傅瑞延也不会回来,苏日安便叫了杨润过来,两人一起凑在一起聊了一会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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