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手指刚触碰到顶灯的开关,客厅的门铃便响了起来。 苏日安犹豫了一会儿,并没有很快过去,他放缓步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不出所料,看到了走廊里安静站着的傅瑞延。 在猫眼所触及到的,狭小的空间里,傅瑞延一直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苏日安看了他一会儿,很快,对方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抬眼朝猫眼的方向看过来。 苏日安看到他再次抬手,只不过没有按门铃,而是敲了敲门板。他说“苏日安,开门”,而后便一直盯着猫眼的位置,仿佛已经确定苏日安就在门后。 苏日安本能地不太想见他,甚至抗拒和他说话,于是僵持了一会儿,装作自己没有听见,直到敲门声再次响起。 傅瑞延一副他不开门便不罢休的架势,苏日安没办法,为免深更半夜打扰到邻居,迟疑片刻,还是摸到了门把手,帮傅瑞延开了门。 走廊里带着无孔不入的寒气,在门开的那一瞬间将苏日安包裹了起来。 傅瑞延站在苏日安视野的中央,他身上还穿着平常工作时会穿的西装,在外面套了一件看上去并不是特别保暖的黑色大衣。 他脸色很白,鼻尖却有一点点红,衬衣的领口带着潮湿的痕迹,发尾也湿漉漉的,让苏日安想起路灯下那辆不知道停了多久的车。 他问傅瑞延:“有什么事吗?” 然而傅瑞延却没有回答,轻抿着唇站在门口,就好像他自己也没有想好来这趟要做些什么,要和苏日安说什么话。 苏日安叹了口气,走廊里的寒气还在不断涌入,他觉得有点冷,于是往旁边让了让,让傅瑞延进了门。 “你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傅瑞延的鞋底带着雪地里踩过的污泥,他站在玄关处,自觉地没有往前。苏日安低头看到了,如上次一样,从旁边的鞋柜里找了双拖鞋出来,放到傅瑞延面前。 傅瑞延脱鞋踩了进去,仍旧不合脚,但凑合能穿。 傅瑞延目光躲了躲,说:“我平常下班就这个时间。” “但你不是约了人见面吗?” “贺临没答应。”傅瑞延看着他,不知道又是哪里不顺心,听上去有些不满,他说,“我也没有要跟别人见面,今天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苏日安想起下午在车内听到的对话,哑口无言。他没再接话,两人在玄关处互相静默,直到傅瑞延再次开口:“苏日安,我有点儿饿了。” 他说着,一副真的才刚下班,饥肠辘辘的样子,问:“家里有什么吃的吗?” 苏日安爱莫能助,表示自己家里只有挂面,如果傅瑞延饿了,可以回家,自己怕是不能满足。 “我又不挑。” 苏日安听到他低声说了这么一句,怀疑地打量了他几眼。他想提醒傅瑞延,想当初他们还没结婚的时候,每次出去吃饭,菜没吃两口却总能挑出食材一大堆毛病的都是他。 但看着傅瑞延幽深漆黑的双目,苏日安犹豫了很久,还是没将话说出来,转身一言不发地朝厨房走去。 苏日安口中的“只有挂面”是真的只有挂面。因为最近经常跑医院,不怎么在家吃饭,苏日安的冰箱里连根青菜的叶子都没有。 好在先前还剩了两枚鸡蛋,被苏日安煎了煎加了水,给傅瑞延凑了凑,这才不至于让这碗面太过寡淡。 傅瑞延果真不挑,像是真的饿极了,面端上来没多久就吃下去了一半。 苏日安在对面看着,其实晚饭他也没有吃,但却不饿,望着傅瑞延低垂柔和的眉眼,很可惜地想象,若是眼前这一幕在很久以前发生,自己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毕竟他多年前梦寐以求的,只是和傅瑞延成为寻常伴侣中的一对,没有矛盾,不曾离心,平平淡淡地一起生活。 但他还是很快清醒了过来,再一次问傅瑞延:“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傅瑞延吃面的动作慢了下来,抬眼看向苏日安。 他没有很快回答,苏日安也还算得上有耐心。中间沉默了大概四五秒的时间,傅瑞延才开口说:“今天下雨又下雪,你的腿又疼了吗?” 苏日安怔了怔,忽然觉得有些荒谬,他问傅瑞延:“你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个?” “还有你妈妈。”傅瑞延又很快道,“听贺临说,手术的时间定在了下周一……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苏日安盯着他,说“没有”。 傅瑞延便很慢地点了点头,仿佛对他的抗拒不曾察觉,又接着说:“那天我刚好有时间,到时候我会去医院陪你的。” 苏日安垂下目光,有种放弃交流的心不在焉,他轻松说:“又不是我做手术,你陪我做什么?” 傅瑞延静了静,反问他:“难道你一个人不会害怕吗?” 傅瑞延的话让他想起了两人结婚前,苏启陷入舆论风波,母亲不小心摔下楼梯住进医院的那次。 当时,苏日安一个人坐在病房门口,徘徊无助时,看见许久未见的傅瑞延匆匆赶来。 他至今记得当时对方给予他的那个拥抱,那种温暖和可靠冲昏了他的头脑,以至于他往后多年,每每想起那天的事,都能清晰地回忆起当时傅瑞延拥抱他的力度、靠过来时身上清爽干燥的味道,以及抱他在怀里时,隔着温暖的布料毫不设防地袒露给苏日安的心跳。 那段记忆成为他往后多年孤单寂寞时,可以拿出来充当慰藉的念想,也成了苏日安一次又一次蒙蔽自己的由。 如今傅瑞延再次提起,苏日安心里五味杂陈,完全不清楚究竟该作何感想。 默然很久,苏日安低声说:“不用你管。” 傅瑞延看了他一会儿,用那种苏日安熟知的,跟他腿伤那段时间,提议要带他出去散心时别无二致的语气叫他:“苏日安。” 苏日安正在出神,发觉自己的手背被碰了碰,一垂眸便看到了傅瑞延伸过来的左手。 傅瑞延五指修长,触碰他时并没有用力。 苏日安正要避开,余光却忽然瞥见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上,无名指指根的部位,在灯光下泛着银白光亮的戒指。 结婚时他亲手将它戴在傅瑞延的手上,一直到现在,他和傅瑞延关系破裂,它却依旧光亮如新。 苏日安终归还是没能成功躲开,手掌被傅瑞延握在手心,没怎么用力,却始终无法挣脱。 沈秋做手术的那天,地上的积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绿化丛的深处有时不时裸露出来的浅白。 傅瑞延说到做到,比和苏日安约定好的时间还要早半个小时到,两人一块在手术室外等待。 手术大概要持续三个小时,等待的过程中,苏日安一直坐不太住,频繁地在走廊里踱步。 傅瑞延站在他身边,接了两个比较重要的电话,将剩余的不是特别要紧的通讯都转交给了韩枫处,而后便走到了苏日安面前。 因为紧张,苏日安一夜未睡,此刻眼下攒着乌青。傅瑞延拉了他一把,苏日安才像是终于察觉到累似的,跟着傅瑞延一块坐到了长椅上。 快到中午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熄灭了。手术室的门打开,护士推着移动病床出来,苏日安立刻迎了上去,看到沈秋头上包着白色纱布,不省人事地躺在上面。 他问医生情况如何,听到对方说“手术很成功”几个字,心头的石头才算是终于落了地。 沈秋做完手术的当天并没有什么异样,意外发生在做完手术的那天夜里。 当时已经是半夜了,傅瑞延临时有事,早早便回了公司,整个病房就只剩了苏日安和沈秋在。 因为已经两天没有休息好,苏日安实在太累,趴在病床边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沈秋的心率就是在这个时候减下来的。 沈秋原本就有心脏问题,早在商定手术时间的时候,医生就曾提醒过苏日安这方面的问题。但最终的手术过程很是顺利,谁也没有料到沈秋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意外。 彼时刚过凌晨两点,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苏日安被瞬间惊醒,天旋地转地站起身来,几乎是无意识的,跟着冲进来护士再次将沈秋转送到手术室。 苏日安如白天一样站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里,但却没有力气再动,他整个人都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他就那样呆呆地站着,站到双腿麻木都没有想到要坐下。他的脑海里浮现了很多,但却没有一个画面能够长久地保留下去。 【作者有话说】 先写到这儿,看看今天晚上能不能再更一章,但估计悬,最好明天再来看(/_\)。
第27章 我是真的很喜欢他 沈秋被抢救的时候,苏日安想起了自己五岁那年的一些往事。 彼时他才刚刚开始学习跳舞,所在的那个舞蹈班离家很远,沈秋并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但却从不会去接送他。 他的舞蹈服和鞋子从来都是家里的保姆帮忙准备,保姆若是有事请假,他便连第二天要带去舞蹈班的午饭都没有人做。 让苏日安印象比较深刻的,是他六岁那年的儿童节。当时市里举办少儿芭蕾舞比赛,苏日安不出意外拿了第一名,带着奖杯跟着保姆阿姨回家的时候,恰巧撞上了沈秋和苏启十分激烈的一次争吵。 印象里,两人其实很少吵架,事实上,他们的状态更像是井水不犯河水。苏日安从没见过他们一起上桌吃饭,哪怕有客人在的时候,沈秋也绝对不会舍予苏启哪怕一丝一毫的面子。 引发那天争吵的具体原因是什么,苏日安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的沈秋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他从没见过自己一向端庄体面的母亲发那么大的脾气,虽然害怕,却也还是跑到了母亲的身边,企图通过自己微不足道的安慰让对方少难过一点。 但他刚靠近对方,就被母亲用力甩开了。 沉重的奖杯“砰”的一声磕在地板上,碎裂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苏日安并没有立刻开始难过,只是觉得手心很痛,被阿姨从地上抱起来的时候,才察觉到有某种黏腻的液体不断地从自己胀痛的掌心往下滴。 那天晚上,仍旧是阿姨陪苏日安睡,被纱布包裹住的右手不是很灵活,苏日安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很久,始终没能适应抓握时带来的不适感。 那晚,他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阿姨,快要睡着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人打开了,沈秋出现在门口,手里握着那只因为缺少零件而被粘得乱七八糟的奖杯。 直到母亲走到他床边,苏日安才清醒过来,他看到母亲通红的眼眶,听到对方说:“对不起,安安。” 苏日安已经不记得自己那时候有没有掉眼泪了,但对于当时的他来说,是母亲弄伤的他,远比受伤这件事更让人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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