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出母亲在笑,嘴唇翕翕合合之际,也能勉强辨认出“慕慕”两个字。 她张开手臂,像小时候无数次把飞奔而来的他抱进怀里。 然而一觉醒来,梦境破碎成片,已然拼不回全貌。 过分浅淡的睡眠最终报应在了第二天起床后,烛慕额角的神经抽痛,上下眼皮子用胶水黏在一起了似的,扯着眉峰也没把眼睛睁开。 意识也昏昏沉沉的,早上起来磕到了床头柜,一不留神挥落了一地的书,这才心惊肉跳地清醒过来,撑着胀痛的脑袋把书捡拾起来放回柜子上。 穿衣洗漱后,烛慕穿着一身服帖的深蓝色衬衣和灰黑相间的长裤,总算人模人样从卫生间走出来。 祁非的房间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动静。 难得烛慕能确定这个时间某个工作狂应该还在睡觉,所以哪怕知道房间的隔音效果还不错,他也尽量放轻了声音,在厨房里煮了白粥、煎了两个鸡蛋,顺便把昨天晚上买回来的补品放在客厅显眼的位置。 做完这些事后,他只仓促吃了几口就立刻赶去上班。到了学校才想起来给祁非发消息,让他早起后用微波炉热一下粥和冰箱里的菜,千万不要忘记了。 正好第二节课下课,烛慕收到了祁非的打卡,对方拍来洗得干干净净的碗碟,发了一个意犹未尽的表情,并配文:【珍馐美馔】 烛慕盯着那四个黑体字愣了几秒,忽然无奈又妥协地地轻笑,回道:【哪有这么夸张】 对面毫不迟疑道:【山珍海味不可比拟,旷古绝今举世独一!】 做饭的人当然希望自己的厨艺能受到如此热烈高调的喜欢,烛慕的嘴角微微勾起,表情放松下来,和祁非有来有回聊了几句。 第三节课上课,烛慕来到班里,飞快意识到今天的氛围不是太好。 “你们怎么都看起来恹恹的?” 有人连打了三个喷嚏,重重吸了吸鼻子,但鼻音仍很重,于是放弃地把脖子塞进校服衣领里,揣着手说:“……好多人感冒了。” 烛慕点点头:“换季最容易感冒,学习间隙也不要忘记好好照顾身体,生病了要尽早吃药,吃得越早药效越好,健康得也越快。” 上完课,失控的大脑越发沉重,烛慕没什么精力去食堂吃午饭,和同行的老师说了一声后,他就趴在办公桌上浑浑噩噩睡了过去。 再一醒来已经要到下午第一节课,虽然是补了几个小时的觉,但趴久了乍一坐起来,烛慕还是感觉到了一阵胸闷气短,头疼欲裂。 幸好勉强撑过下午前两节课他就没课了,翻开手机看见了几条家长的请假消息,基本都是因为感冒,他便一一写了假条,又在家长群里提醒感冒高发季节,多注意孩子的身体健康。 他中午给祁非发去的“吃饭提醒”也收到了回复。 【狠心的余秘书把我硬绑回公司,一把鼻涕一把泪让我每天起码要花六个小时处理工作,所以午饭是在公司食堂解决的…… PS:没你做的好吃。】 过了三分钟,他又加了一条消息。 【放心,没有只吃大鱼大肉。】 配图是祁非的午饭:胡萝卜老鸭汤,莴苣炒虾仁,西蓝花炒肉,还有一份蔬菜色拉。 烛慕笑了笑,给他回消息:【好,晚上回去再给你炖排骨汤补补。】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边又多了一条消息,字里行间透露出浓浓的兴奋。 【我已经到家了。】 【今天观摩了食堂阿姨做饭,看上去也不是很难,今天晚上就让我来做饭吧!】 烛慕脸上的笑容逐渐皲裂,底气不足地慢慢打字:【我来就好】 还没等他发出去,那头已经发来了新消息:【你平时上班太辛苦了,今天我一定好好给你食补一下!】 “……” 祁非都这么说了,烛慕要再发那四个字未免太扫兴,他叹了口气,又缓缓把那四个字删去,只发了一个【好】。 祁非第一次做饭显得格外兴奋,力求今晚一定要让他的顾客留下他的胃,意见征询得非常详细。 【你现在喜欢吃什么?还喜欢龙虾吗?要不我们吃点跟平常不一样的吧?】 【你说为什么没有人试着做蓝莓味的火锅?虽然听着很奇怪,但万一很好吃呢?神农尝百草不也是踏出了第一步才有了收获?】 烛慕:“……” 他哆嗦着指尖打字。 【炒黄瓜!】 【我今天特别想吃炒黄瓜!】 【炒黄瓜就够了?】 烛慕态度极为肯定:【够活了。】 字打到一半,他删了中间一个字,然后才点击发送:【够吃了。】 大不了他回去再多炒两个菜,现在先安抚住兴致勃勃的祁非最要紧。 对面没有问为什么两个胃只吃一个菜,反而很愉快地答应下来:【好吧^∨^】 烛慕盯了一会儿祁非发的表情,眼中晕开笑意,随即又逐渐变得幽深。 他退出聊天应用,正要息屏,忽见手机上方跳出了一条匿名短信。 【9月17号,晋城,映雪湖广场,去找戴银狐面具的人。】 第十二章 烛慕以为只让祁非炒黄瓜就能万事大吉了,这实在是异想天开。 六点多下班时,心脏无端怦怦直跳的烛慕接到了祁非的电话,刚一接通就听见对面洋洋得意的声音:“下班了吗?晚饭快做好了哦。” 电话另一头,噼里啪啦的火焰炸裂声中杂糅着锅铲相互摩擦的动静,听上去倒是有模有样,不过火是不是开得太大了一点。 烛慕倒是不介意晚上吃一顿糊瓜,祁非第二次尝试做饭还是要以鼓励为主,更何况他现在才“十七岁”。 烛慕彼时正推着购物车在超市选购食物,闻言弯眉笑道:“辛苦了,我现在在超市,想要我买点什么奖励?” 祁非思考了一瞬,语气忽然变得有些迟疑,也有些尴尬:“…嗯…家里有些调味料都用完了,你在超市买一点吧。” 烛慕没听出他含糊其辞的心虚,听他提醒才想起家里的黄酒快用完了,正好走过佐料区,他一只手握着推车把手,另一只手把手机夹在耳垂与肩膀之间,然后伸手去拿货架上的黄酒:“你看看都需要些什么。” “啊!”祁非突然短暂地惊呼了一声,对面的手机似乎从空中坠落到钢化玻璃上发出一声闷响,他小声“嘶嘶”地抽吸,慌乱地自言自语:“焦了!怎么又焦了!!……这个怎么也干了?!是不是要加水?!” “祁非?!关火!先关火!发生什么了?!” 烛慕手忙脚乱之下差点摔了手机,焦急地大喊着祁非的名字却发现听筒已经没声了。 ——祁非这家伙,在慌乱中甚至还不忘把电话给挂了。 烛慕心脏跳得飞快,脑子里的小人急得从三十楼一跃而下,猛一伸展翅膀飞回了家,现实中脸色凝重地老老实实将一大筐零食和蔬果交给一旁的营业员,急迫地交代了一句:“抱歉!家里煤气没关!”随即顶着众多好奇打量的目光飞奔回小区楼下。 值得庆幸的是他所惧怕的火焰与浓烟笼罩白墙的画面并没有出现。烛慕双腿打着颤,没有拉伸过就剧烈运动使得他的腿部肌肉抽筋了一样疼。 烛慕咬了咬舌尖,他嫌电梯太慢,不知从哪儿爆发出一股蓬勃的力量,一口气冲上六层楼,右手抽搐地对不准钥匙孔,他就用同样发抖地左手包裹住右手硬捅进去。 “咔”地一声门开了,烛慕钥匙也没拿,先冲进了厨房,和端着盘子站在垃圾桶旁边的祁非大眼瞪小眼。 祁非瞳孔倏地放大,看着一身虚汗的烛慕面露惊讶之色,随即又狼狈地低头把盘子里的黑煤炭倒进垃圾桶里。 烛慕瞥了一眼,黑煤炭和黑色塑料袋的颜色太过相似,不像是糊瓜,倒像是酱瓜。 祁非脸色尴尬,端着盘子,目光从墙壁望天花板的方向绕了一圈:“额…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烛慕几步走到跟前,一把握住祁非的手腕,颤抖的神经传递到祁非的薄薄的皮肤表面,紧贴着他跳动的血管。 一快一慢的跳动速度,连同两颗炙热的心脏也连接到了一起。 祁非眼皮一跳,慢速的脉搏渐渐与烛慕齐驱并驾,耳朵像是被糊住了,只有雾蒙蒙的眼睛里隐约可见眼前人喘着运动后的热气,眼神热切,嘴巴不断翕合。 “你有没有事?”烛慕立刻翻他的袖口,把他虚垂的手腕检查了一遍,最终在右手手背上看见了一个小水泡。 现在再做紧急措施已经有点晚了,但烛慕还是从浴室里拿了一条毛巾,用冷水浸湿,随即轻轻敷在水泡上,给烫到的地方降温。 烛慕沉默不语地低头拿着毛巾,祁非见他一副漠然的表情,心里也开始慌乱:“烛慕……我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烛慕终于抬眸,黑沉沉的眼珠一瞬不眨盯着祁非。 祁非好像被这双眼睛钳住了一样,挪不开眼,他疑惑不解地问:“为什么道歉?” 烛慕重新低下头,把捂热的毛巾又过了一遍水再敷上去:“我明知道你不会做饭,还同意让你试试,而且还放任你一个人在家。” “这有什么?”祁非放松下来,轻笑了一下,“王妈的孙女从小没有父母在身边,七岁就开始自己做饭,我都十七岁了。” “王妈是谁?”烛慕没听说过祁非有一个继母。 “我小时候的保姆,不过也不太熟。”祁非不欲多说,转移话题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做饭?我以前就做过?” 烛慕从客厅的柜子里取来一管烫伤膏,为他细细涂抹了一层,闻言便笑了起来:“准确来说,去年才是你第一次掌勺,那时候我左手受伤……” 烛慕没说下去,涂好药膏后就在水池里洗干净手,这时才关注到厨房里真是一团乱麻。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33 首页 上一页 1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