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烛慕只惊讶地扫视了他淋成落汤鸡的身体,问他想要点什么。 “热拿铁。”徐其林说。 咖啡店外风雨大作,里头则响着轻灵舒缓的纯音乐,让徐其林短暂地觉得很安心。 他只要了一杯咖啡,和咖啡一起端上来的却还有一条干毛巾。 烛慕放下托盘,脸上没有他标志性的笑容,只有一片淡然,语气却依旧温和:“喝完咖啡就早点回去吧,天冷夜寒,不要在外面待太久,小心感冒。” 徐其林后知后觉地耸了耸鼻子,心说现在注意也晚了,他怕是已经感冒了。 见烛慕转身要走,他事后总觉得他当时一定是感冒后脑子抽风了,才会出声叫住那个人。 “烛慕。” 烛慕端着托盘停下脚步,回头询问地看着他。 徐其林叫住他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好随口问:“你刚刚看的是什么书?” “自由的波列瓦尔。”烛慕说。 徐其林在自己的记忆里没有检索到这本书,听上去不是很出名。 他又问:“讲的是什么?” 烛慕对这个毫无交际且平日里非常沉默的同学会主动跟自己交流非常诧异,不过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波列瓦尔在战场上双腿中弹,因此提前退役。战后他搬到了边境一个小镇居住,认识了那里的盲人护工菲礼安,他被菲礼安目盲却心善的生活态度感染,同时也在菲礼安的帮助下复健行走。两年后加入边防卫队再次抵御外敌入侵时,右臂中弹被废,开始尝试左手握枪,加入小镇护卫队。四十岁时却意外患上麻痹症,下肢瘫痪。他在主治医生威廉的推荐下,开始通过写作抒发心中郁结。” 徐其林心想,这故事可一点没听出自由。 可他又觉得,主人公的遭遇和他何其相似。以为自己能够改变命运,实际上从来没有逃出过命运的玩弄。 甚至,那个主人公比他还幸福一点,起码…… “他很幸运。”徐其林说。 他的想法很好理解,大概就是波列瓦尔多次险象环生却化险为夷,两次中弹都让他好好活了下来。 烛慕点点头表示赞同。 “也很勇敢。” 徐其林不置可否,倒是对这个故事本身起了兴趣,心不在焉地拿双臂长的毛巾擦干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见烛慕回去忙自己的事,扭捏了很久才挨到他身边。 “我能借你的书看看吗?” 烛慕疑惑道:“你不回家吗?” 徐其林一整天只觉得心灰意冷,此刻哪里也不想去。 “我忘记带伞了,想先在这里坐一会儿,等雨小一点再走。” 烛慕正要说“我可以借你一把”,但看见徐其林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哀求目光,他的话又咽了回去。 “可以,不过要好好保管。这是我从工作的书店里借来的,要完好无损地还回去。” 徐其林应下了,小心翼翼接过书本,发现书页已经泛黄,纸张僵化得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把它撕裂。 徐其林拿过书后就安安静静坐在咖啡馆,一页一页看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置身于漫天寒雪中,成为了主人公的朋友,看着他与命运抗争,不肯屈服。 一直到晚上七点多,徐其林意犹未尽地合上书页。此时他才发现,不知何时,心跳清晰地击打在胸膛上,他的嗓子眼里好像卡着一声豪迈的吶喊。 他实在喜欢这本书,可要一想到这是烛慕给他的,他又有点别扭地不愿承认他是喜欢的了。 书总归还是要还回去的。 徐其林脚底擦着地板挪到烛慕身边,看见烛慕正在研究数学题。 “看好了?”烛慕从研究数学题的专注中脱离,抬头看着他问。 徐其林递上书:“看好了。” 烛慕接过书放在一边,他们似乎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正逢大雨过了这一阵也就停了,徐其林向他说“再见”,顶着淅淅的小雨冲进夜幕。 徐其林原以为他们的交集也就止步于此了,可一次又一次地,他开始有意路过那里,最后实在按耐不住冲动,选择在同一时间走进那家咖啡店,甚至后来每次会自己带一本书去看,或是两人看完后相互交换着看。 即使是在学校里,他也下意识开始留心观察烛慕的行径。发现他下课也跟他一样闷头做题,很少出去玩,不然就是晚上在做兼职,总之整天都很忙。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明明他是想要嫉妒这个班长的,可最后也讨厌不起来这张温和的笑脸,反而一来二去和对方成为了朋友。 他们喜好的书一致,还都不懂流行游戏。一起学习的时候,他可以和烛慕交流不懂的难题,烛慕也会询问他前一天晚自习的时候老师讲了什么。 现在想想,那时候他嫉妒烛慕的心态可真是幼稚。 以至于他后来无数次感谢上天让他有幸和烛慕成为朋友,就像波列瓦尔遇到了他的幸运星菲礼安。 徐其林带着重逢的喜悦望向烛慕,却同时也终于看清了他身边的人。 惊诧之下,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古怪。 第十七章 “……祁总?”徐其林视线在烛慕和祁非身上转了一圈,最后看到了祁非揽在烛慕腰上的手,皱了皱眉,挡在祁非身前,“关于上次筑梦项目的合作,我还想跟祁总深入谈一谈,祁总何必让余秘书称病不见我。” 祁非一脸冷漠不答话。 烛慕通过徐其林所说的筑梦项目,对应上了祁非此前正在洽谈的一个公益项目,惊讶道:“你就是徜阳那边的负责人?” 徐其林也诧异烛慕竟然会知道筑梦的合作:“你难道现在在恒星工作?” 烛慕摇头:“我现在在一中当老师,筑梦的项目是祁非跟我说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在他失忆之前。” “恭喜你当上了老师。”徐其林真心替他感到高兴地称赞了一句,随即听到他后半句,犹疑地看向祁非,“失……忆了?” “嗯,他现在只有十七岁时的记忆。但是我们在祁非恢复记忆之前,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还请徐总保密。” 烛慕转头,刚好目光落进祁非眼里,让祁非清清楚楚看见了他的忧心。 祁非搭在他腰上的手不自觉握紧。 徐其林心知烛慕说要保密,却把事情告诉了他,是代表他们向他交付了信任。 他比以前更成熟,却还是为了烛慕给予的信任感到暖心,于是郑重其事地点头:“我不会泄露的。既然这样,那项目的事就暂且再缓一缓。” 烛慕道:“感谢徐总的谅解。” 徐其林无奈:“叫我名字吧,烛慕,反正你也不是恒星的人。” 祁非听到这里才终于掩盖不住自己的不满,相近的身高让他很容易把下巴抵在了烛慕的肩膀上。语气不善。 “谁说他不是恒星的人?” 反正烛慕迟早得跟他回去做“老板娘”。 徐其林眉心才散开的结又忍不住皱起。 他看着祁非二人自然亲昵的姿态,比两个当事人更为疑虑深重地问:“你们……关系很好?” 祁非暗自磨牙,真想直白地告诉他——没什么,也就领了结婚证的关系。免得他再一副觊觎自己男朋友的表情。 但是先不说烛慕还不肯承认他们这层关系,他也不想再在烛慕心里留下小肚鸡肠的小人形象。 祁非含糊其辞地轻“嗯”了一声。 烛慕反倒爽利地点头承认:“关系是不一般。” 祁非惊讶地听见他的一语双关,和烛慕互看了一眼,眼里倒映出他勾唇轻笑。 下意识地,祁非也笑了。 徐其林表情依然很奇怪,但也没再说什么。 “我来医院还要看望朋友,烛慕,下次我再请你吃饭。” 祁非彻底黑了脸。 这人好烦,还当着他的面约他男朋友单独吃饭。 他不冷不热先一步道:“都是高中同学,一起吃。” 徐其林沉默着没再说话,冲烛慕说了一句“回头见”,匆忙冲进了医院大厅。 祁非冷哼了一声。 烛慕抬脚要走的时候,才发现被他的手臂抱住动不了。 如果刚刚碰见的不是徐其林,祁非一定会装作若无其事拿开手,可他刚被觊觎他男朋友的人“威胁”到,只是假装没看到烛慕的眼神,更是得寸进尺地两只手一齐将他腰身搂住。 烛慕强迫自己忽略来来往往的视线,尴尬询问:“怎么了?不高兴?” 祁非像个机器人似的一板一眼道:“没有,你遇到高中同学高兴,我就跟着你高兴。” “那如果我不高兴呢?”烛慕问。 “为什么?”祁非挑了挑眉,乐道,“因为碰到了徐其林?” 烛慕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松开:“因为你不高兴。” 祁非又哼了一声,终于松开手,既妥协又强硬地说:“以后你不许跟他单独吃饭。” 烛慕笑了笑:“行啊,那就干脆办个高中同学宴,你有谁要请的吗?” 祁非低垂眼帘:“有你就够了。” “那……”烛慕没发现他的异样,轻笑了一声,“亲爱的祁非先生,你是否愿意现在跟我回家,参加由我个人发起的、仅限两人参与的高中同学聚会?” 这话听起来像是西式婚礼中教父说的誓词。 “祁非先生,你是否愿意与烛慕先生结为伴侣,从此无论富贵或是贫穷,健康或是疾病,成功或是失败,都与他不离不弃,永远关心他、支持他、守护他,直至死亡?” 祁非内心发笑,拉过他的手,扣开他蜷起的五指,与他十指相扣:“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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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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