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衷接受他不讲道理的推脱。 而后给他穿上越来越厚的外套,换得还很勤,隔两三天就会换一件,换好几次才会开始重,自己却始终是一件黑色夹克和一件看起来很薄的黑色冲锋衣来回地换,厚此薄彼的程度很不一般。 甚至陶岁提出要给小白买衣服,他也买了,但还是没有要给自己买的意思。 他好似很不在乎这些,对待自己物欲很低,没什么想要的东西,可是上周陶岁在学校精品店买了一个保温杯,他马上就带去店里用了,昨天孟雏和裘寸晖在商场逛表店拍照给陶岁看,陶岁看中一款让孟雏帮自己买下来,用攒了很久的钱,晚上给了他,他现在就戴上了。 什么都不想要,可陶岁给他什么他都喜欢。 度过艰难的赖床期,陶岁把脑袋缩在厚厚的外套帽子里,慢吞吞吃着小笼包,手被身旁的人牵着塞在口袋,一前一后的位置变成了并排。 108路公交会经过一段长长的银杏路,一地金黄的叶子像是下了一场和秋天有关的雪,雪的尽头便是宜珲。 陶岁下车时学校门口还有零星几个摊贩,他慢悠悠地往前走,等身后的公交开远了,他才笑着小步跑到一个中年女人的小推车前。 那女人看见他也很高兴,粗糙而又稍有些黑的脸上露出温善和蔼的笑,眼角便挤出柔和的细纹,嘴唇微微张着,抬手想要比划。 而陶岁比她还要先一步打起手语。 -昨天早上你怎么没有来? -我想找你找不到。 女人笑笑,掀开蒸笼上的布,乳白色的雾气热腾腾地冒出来,扑一脸的玉米香。 她用袋子装了根玉米,递到陶岁手里,随后也比起手语。 -刚回来这里有点忙。 陶岁把玉米塞进外套口袋,问她。 -明天会在吗? 女人点点头。 她盯着陶岁的脸,忽然又比道。 -小岁你胖了。 陶岁赧然,弯起的双眼稚气又羞涩。 -你前天说过了。 -小岁胖一点好看。 -好。 支付宝机械的女声报着账,女人看着陶岁进校的背影,脸上的笑意仍未淡去。 她前一阵子老家有事,好几个月没来宜珲摆摊,没想到陶岁还一直惦记着她,前几天看到她回来,一个劲问她去了哪里,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来。 她差一点都掉出眼泪来,其实她这几个月也总是想起这个小孩儿,想起刚开始他每天早上来自己这里买早餐,闷着头一声不吭的样子,直到后来有一天,不知道是她第几次指了指“我是聋哑人”的提示牌,陶岁忽然抬起手比划起手语,乖巧的眉眼认真地望着她,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可怜她,只对她比“我也会手语”。 她赫然呆住,世界好像有了声音,看见陶岁比划着解释自己的家人不能说话,她才恍然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孩儿会一天不落地来自己这里买早餐。 从那之后,陶岁每次来买玉米都会对她比一句“早上好”,偶尔没课又不用去兼职的时候,就会蜷缩着坐在她旁边,帮她和别的小孩儿说话,卖玉米和包子馒头,脾气软和又好心肠,却总是独来独往,很少看到会和朋友走一块。 还瘦得让人心疼,整个人病怏怏的。 想到这,女人欣慰地叹了声气。 陶岁现在看着比以前要健康许多,下巴没那么尖了,脸看着也红润,连笑都比以前多。 摊前停了个人影,女人抬起头,正要指指提示牌,却见那人举着手机递到自己面前,也比起了手语,那样子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你认识他吗。 她看了眼屏幕里的照片,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陶岁。 她下意识笑起来,点点头。 -这是小岁。 -特别好的小孩儿。 比划完又看了眼照片,才愣愣反应过来,疑惑又有些警惕地看向面前的男人,见他神色平淡地也点点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人和她比。 -我是他哥哥。 一番证明后,女人的笑容又灿烂地展开,并毫不吝啬地同男人分享起与小岁有关的回忆,好几次重复提起,“是个特别好的小孩儿。” 而对方只是点头。 有人来买早餐,他就让开,但视线一直紧跟着她,一幅很想再听更多的样子。 她很理解,毕竟家里小孩儿来这么远的外地上学,是会很心疼的。 看着那人的眼神,她突然想起了某个清晨,那是为数不多她提起时无法再笑出来的回忆。 -但是有一次他坐在我旁边哭得很伤心。 -我问他他也没有告诉我。 -哭了好久。 -我身上不干净。 -不然总是要抱抱他的。 她看见那人的神情就和那天的小岁很像了,眼皮垂着,好半天都不动,也不再紧紧盯着她。 过了好久,才问她。 -你记得是几月吗? -我记得那天是冬至。 十二月二十一号。 陶岁的锁屏密码。
第48章 生日礼物 下午最后一节课老师临时请了假,陶岁收好书跟随人群一起出了教室,低头盯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和闫衷说一声。 闫衷今天没怎么给他发短信,他划拉了两下屏幕,视线略过以前那些记录,又很快划回最底下,点开键盘删删打打半天也没发出去一个字。 想了想也很没必要让闫衷来接自己,甜品店离学校只有几百米远,走几分钟就到了。 陶岁叹了声气,把手机收回口袋,一个人慢吞吞地往校门口走。 他想起小时候,育英小学到小卖铺的距离其实也只有几百米,他却觉得有好远好远,常常走几步路就开始缠着要闫衷抱自己,闫衷也从来没有拒绝过他。 冬天是最讨厌的,特别冷,地还很滑,有一天他故意松开闫衷的手,果然很快就摔了跟头,迎面狠狠趴了下去,要不是闫衷及时拽住他的衣领又用手捂住了他的脸,他能把门牙都磕掉。 他本意是使使性子,想摔一跤吓吓闫衷,让闫衷主动抱自己走,这样就不显得他娇气,哪想到会摔这么厉害,倒把自己吓得嚎啕大哭,被闫衷抱起来之后就紧紧搂住人脖子不放手,呜呜哇哇眼泪掉了闫衷一围巾,闫衷干脆就用围巾给他擦眼泪。那围巾还有闫衷身上的温度,暖洋洋的,一下下蹭过他流泪后被迅速冻红的脸颊。 从那以后闫衷就真不让他自己走路了,一到冬天他就寄居在闫衷怀里,把脸埋进闫衷热热的围巾,舒服得甚至还能打一会盹。 就这样抱到了他上完小学,也从育英离开了,他长得慢,被抱在闫衷怀里看着还是个需要哄着的小孩,但也没见谁家这么溺爱孩子的,好像上了初中才学会在冬天自己走路上下学。 陶岁想到这里,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心捂了捂脸,又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摸摸鼻尖,手缩回口袋,碰到冷冷硬硬的手机。 好想给闫衷打电话。 哎。 到了校门口,听见一声熟悉的短信提示音,陶岁几乎是立刻就将手机从好不容易捂热的口袋里拿了出来,低头一看,却发现是通信运营发来的话费余额提醒。 陶岁动作都凝固了一下。 随后心头迅速涌上一阵恼火。 他就不该回闫衷的短信,也不该接闫衷的电话,简直就是浪费他的话费! 他根本不想再理闫衷了! 陶岁气鼓鼓地把手机猛地塞回口袋,唰一下衣摆都被扯得变形,再艰难地恢复原样。 他愤愤地往前走了两步,决定自己回家不去甜品店了,抬头却看见摊贩阿姨竟然还在那里。 他愣了下,整个人熄了火,快步跑了过去。 阿姨也远远地就看见了他,好似是在等他,他刚一站定,她就先比划起来。 -小岁下课了? 陶岁点点头。 -你怎么还在这里? 明明中午也没有看见。 -我明天有事不能来了。 -怕你又找不到我。 -今天下午干脆就没去那边来这里了。 陶岁抿了抿唇,不似早上那般轻快,垂着脑袋安静下去。 阿姨却主动又扯起了话题。 -我今天见到你哥哥了。 陶岁呆了两秒,疑惑地跟着一起比划。 -哥哥? 阿姨极力举起手比了一个高度。 -这么高,戴了帽子。 -说是老家辽城来的。 -是你哥哥。 哥哥。 陶岁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字,无声地在齿间雕刻打磨,从喉间溢出又被咽下。 他无心再去思考为什么闫衷还是发现了自己和摊贩阿姨之间的来往,只是荒唐地想,闫衷那个疯子,应该直接承认和他的关系才对。 怎么又要说是“哥哥”。 -是我哥哥。 陶岁比。 阿姨盯着他笑了笑。 -你和你哥哥长得一点也不像。 陶岁的手顿了顿。 -真的一点也不像吗? 阿姨看着陶岁两只手比划的弧度和速度,甚至于收手时的小习惯,终于明白了自己看到陶岁哥哥比手语时那股莫名的熟悉感是由何而来。 -但是你们俩打手语一模一样。 大脑接收着动作信息,自动转化为具体的意义,陶岁听见自己的心跳迟钝地漏了两拍,而后更快地跳起来。 -连习惯都一样。 陶岁小时候只在老师那里学了半学期手语,后来的手语都是闫衷教他的。 他脑袋笨,一句话要学三四天才能记住,但闫衷偏偏就是有那么多耐心,不厌其烦地教他一遍又一遍,直到他不再需要提示。 他不知不觉连闫衷的习惯都要学走。 自己却从未察觉。 直到这一刻陶岁才意识到,他和闫衷之间,有比血缘还要更紧密的东西。 和阿姨道别后,陶岁站在路口纠结是回家还是去甜品店,口袋里手机响了他也不肯再拿出来,可是一扭头,就看见那人稳稳地朝自己走来。 现在明明还是上课时间。 陶岁呆呆地看着闫衷走到自己面前,随后十分自然地抬手用掌心贴住他的脸颊,温度透过他的皮肤熨帖进血液,整个人好似瞬间就暖和起来。 闫衷捏捏他的脸颊肉。 陶岁回了神,躲了一下,对闫衷比了个熟悉的手势。 -哥哥? 闫衷安静地凝视着他,眼神里想要亲他的欲望更加明显。 陶岁立刻推开闫衷的手,反被闫衷扣住了指缝,低头吻在他手背上,甚至用牙齿咬了下。 “你干嘛!” 陶岁倏然急红了脸,慌乱牵着闫衷的手压下去,左右张望了下,见没有人看过来才松口气,扭头压着嗓子骂闫衷:“神经病!” -你还没有答应我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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