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女人话音中的怜惜,凌宇道:“您是?” “我是他邻居。”女人笑起来,“小时候啊看着他长大的。” 凌宇主动拉了板凳过来,他跟许池在一起十年,许池很少谈及自己小时候的事情,现在遇到知晓许池情况的人,凌宇忍不住想要知道更多。
第14章 14、童年 女人道:“许池的爸妈二十岁就结婚了,闪婚,两人都没工作,花钱还大手大脚的,欠了一屁股债。许池出生后,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还经常动手,家里是鸡飞狗跳的,后来在许池两岁那年他们离婚了。两人谁都不要孩子,都觉得是拖累,影响他们再找,许池就由他爷爷奶奶抚养。” 这事凌宇是知道的,但也只是知道一个笼统的大概,具体的细节许池从没说过。 许池自到颐江市读大学,将近十年不曾回来过,凌宇之前以为是路途遥远,许池回来也没有可去的地方,索性就不回来了。可现在细想起来,又觉得不对。 许池自小被父母丢弃,爷爷奶奶抚养他长大,他跟二老应该有很深的感情才对,但在一起的这些年,许池从不提起他的爷爷奶奶,甚至不曾给二老烧过纸。 他更是没有见过许池跟爷爷奶奶的合照。 许池在病床上昏睡着,修长好看的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梦里都不能安心,凌宇凝望着许池的睡颜,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问:“他的爷爷奶奶,对他好吗?” 凌宇知道,这句话实在不是称职的配偶该问的,他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但还是咬牙问出了出来。 女人摇着头,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想起许池小时候,脸上还是止不住露出心疼的神色。 “许池的爷爷奶奶在村子里出了名的难缠,两人都喜欢打牌,赌钱。因为许池的父母从不出现,也不出钱,他们对许池从来没有好脸色,说许池拖累他们。” 明明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但因为太过印象深刻,女人在讲述的时候脑海中还会浮现出那时的画面,十分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女人伸手跟凌宇比划了一下:“许池小时候营养跟不上,不爱长,都六岁了才这么高一点儿。夏天多是光着脚,冬天更是一件像样的棉衣都没有,鞋子袜子都是烂的。” 说起这事,病床上挂着水的中年男人也忍不住加入话题:“那时候我媳妇看孩子可怜,就找了一些家里孩子小时候的旧棉服旧棉鞋给许池穿上了,结果那老头老太太回了家,直接把孩子剥/光了把衣服丢回来,还在我们家门口骂了一个星期,说我们瞧不起他们,说我们故意让人觉得他们虐待孩子,嘿,什么人呢。” 男人现在提起来还带着火,可以想见那两位老人是多么不可理喻。 这对夫妻还告诉凌宇,许池小学是在村子里的学校念的,他很争气,自己考上了市里最好的初中,初中三年都是住校,很少回来。 考高中的时候,许池也考出了极好的成绩,结果他的爷爷奶奶不让他去读,要他去打工赚钱。 许池不愿意,初三的那个暑假他离家后,很少会回来。 女人道:“我们都在老家待着,也不了解市里的情况,就听同村的孩子说,许池一天打几份工,那脸色差的,就怕他忽然倒下去。好在是熬出来了,高中考了大学,飞出去了。” 男人在一旁点点头,接着妻子的话跟凌宇说:“许池高二的时候,他奶奶打牌跟人干架,心脏病突发走了,老头子吓坏了,大概是想到自己年纪也大了,说不定跟老伴一样。他儿子不管他,葬礼结束带着赔偿还有收的礼金又消失了。老头子指望不上儿子,就想把许池绑在身边,他时常作妖,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疼,三天两头往医院跑,一检查什么事都没有。他也不出钱,许池那孩子上哪弄那么多钱呢,就是借,还要跟老师请假,那两年许池瘦的皮包骨啊。” 凌宇光是听着,心底就冒出一阵火气,怎么会有这样的长辈,但怒火过后,更多的是苦涩。 他想起第一次在大学见到许池的时候,第一感觉是这人长得真好看,气质也好,第二感觉就是许池太瘦了,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后来许池的血气都他一点一点精心养起来的。 凌宇忍不住忍不住握住沉睡的许池的手腕,那细瘦的手腕他一只手圈着还能有富余,他精心养出来的气血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消失了。 凌宇心里很乱,他想到许池初三毕业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就要打工,他没有成年,能做的不外乎是黑网吧,或是一些苦力,总之不会是什么体面的工作。他可能会碰到压榨他的坏人,克扣他的工钱。 凌宇从小家庭富裕,高三暑假的时候也曾心血来潮的跟同学一同干过暑假工,才做了一个月就有点受不了了,许池却从初三那年一直都是自己养自己。 他也明白了大学的时候,许池拿着全额奖学金,还要勤劳的兼职,那些钱除了生活外,都寄回来还债了。 凌宇也明白了许池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来,他已经报了二老的养育之恩,没必要再回来演一出世人所乐道的感恩孝顺的戏码。 许池会为有这样的家人感到绝望吗? 凌宇越想越难受,这些都是许池不曾跟自己吐露的过去,就在他以为这已是极限的时候,男人又给了他一记重击。 “许池小时候,周末,寒暑假他爷爷奶奶出去打牌,中午都是许池做饭,到了十二点散场,他爷爷奶奶回家吃饭,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但是那天,厨房着火了。” 凌宇记得许池的右手臂上确实有一道烫伤,许池给他的解释是小时候顽皮烫的。 男人像是在说一个秘密,往凌宇那边靠了靠,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起火是我媳妇第一个发现的,我冲在最前面,踹开大门,发现那厨房的门是挂了锁的。” 凌宇理解了男人话里的意思,心底蓦地起了一阵寒意。
第15章 15. 他们的对话,病房里的其他人也都听着,听到这里就有人怀疑男人是不是夸大了,那到底是他们的孩子,有血缘关系的,怎么可能下的去手。 男人苦笑一声:“谁说不是呢,我也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紧张记错了,但后来跟人聊天,那天确实有人看见老头子悄悄回过来一次。” 男人又说起另一件事,许池五岁那年,老头子带他去河里学游泳,结果溺水,老爷子不知所踪,还好当时有人去河边钓鱼,把许池给捞了起来。 男人又另外说了几件事,之前提出怀疑的那个人,脸色也变得气愤起来。 一次是意外,那么两次,三次呢? 病房内一时没有人再说话,凌宇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放在火上炙烤,痛的厉害。 许池那么聪明,肯定早就察觉到了吧。 他该有多害怕,又该多绝望。 男人清了下喉咙,对凌宇说:“许池的爷爷奶奶都去世好多年了,我们也不是在背后说人坏话,只是觉得许池太苦了,现在熬出来了,你们要好好地。” 从这对夫妻的话音中,凌宇能感觉的到他们对许池的爱护和怜惜之心,他知道这两人跟那些捕风捉影嚼舌根的人不同,他们说的大都是实话。 那女人听丈夫说着许池小时候的事,甚至红了眼眶,正在用手抹眼泪。凌宇心底微微动容,递了纸巾过去。 女人接过去擦了脸,她看着凌宇的脸色,显然他被这些消息冲击的厉害。 “许池没跟你说过这些事吧?”女人将沾了眼泪的纸巾丢进垃圾桶,说道,“也正常,这孩子总是这样,小时候我们趁他爷爷奶奶不在家的时候接他过来,也从来不说一句抱怨,乖的人心疼。” 女人说着又看了眼搁在许池床头的水盆和毛巾,笑道,“看你照顾的体贴入微,也是个心疼人的,我们也就放心了。” 说到这里,女人才终于想起来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凌宇嗓音发哑:“……前两天,回来看看。” 女人见凌宇脸色实在难看,拍拍他的肩算是安慰,也不再说什么,重新回到丈夫病床前去了。 ** 男人的水很快挂完,准备离开,凌宇起身要送他们,女人摆摆手,示意他照顾好许池就行,还邀请他等许池病好了,去家里吃饭。 凌宇心不在焉的应了。 送走那对夫妇后,凌宇重新回到病床前握住许池的手。 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在爱许池这方面做的极好,甚至可以拿满分,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 对许池的情况,他有诸多不了解,而反观自己小时候的所有事,许池都知道。 他也忽然懂了许池要离婚的原因,不是因为那个被遗忘的生日,也不是因为那个不曾解释的追求者,而是他近年来的忽视。 他忽略了许池的所有感受,只顾自己。 这在情侣之间是非常严重的问题,而对于许池这种严重缺爱的性格来说,更是致命的。 许池给凌宇的是近乎献祭一般的爱,他为了成全凌宇,愿意在事业上升期牺牲自己,愿意投身到家庭,做凌宇背后的那个人,全心全意的支持他。 因为身世,许池本是不相信爱情的,当初都是自己死缠烂打,表现出的爱意让许池心动了,所以许池给了他机会。 许池要的从来都是毫无保留的爱,读书时的自己给了他,所以许池愿意为他付出所有,可是现在许池感觉到他变了,所以他想要离开,想要结束。 凌宇将额头抵在许池的手背上,低声喃喃说:“对不起。” ** 许池的高烧来的突然也严重,他的意识昏昏沉沉,耳边能听到有人在说话,但他醒不过来,睁不开眼睛,意识很快沉入更黑沉的梦乡。 在梦里,他回到了小时候,那个破旧的村庄。 随处可见农村的自建房,冬天的农村是极冷的,而许池身上衣衫单薄,不合脚的鞋子破了个洞,露出冻的发红的脚趾。 年幼的许池蹲在门口洗衣服,大人冬日的衣物对他来说实在厚重,尤其还沾了水,搓洗起来更是吃力,但他搓洗的动作十分熟练,一看就是长做的。 就在许池终于搓洗好衣物,准备拧干晾晒的时候,奶奶打麻将回来了。 许池的奶奶年轻时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即便如今上了年纪,也能让人感受到她年轻时的风采。 只可惜老太太的脾气不好,气量也不行,稍有不顺心就高声怒骂,言辞尖酸刻薄,经年日久,她整个人的面相都发生了变化。 精致的眉眼染上了一层尖酸刻薄,那刻薄像是已经刻入她的骨血中,让人一看就难以生出好感。 老太太今天心情好不错,眉开眼笑的,想来是打牌赢了不少,但当她走到家门口,看到许池还有他面前水盆里的衣服的时候,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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