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凌云深呼一口气,“但话又说回来了……”他艰难组织着语言,磕磕绊绊说出一个蹩脚的理由,“那难不成是你…心脏有什么毛病。” “你也这样觉得。”姜潮生一脸看白痴的眼神。 “什么叫也。” 姜潮生沉默一会儿,抿着唇,不情不愿的说,“我一开始也那么觉得。” 因为实在太奇怪了,他完全想象不出,到底什么情况,才会面对一个男人,心跳那样的失控,只能用那种蹩脚的理由,来假意安慰自己。 “你这个逻辑不对,你懂吧,男人是不能喜欢男的,所以你的感觉肯定有问题,而且男人怎么会喜欢男人呢,不会啊,男人就是不会喜欢男人啊……”姜凌云来来回回兜了好几圈,绕得他自己都头脑发懵。 “哦。”姜潮生冷淡的回,好像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很有办法呢。” 姜凌云也沉默了,难得没有反驳。 两个人坐了小半宿,也没商量出结果。 还是姜凌云果断道:“别想了,反正你肯定不会喜欢他啊,而且,两个男人能有什么前途,望大了说,生孩子怎么办。” “望小了说。”姜凌云对着他挤眉弄眼,还用胳膊创了他一下,换成了气声,“怎么打炮啊。” 姜潮生听清他的话,呆呆不动,迟钝的眨了下眼,似乎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并没有和江归帆近距离接触的概念,只是联想到,普通恋人间,最简单的十指相扣、拥抱、亲吻,那些耳鬓厮磨,亲密接触。 胸膛就好像猛得烧起了一把火,轰得一声,从上到下,像要把他焚烧殆尽。 砰-砰-砰—— 又开始了。 第22章 那天的谈话过去,姜潮生一直心神不宁。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的某个角落,不停的膨胀,在向下扎根,在向上生长,在肆无忌惮的扩张,终于快要破土而出。 他试图压制,可往往是徒劳无功。 尤其是最近的夜晚,他开始频繁的做梦,是难以启。齿的,隔着一层朦胧的雾,好像也永远无法看清的梦。 他梦里的江归帆,有各色的神情。 有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漫不经心的冲他挑眉,有午睡刚醒后,目空一切的冷漠,有看他拆礼物时,了如指掌的淡然,有烦躁、有温柔、有平静,有孤寂。 他享受在那张脸上,看到任何的表情,与他有关也好,无关也罢,只要在他眼里,就好。 他想要靠近梦里的江归帆,但总是不得其法,梦里的江归帆,时而浅勾着唇,挑衅般望着他,时而冷眼旁观,不在意他的一再恳求。 他燃起无法停歇的暴虐欲,他为无法掌控梦里的人感到愤怒,他像在沙漠中迷路的旅人,像饿到极致的野狼,喉咙里火烧般的干。涸,折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终于按耐不住,死死咬住猎物的脖颈,滋润的、温热的,源源不断的喷涌而出,洗礼着他无处躲藏的欲。望。 江归帆的眼睛,好像一直在看他,是没有情绪的淡漠,无波无澜,但他莫名恐惧这种平静,所以轻轻的,用手掌盖住那双眼睛。 又忍不住低下头,颤抖着,一遍遍用嘴唇描摹着什么,享受着什么。 他自以为是的掌控是黄粱一梦,唇上突然一丝抽痛,好似血珠渗了出来,伴随着每一次的辗转,在无休止的蔓延。 他慢慢松开手,仍然是那双眼睛,心头一滞,冷不丁的,他睁开了眼睛。 天光大亮,不合时宜的幻想,也悄无声息的褪去。 这两天的电话,姜潮生有些心不在焉,江归帆的声音结束,经常反应不过来要说什么。 江归帆似乎也察觉到了,但他也不挽留,闲扯一些别的,总是说挂就挂。 虽然心事重重,思念却好像愈发加重了,姜潮生不舍得,目前唯一的联系轻易结束。 “哥,你…年货备好了吗,春联烟花都买了吗。” “这里不能放烟花,会吓到鱼。”江归帆说。 姜潮生啊了一声,遗憾的语气,“没有烟花叫什么过年啊。” 他想了一会儿,“那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让你听我这里的鞭炮烟花声。” “也行。” 姜潮生拿着手机站在院子外,却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对着他的手机,说:“你好啊。” 跟电话里不知名的人打过招呼,姜凌云嘿嘿两声,“马上吃饭了,奶奶让我叫你。” 姜潮生没顾得上理他,先跟江归帆说,“刚才是我堂哥,来叫我吃饭。” 这次的电话,姜凌云没从姜潮生脸上看到什么高兴的情绪,所以一开始没有联想到别的,但现在听到他跟电话那头轻声细语的解释,猛得一下反应过来。 姜潮生来了免提,声音不算小,所以江归帆的声音,“那你回去吃饭吧。”还算清楚的传了出来。 非常明显且正常的,男人的声音,却让姜凌云哆嗦了一下。 等姜潮生按灭手机,他忍不住问,“不会就是他吧,是真的男的啊。” 姜潮生瞪他一眼,但没反驳。 “不应该啊,怎么会是男的呢,不可能啊。”姜凌云还在自言自语,又问:“他是谁啊。” 姜潮生默不作声,眉梢眼角低垂着,瞥他一眼,没有回答。 大年三十的晚上。 鞭炮声齐鸣,五颜六色的烟花,在黑夜中更显绚烂,让人目不暇接。 小院还挂上几个鲜红的灯笼,门前的大灯一照,张灯结彩的亮堂。 因为在准备年夜饭,厨房便格外热闹,叔叔和婶婶在掌勺,姜凌云在没在坐着玩手机,姜潮生本来想着打打下手,发现好像没什么事,恰巧手机也响了。 看到上面的备注,他走出院子。 “喂,妈。” “潮生啊,回奶奶家过年了吗。” “嗯。” “哎,年前我让你过来我这边你不愿意,咱们都多久没见面了。” “也还好。” “…吃饭了吗。” “还在做。” “哦哦。” 一阵沉默过后,电话那头又道:“明年来我这里过年吧。” “到时候再说吧。” “你是不是一直在怪妈妈。”电话那头的情绪,好像突然有些崩溃,“不然怎么会一个电话都不打,什么事也不愿意跟我说,你小时候…很黏人的。” 姜潮生平静道:“没有,我一直都很高兴,你现在的生活很好。” 电话那头安静了,许久之后,声音有气无力,“你去吃饭吧。” 姜潮生垂下眼帘,“嗯,新年快乐,妈。” 年夜饭桌上,叔叔带头举杯,姜凌云鼓动着他喝酒,倒了一小塑料杯,说什么是男人就喝了之类的话。 姜潮生兴致不高,但想着等会要给江归帆打电话,就抿了好几口。 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喝,啤的红的都一样。 不过喝完之后,那种飘飘然的感觉,确实奇妙。 姜凌云看着他笑,“不会吧,你喝酒怎么那么上脸,你自己照镜子看看,红成什么样了。” 姜潮生也感觉到脸上发热,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 这顿饭委实吃的有点久了,姜潮生没忍住,中途溜了,跑到二楼的阳台,拿出手机。 原地站着,都有些不稳,眩晕感来袭,他胡乱点开手机,驾轻就熟的拨通。 周围的许多声音,都像在耳边放大,让他很难听清电话,他忍不住抱怨,“哥,好吵啊,都在放烟花,还有炮,你听到了吗。” “是挺吵的。” 千里之外的江归帆,仍然坐在那把椅子上,电视的音量很小,手机的音量很大,乱七八糟的杂声,尤为纷乱。 “哥,你在干嘛啊,年夜饭吃了吗。” “饺子,猪肉馅的,在等着看春晚。” 姜潮生好奇的问:“有电给你看吗,春晚那么长时间。” “怎么没有。”江归帆说,“我一直在存电。” 姜潮生嘿嘿的笑,“那就行、那就行。”想到什么,他兴致勃勃的开口,“我今天喝酒了,还是你上次说的洋酒,不怎么好喝,比啤酒还难咽。” “喝了多少。” 姜潮生用手背冰着脸,“半杯吧。” “晕吗。” “还真有点,但我肯定没醉。” 姜潮生抬头望着天,没几颗星星,但又到处是星星,不停的有烟花炸开,昙花一现,很快消失在夜幕里,被一朵更为艳丽的取代。 滚烫的脸上,突然来了一些冰凉,他看不见,却好像感受到了,“哥,好像下雪了。” 他有些遗憾的语气,“真想让你看看。” 江归帆停顿片刻,“没什么稀奇的。” “确实。”姜潮生笑了笑,“但我就是想让你看。” 楼下出现了一些喧闹声,姜潮生移到边上,看姜凌云抱出了烟花,在找打火机,还冲他喊,“准备放烟火了,你不下来吗。” 姜潮生摆摆手,“我在楼上看。” 又跟江归帆说:“我叔叔买的烟花,打算放了,还有我买的,马上就会放。” 姜潮生知道,等会儿的烟花,一定是离他最近的一次,酒精在身体作祟,让人蠢蠢欲动,哪怕身在寒冷的室外,也冻不下去不知名的躁热。 点燃,升空,绽放,在他的头顶上方,像撑开一朵绚烂的大伞,他眼里是五彩缤纷的星火,耳边是接连不断的声响。 都是那样的瞩目,却没在他心里占据一席之地,他挂念着什么,终于忍不住,借着周围轰鸣的背景。 “江归帆。”他情不自禁念出这个名字,声音很轻,无可奈何的喟叹,小心翼翼的珍重,“我好想你啊。” 烟花散去,徒留一地的空白。 “哥……”他再次开口。 因为在期待什么,短暂的时间,会无止境的拉长,又因为难以言说的恐惧,好像也没那么久。 “我听到了。”江归帆说。 年后,姜潮生去给父亲烧纸钱。 一个光秃秃的小土坡,装着在他幼年时,看起来最高大的人。 或许真的是过去了太久,他脑海中,父亲的形象,已经模糊不清,如果多留下一些回忆就好了,姜潮生常常那么想,和时间抢夺记忆,往往不尽人意。 纸钱一点点的燃烧,只留下一些灰烬。 往常,姜潮生会鞠个躬,简单说一些最近的经历,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但这次,姜潮生缓缓跪下,弯下腰,结实的磕了一个头,他没有直接起身,只是挺直脊背,在刺骨的寒风中,轻轻开口。 他说:“我现在,还不太明白。” “但可能,我会做出什么错事。” “会让你失望的错事。” “对不起,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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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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