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自然没有抽油烟机可言,只有一扇小窗户,江归帆额头上好像出了一点汗,天色暗下来很多,姜潮生没怎么看清。 他把靠在墙上的桌子撑开,就听到江归帆说:“客厅的灯在我屋里,右边。” 中午的那点热,在晚上全散掉了,特别是在客厅坐着,过堂风一吹,别提多舒适了。 饭也好了,江归帆一齐端出来两盘,说:“碗在你的房间。” 姜潮生拿好碗筷,舀水涮了一下,米饭在高压锅里闷着,这会已经下气了,他盛好饭,江归帆又端出来一盘菜。 一条蒸鱼,底下是酱油,鱼身上划了两条口子,上面放了几根生姜,一道土豆炒腊肠,还有一盘青菜,两个人吃绰绰有余。 “喝啤酒吗。”江归帆问。 姜潮生抬起头,黑亮的瞳孔显得有些呆愣,虽然是男生,但他确实没怎么喝过酒。 上学就不说了,在厂里干活的时候,确实有同龄人喜欢叫他一起喝酒撸串,但怎么说,这种聚会的最终目的就是变相约小女生。 姜潮生这人,说白了就开窍晚,对男女那些事一点悸动都没有,对因为喝酒而额外产生的花费倒是很有悸动。 再加上他实在喝不来那个味道,所以一两次之后,那种烧烤摊上的聚会,他就在也不去了。 江归帆给他拿了一罐,自己拉开一罐,“还是没喝过。” 姜潮生当即坐了起来,“当然喝过。”他看了绿色的易拉罐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就是觉得不好喝而已。” 江归帆抬头斜了一眼身边坐着的小男生,正儿八经打量了一番,眼睛又黑又亮,整体偏圆,眼尾微微下垂,眼皮很薄,长了双小狗眼,好像什么情绪都藏不住,莫名觉得好笑。 他仰着脖子灌了一口,拿在易拉罐的手指动了动,“那有优酸乳,喝不了酒喝那个。” 姜潮生感觉到江归帆在看他,脊背莫名僵直了,嗓音有些不自在,“不用了,我喝水就行。” 喝不喝饮料影响不了姜潮生吃饭的心情,明明就是几样家常菜,他吃着香得不行,鱼肉沾点酱油,鲜美嫩滑,切片的土豆也闷软了,尤其下饭,青菜也是脆生生的。 若是个随和的老板,姜潮生肯定会忍不住夸赞好厨艺,但面对冷冰冰、好似没什么人情味的老板,他按捺住了,只是默默添了两次饭。 话虽如此,这场晚饭的收尾,姜潮生还是抢着把碗刷了,他当然有寄人篱下的自觉,虽说寄人篱下这个词不是很准确,但目前来看,又莫名贴切。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海水也变成黑色,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远处看,像五彩斑斓的小星星,明月高悬,发出幽暗的光,随着波澜的海面荡漾。 姜潮生跟着江归帆去喂饲料,听他讲不同的鱼箱要喂多少,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细节,“这种袋子的线在这里,一拉就开,别硬拽。” “袋子用完别扔,和那些卷到一起,定时有人来收,可以卖钱。” 姜潮生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应了声好。 “饲料要倒到这里面,不然会飘外面。” 姜潮生点点头,非常能理解,饲料和生病吃的小药片差不多大小,比网格可小太多了,没有网箱里那种系在四角的白色围栏一样的东西,肯定会飘外面。 这种白色围栏在中间的位置,和网箱的关系就是一个回字形,站在边上饲料可倒不进去,网箱中间还横了一根木头,走到这个上面才能倒饲料,是单根的木头,跟走独木桥一样。 姜潮生才把两个木头的路走明白,就开始挑战单跟的了,委实有些心慌。 他不愿意跟江归帆露怯,人家请他是来干活的,他路都走不明白,还没上去就开始害怕像什么样子。 不过踏上去的前一秒,他还是回头了,用很自然的语气问,“这里的鱼…不咬人吧。” 他虽然也担心掉海里,但江归帆肯定会救他,但想到白天看到网箱里密密麻麻的鱼,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会。”江归帆冷淡道,他单手提着半包饲料,走上了独木桥,哗啦啦倒下去,围栏里很快响起了声音,海面像是沸腾起来,不停的翻起浪花。 姜潮生沉迷的看了一会儿,听到江归帆说,“走吧,脚步轻一点,不然会吓到它们。” 他回头,看见江归帆也在低头,认真而专注,离开的脚步放得格外轻。 喂完饲料,这一天就算收尾了,姜潮生躺回床上,忘了问江归帆要几点起,就没敢玩太久的手机。 以往来到新的地方,总是会有几天的适应期,那种孤单陌生的游离感,要用时间、忙碌的工作、新朋友才能慢慢融化。 特别是一天结束,躺到床上时,会被周围陌生的一切入侵,哪怕姜潮生已经换过几份工作,也难以适应,说到底,他也只是刚成年就背井离乡的外乡人。 按理来说,走得越远,这种感觉应该更加浓烈,但真正闭上眼睛,感受身下清爽的凉席,柔软的枕头,以及一睁开眼,就能借着昏暗的月光,透过他的门,看到另一扇打开的门。 或许两个人的孤独,在无边寂寥夜晚碰撞上,会彼此消融。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太阳的光刺醒的,眯着眼睛打开手机看了时间,马上七点了,上了个厕所,却没在对面房间看到江归帆身影,但桌子上放好了新的牙刷和毛巾。 走到外面的甲板上,前后渔排也没看到人,这才想起来,昨天江归帆好像提过,早上他会上岸买鱼料。 睡不着了,姜潮生洗漱了一下,纠结要不要做饭,毕竟他才刚住下,对拿取使用这里的东西,还有些不自在。 但没犹豫太久,就听到渔排上的三条狗汪汪叫了起来,他出去一看,果然,一条船远远的驶来。 船停好后,江归帆开始往从船上拿东西,姜潮生走过去接应,来回拿了两大兜菜,两袋水果,两个西瓜,一小麻袋的冰。 另一侧的甲板上,有一个大的白色泡沫箱,上面压着一块实心的木头,江归帆打开之后,先铺了一层冰,在把袋子里的需要冻的肉放进去,最后继续铺冰,塞得满满的。 把剩下的东西放好,江归帆拿出来一盒炒粉,带着一次性筷子,“早上我没时间做饭,之后你想吃什么,晚上可以提前告诉我。” 姜潮生想说,他也可以做饭,但是想到船上堆满的鱼料,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江归帆从屋里拿了一个竹帽,放到桌子上,“我先去忙,你吃完来找我。” 姜潮生忙点点头。 喂鱼料是海上最重的活,堆满船舱还凸个小坡的鱼,足有上千斤重,把这些小鱼一网兜一网兜的铲起来,铲到小蓝桶里,在一桶一桶掂过去,对一个人来说,委实不是轻松的事。 江归帆一个人的时候,要忙大半个上午,还有乱七八糟的收尾工作,将近十一点才能干完,大太阳底下,每次回来都是一身的汗。 两个人分工明确,姜潮生还做不到提着两桶几十斤的鱼料在独木桥上走,就负责在船上铲鱼料,江归帆负责掂到渔排上喂。 但是他铲的速度跟不上江归帆喂的速度,每次才铲满一桶,江归帆就回来了,这让姜潮生有些慌,好像拖了江归帆的后腿一样,干得更加卖力。 额头上的汗顺着下流,他也跟顾不上擦,江归帆过来,看他的短袖都湿透了,“不用着急,本来就是喂比铲快。” “歇一会,后面有水。” 两个人都停下来,灌了几口凉水,姜潮生依旧没放松下来,船舱里的鱼,还只是下去了一半而已。 喝完水,江归帆解开了船绳,拉着往前面走,干活也是就技巧的,渔排那么大,不可能把船停在一个地方,那样是白费力气,基本是喂完一个排就换一个地方。 不过渔排上养的鱼大小不一,也有吃不下一整条小鱼,所以渔排上转了一圈,还要回到前面,在一个网箱上搭得木台上,用机器把鱼料搅碎,绞个五六桶的样子,也就差不多够了。 看还剩下一些鱼料,姜潮生问道:“买多了吗。” 江归帆说:“没有,这些是要冻起来的,留着晚上喂。” 把最后一条鱼捏到桶里,姜潮生才允许自己蹲一会儿,别的还好说,也算不上的累腰,就是两个手掌,全磨出了水泡。 看江归帆把剩下的鱼料,塞到搅碎机旁边的白色泡沫箱里,姜潮生站了起来,问道:“船是不是要冲一下。” 这个不难推测,盛过鱼料的船舱,不仅黏腻,还一股鱼腥味,到处是鱼鳞和丝丝血迹。 江归帆走过来,“嗯,用海水冲就行。” 拿喂过鱼料的小蓝桶,舀了半桶海上,姜潮生一下一下冲着鱼料留下的痕迹。 江归帆拿着刷子,不时擦一下冲不掉的鱼鳞,还拿个洗洁精外壳做的小桶,往外倒水。 两个人是快了很多,江归帆回去的时候,特意看了眼时间,起码早了一个小时回去。 不过汗还是没少流,他们身上都差不多,沾到皮肤的衣料都汗透了,拿淡水洗了把脸和脖子,回到客厅,江归帆打开了两个风扇。 姜潮生累的脸红,感受到呼呼的风吹出来,由内而外的轻松了,不知道为什么,干活累到了,他才踏实了一些。 江归帆也没说话,去了姜潮生的房间,拿了一摞一次性塑料杯。从不锈钢的茶壶里,倒出来一些凉好的水。 “没多余的杯子,先用这个喝吧。” 姜潮生连喝了三杯,要倒第四杯的时候,江归帆说:“别喝了,等会开个西瓜吃。” “你手伸出来我看看。” 姜潮生还愣的时候,江归帆拿住他的中指掰开看,皱了下眉,“等会找个针给你挑了。” 姜潮生手指戳了戳,没感觉到疼,“这个要多久才能下去啊。 “戳破就下去了,磨出了茧子就不出长了。” 江归帆说得坦然,显然经历过,想起他铲鱼料时熟练的样子,姜潮生莫名涌起怪异的冲动,想掰开江归帆的手看看,是不是已经长满茧子了。 不过他没好意思,江归帆的长相性格,是那种看起来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人。 其实姜潮生也是,他也很不喜欢跟别人肢体接触,上学的时候,男生勾肩搭背,聚头打游戏什么的很常见,但他不行,别人稍微离近一点,他就会难受不自在。 本来以为是同性相斥,后来发现,不小心碰到女生也是一样的感觉。 其实刚才江归帆伸手过来的时候他还想躲来着,实际碰到后,那种怪异的抗拒感莫名消失了,不过也好解释,毕竟只是捏了下手指而已。 吃完中午饭后,照例睡了一会儿,下午主要还是换网,这次姜潮生不是简单的旁观,而是切实的参与进来,发现确实没有看起来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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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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