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自己不醒,他们又不能电击治疗。毕竟现在不是二少爷的分化期,不需要反复电击唤醒他的腺体细胞。 好在陈教授很快来了。 陈教授今天六十五,原本是个高大硬朗的beta小老头,在学院里面走路都赫赫生风,但经历研究所事变后就迅速地苍老了起来。他如今提着一个古旧的小箱子,普通的灰黑色羽绒服下的腰微微佝偻着,脖子上围着条纯黑且起球勾线的围巾,全然一副名不见经传的模样。 他步履匆匆而来。 被架空了研究权,研究课题被驳回,下拨的研究经费急剧下跌,原本心仪他,到他门下的学生也纷纷转头另寻新导师……他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能研究心仪的课题,不想曾经的爱徒突然说有新的病例出现,他这才忙不迭地从另外一片郊区赶来。 “你就是贺先生了吧,请问病人在哪里。”作为学术研究的专业人员,陈教授不善言辞,否则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他停在贺敬源面前,带着风雪。 贺敬源却久违地多盯了他的围巾。 许是陈教授来的时候很匆忙,没有打伞,外面的大雪落在围巾上,没来得及融化,好似给他的后围巾染上了一层白。 像明洛的那条白围巾。 明洛也喜欢在家里围围巾。 其实在明洛小的时候,前面的主楼并不冷,坚持围着围巾的明洛看着就乖乖软软的。围巾绕脖子两圈远比他的脑袋还大,剩下来的宽边垂落在他的胸前,又顺着肩膀往后跑,明洛就像披着大人衣服的小孩,看上去就很好欺负。 也的确很好欺负。 后面明洛长高了,这条围巾他也没丢,十多年过去,暖白色的围巾围在脖子上依旧显得他的脸小小的……小小的脸,挺翘的鼻尖,耳垂也小小的,藏在浅色的发丝里若隐若现;他也不常说话,嘴唇经常紧紧闭着,时常让人忽视他的存在。就像家中的幽灵,一个小哑巴,而这个围巾就是封闭小哑巴声音的封印。 而现在,那条白围巾不知去向,小哑巴也沉默阖眸。 贺敬源很快收回看向陈教授围巾的视线,他将打火机与烟盒揣回兜里,不等他开口,陈教授已经看看玻璃窗里的明洛。 陈教授先行一步。 贺敬源跟着陈教授进去,但陈教授突然顿下脚步。 “你不要进来。” “?” 贺敬源心浮不悦,陈教授严肃道:“病人现在不能和高等级alpha接触。” 说着他皱眉看着身后的alpha,他的徒弟好像说过这个贺先生还是A等级以上的alpha,那就更不能同处。于是陈教授“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门。 “在他腺体稳定之前,你都不要同他接触!” “……” 贺敬源就这样被关在门外。 “腺体稳定”,这个词同beta是怎么都联系不起来的,很离谱,直到现在,贺敬源都无法接受明洛现在多了个异常暴动的腺体,甚至比omega的腺体还要活跃。 beta医生们其实把明洛照顾得很好,分化室温度适宜,净化了的空气清新自然且不含任何信息素,陈教授到了以后,在场的beta医生们只留下一个主治医生专门给陈教授打下手,给陈教授看最新的数据。 门外的贺敬源不被准入,那些出来的beta医生则将他带到了监控室。 贺敬源:“监控室?” 贺敬源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地方,专门用来监控AO分化? beta医生却习以为常:“二少爷和三少爷都是在这间分化室里分化的,因为分化初期腺体脆弱敏感,不能被别的信息素干扰,但贺老先生不放心,所以在里面装备了许多监控,方便外面的人查看里面人的情况。” 贺敬源坐在屏幕前,静静盯着面前的图像。不知道里面的人在说什么,总之陈教授神色不错,beta医生的脸色并不好看。 “能听到里面说什么吗?” “可以!” 医生立刻给他调试好,能听到分化室里陈教授和beta医生的对话,那股事情被他掌控的感觉才终于回来了。 贺敬源顿目静听。 是好消息,因为病床上的明洛隐约有了清醒的迹象。 “……病人……病人有清醒迹象。”看到明洛攒缩着的掌心竟然在慢慢松开,beta医生高提眉毛,忍不住心里咒骂一声。 之前大少爷在的时候二少爷死活不睁眼,现在大少爷走了,二少爷就睁眼了?? 两位少爷不对付吧! 但明洛醒了是件好事,虽然病床上的少年还没有睁眼,但是二十四小时连接的监控仪器上显示的数据比先前平稳许多。beta医生一边分析数据,一边忍不住继续琢磨,好像二少爷情况变稳定也是在大少爷走后…… 意识到这一点,医生打了个寒颤。 这话绝对不能提! 于是贺敬源看到的,就是视频中beta医生精明又专业的模样:“陈教授,这是贺明洛十分钟前的腺体细胞活跃度报告。” “活跃度有没有升高?” “腺体细胞活跃度都已经降到了120%。” beta医生推推眼镜回答,他知道这位陈教授,可惜他读书时并非拔尖的第一名,并不能入陈教授的门下。 “还维持在120%么……” 来时就已查看过学生发给他的数据,当下陈教授看着新数据,紧紧皱起了眉。omega腺体活跃度正常数据处在65%至80%之间,omega一旦被刺激。例如性-爱,或者感知到危险时,具体活跃度才会突破100%。 当下最重要的,是把他的腺体活跃度降下来。 陈教授有备而来的。 贺敬源透过镜头,他看着陈教授取出黑色皮包里的一沓陈旧文件,还有医用盒里的药剂。beta医生不知这是什么,在一旁没有打扰陈教授,不过看样子应当是要给二少爷注射的针剂。 注射药剂这一套流程beta医生万分熟悉。 -吸取药液,消毒后颈皮肤,针管排气,针尖穿刺皮肤,推动药液,拔针按压…… 给昏睡的病人注射更是一件无需费心的事。 为了方便陈教授在靠近腺体的位置扎针,少年已被医生翻过身去,衣服意外撩起,露出少年薄瘦的一截腰脊,但此刻陈教授手中的针尖刚触碰到少年的颈边皮肤,beta的胸膛就剧烈起伏着,连带着蓝白条纹的被褥上下轻动。 【不要!】 病床上,半昏半醒的少年呼吸无端加促。 哪怕眼睛都没睁开,他的拳头依旧攥得死死的,他吃力地想要翻回身去,不让他们触碰到自己脆弱的后脖颈。 【不要……不用给他打针……他已经打了好多好多针……后颈……很,很疼的……】 畏痛本能先理智一步,明洛在病床上剧烈地挣扎着,哪怕他的脖颈被人死死按压在病床上,他的侧脸依旧使劲摩擦着被单,试图从对方的手中安全逃离。 可换来的却是对方掌心更大的力道,他被死死的钳制住了。 医生用力:“病人在抵抗!” 陈教授皱眉,他已经移开针管:“先按住病人,固定住病人的肩膀与头部,这一针如果不打下去,他的腺体活跃度就不能回到正常范围!” 然而医生却有些按不住了,他忍不住斥骂一声:“他力气怎么这么大!我一个人按不住啊!” 蓦然间,一道低沉而熟悉的男音传来。 “再去几个医生,按住他,这针今天一定要打。” 少年听着这道声音,忽就卸下全身力气,他呆滞地看着纯白墙壁。 [一针不够就再打一针。] [不够就全打上,这些针今天一定要给他打上!] 梦魇再次回归—— 他又回到了十五岁分化那年,惨白冰冷的分化室密不透风,滴滴嗒嗒二十四小时不断作响的仪器监控他全身的数据,尖锐的针管被一只只的取出,还有一张张戴着口罩的冰冷面孔……他们面对自己的异样束手无措,却很快在分化室外男人的安排之下,将冰冷刺痛的液体不断注入他的后颈。 一管、两管……五管……七管…… 废弃针管不断从他眼前下坠,最后一支针管落地的瞬间,明洛的心脏陡然跳动到最快节奏,他“睁大眼”,似乎听到了“砰”的一下,玻璃破碎成星子。 纯白的分化室幻化成无尽的黑海。 他活活晕了过去。 另一片迷幻空间。 海浪拍打在礁石之上,银蓝小鱼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一睁眼,却发现自己却被海浪拍飞在粗粝的礁石滩之上。粗粝,刺痛,缺水的威胁让它团起了尾巴尖尖。 呜,好疼…… 小鱼红着眼睛呜咛,委屈地抱着尾巴吹吹。 可海岸呼啸着恶魔的声音,硝烟味驱散苦胆的气息从远方弥散而来,恐怖万分。 小鱼惊恐地炸开鱼鳞。 快跑! 顾不得再吹尾巴,小鱼吃力地拍打着它的尾鳍,脆弱的尾巴拍打在尖锐的礁石海岸上,直到尾端血肉模糊,它才逃回水中,而岸边,则徒留鱼鳞翻飞,凝成一片碎闪的蓝海……
第22章 贺春羽生日当天天气骤变,阳光躲在乌云之中,大冬日里下起了罕见的冰冷雪粒子,如同细沙一般散落在地,闪闪发光;这样的天气对出行而言并不方便,不过这也是对普通人家,豪门之中,不论什么天气都便于他们的出行。 于是贺春羽的生日宴依旧热闹万分。 温暖的后湖暖房正是赏冬雪的好去处,即便外面天寒地冻,里面依旧温暖舒适,花香四溢,还混淆着浓郁的酒香。 但贺春羽只强颜欢笑。 他坐在纯白色的轮椅之上,没有精细定制的碎钻礼服,穿着一套姑且还算合身,但并不显那般富丽的礼服。 一点都不奢华高调。 即便他今天搭配了他的收藏中最贵的一只表,还有一个蝴蝶胸针,贺春羽依旧撅着嘴,坐在轮椅上,和贺慎楼,温然一起迎接宾客。 好在,莫庭之很快来了。 “庭之哥哥!”贺春羽眼睛亮了亮。 “春羽,生日快乐。” 莫庭之和他的父母一同过来。 私人宴会,莫庭之不会穿军装,因而他今日穿了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配上了纯黑的领结,整个人高大挺拔,气宇不凡。 莫庭之的到来自然引来不少宾客的注意,这是他从军部医院出来后的第一次公开露面,就是为了参加贺春羽的十八岁生日宴,这样的信号放出去,所有人都倍感微妙。 贺春羽就喜欢这种被众人讨论的感觉。 他骄傲地仰起头。 可惜他现在不能直接陪着莫庭之进去,客人没有全部都到,目前他还需要和父亲母亲一起迎接新客。 他只得念念不舍地看着莫庭之的背影。 后面到的客人有很多他都认识,这个叔叔,那个伯伯,他从小叫到大。也有许多让他陌生的人……如果重要的话,他的母亲会提前提醒他,因而这些人贺春羽就不放在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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