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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你离开 距离隔不开 思念变成海 在窗外进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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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难料

作者:秦世溟   状态:完结   时间:2025-02-25 03:00:08

  “去哪由你定。给赖仲舒和郦鄞放假,除了司机阿尔贝外,不要其他人跟着。”

  “好的。”梁旬易毫无异议地再点了一次头,仰起脖子把脑袋往后折去,好让高绪如给他冲洗头发上的泡沫。

  他微眯着眼,像昏昏欲睡的样子,自下而上凝视着高绪如的面容。后者偶尔和他对视一会儿,淡淡地笑一笑,始终镇定自若忙着手里的活。梁旬易知道他在自己身边,心里的恐慌消除了不少,也不再像方才那样魂不守舍了。耳畔擂鼓般的心跳声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哗哗水声,和间或透过窗纱钻进耳朵的螽斯叫。

  高绪如揉着他的发丝,问:“你就不怕我没安好心,把你骗去荒郊僻野害你性命吗?”

  “如果你想要我的命,入职第一天你就能下手了。”梁旬易气定神闲地答道,中间顿了一顿,“所以你会这样做吗?”

  水声停了,高绪如关掉喷头,将其挂回高处。但梁旬易没动,仍旧向后昂着脖子,用睁开的那只眼仰视对方。高绪如将他脑后的头发束成一股,稍稍拧干,然后把手放在他额前,用拇指轻轻抚摸着他额上细淡的皱纹。梁旬易没制止他的动作,还是那样看着他,目光中透出隐约的期许之情。高绪如垂首默然了会儿,最后斩钉截铁地说:“不会,永远不会。”

  梁旬易笑着把脑袋正过来,开始往身上抹肥皂。高绪如蹲在他跟前,给他涂抹保养用的脚霜,照着医生教他的手法细细揉搓脚掌和足弓,在他左脚脚心轻挠了一下:“有感觉吗?”

  “什么感觉?”梁旬易抬眼往下一看,立时明白过来,“你胆大包天,竟敢挠我痒!不过你休想让我笑一下。”

  说着,梁旬易弹了几下手指,向他洒了些水。高绪如笑着缩起肩膀避过水珠,抬手挡了挡,也洒水回击。梁旬易被逗得直笑,两人就这么玩闹了会儿,然后歇下了,高绪如继续帮他按摩双足。梁旬易边淋洗身上的泡沫,边问:“你刚才和吴芮帅打了一架,战况激烈,身上没事儿吧?我看他有好几次都打到你的两肋了。”

  高绪如抬头了瞟了他一眼,心里有了个主意:“有个地方痛。”

  “哪里?”

  “这里。”高绪如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梁旬易果真上钩,俯下身去看高绪如手指点着的地方,以为他真的伤到了那处。解开衣扣露出左胸后,梁旬易把手放在他心口揉了揉,忧心道:“严重吗?”

  当他的手放到胸上时,高绪如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从他掌心里传来的温度,心头火花直冒,几乎化作一滩春水。当梁旬易摁着那颗怦怦直跳的心按揉时,炽烈的柔情从高绪如心底生发出来,那只手好似春日的柳丝,温情又痛楚地抚慰着他的心灵,他甚至觉得心上久裂未合的伤口也在此时被治愈,“燕子声声里,相思又一年”。

  高绪如故作吃痛地仄了下肩膀,拧起眉毛假装难受。梁旬易被他一吓,心里发怵,连忙停下手,焦急地问他要不要去医院。然而高绪如见好就收,重又笑吟吟地看向他了。梁旬易大呼上当,拧开热水往他身上浇去,笑闹间,高绪如被淋成了落汤鸡,最后不得不顺便在梁旬易的浴室里洗了澡。

  梁旬易在旁穿衣,偷瞄到了高绪如身下模样可观的雄物,登时心下失惊,默念了两句清经。事后,高绪如送他去床上躺好,两人互道过晚安后才各自分别。

  回到房间,高绪如在床头坐了会儿,晕眩感像潮水一样向他袭来。他和吴芮帅比试的时候是用了真力气的,身上被击打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他背靠着床板深呼吸几次,觉得眼睛又酸又烫,困倦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高绪如揉了揉后脖颈,忍住不适从柜子里拿出药瓶,就着温水吃了几片药,然后拉起毯子盖在身上,眉头紧锁着沉入梦乡。

  另一边,梁旬易平躺着,柔风吹拂在他身上,月亮的清辉洒满了露台。他在黑暗中回忆今天,他曾有许多次为高绪如心动,尤其是看到他让吴芮帅吃了教训后,那种强烈的爱怜欲真是如火如荼......是呀,有谁不会对这样的男人动情?

  但当他抬起手,看到手上的戒指时,突然又觉得羞愧起来。前不久他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会再与谁谈情说爱,可现在他就身不由己地依恋上了高绪如,而依恋往往是坠入爱河的前兆!梁旬易半是苦恼半是忧惧,忐忑不安地睡着了,然而他睡得并不安稳,整夜愁鬼缠身、梦魇连连。

  ......浮云散开了,露出明月苍白而硕大的脸庞。这是个多云之夜,在这样黑沉沉的夜空下方,横亘着巨大的山冈。炮火正在平坦的莽原上肆虐,隆隆炮声中,坦克群在卡布塔卡拉①低地恶战。

  “那是我们的坦克吗?”

  “很难说。”

  “辨认它,告诉我,赶快!”

  “妈的我快成瞎子了!”

  “有敌人坦克在我们侧面,我们正受到攻击!”

  “敌军在第二线方位,完毕!”

  “找个目标,击毁它。”

  “我找到一个,长官!”

  “你他妈到底有没有找到目标?”

  “我确认我看到了!”

  “炮手装填穿甲弹,坦克方位锁定,炮管角度调整完毕。”

  “装填完毕!”

  “开火!”

  “收割者7号,我们刚刚损失了弯刀6号!”

  “天呀,收割者7号,你们打中的是友军!”

  “什么?什么?”

  “你误炸了弯刀6号,该死!”

  “收割者7号呼叫弯刀6号,弯刀6号,能听见吗?”

  “长官,我们在敌军射程内——”

  声音在赤地上空回荡,高过亏缺的月亮,轻飘飘地消失在天轴上端。

  还是同一个月亮。皓月衔在屋檐下,草地上淡淡地披着惨白的清光。这晚虽说月明星稀,却不知怎的令人难受。梁旬易倒在窄床上,用手盖着朦胧的泪眼默默饮泣,眼前反复闪回着支离破碎的画面,却都与死有关:坦克里的尸体、新闻中那个被宣布死亡的男人......

  空荡荡的隔离病房里充斥着窗外老树阴郁的喧声,一切都仿佛在旋转、旋转,在离他而去,使他那不停打着寒颤的肉体不堪忍受。他精神崩溃、万念俱灰,感到胸口一阵剧痛,泪水随即如决堤般涌了出来。这疼痛是那么锥心泣血,以致于他不去想将要做什么事,不去想做那件事的后果,而只是想摆脱创伤和鬼魂的困扰,一死了之。

  他摸索着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摸到了冰冷的沉甸甸的手枪,如释重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枪口顶在太阳穴上,用力扣动扳机开了一枪。

  梁旬易大叫一声,惊醒过来,失明的右眼茫然地睁开着,眼中空无一物,只有一个黑黝黝的洞。他浑身冷汗直流,上气不接下气,可怕的梦境让他如堕冰窖。梁旬易呼哧着喘气,奋力将身体挪到床边,伸手勾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只盒子。盒中装着高绪如送他的那枚胸针,还有一颗子弹。当他看到那颗子弹时,心中骤然一松,意识到自己还尚在人世。

  ----

  ①卡布塔卡拉:地区名,指涅波斯特河、古希玛河-斐弓河和尤瑟海形成的三角地带,归属于切赫共和国,维军曾与切军在此地交战。


第26章 情花再萌芽

  隔壁,高绪如被叫声惊动,急忙起身下床,抄起枪便冲出门去,闯入梁旬易房中。他听到黑暗中传来急迫、粗重的呼吸声,立即按亮灯,唯见梁旬易正惊魂未定地躺在床上喘气。确认房中没有危险后,高绪如才收好枪,三脚两步走到床边坐下,把梁旬易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擦去他鬓边的湿汗:“做噩梦了吗?没事了,没事了。”

  梁旬易的脸庞全无血色,连嘴唇都白得发青。他的胸膛大起大伏了几次,两行泪水就扑簌簌地流了出来。在感受到自己被拥进一个坚实的怀抱后,他转过脖子把脸埋在高绪如胸上,忍不住失声痛哭。低低的哭声让高绪如的心弦为之所动,把人抱紧了些,柔声抚慰他失控的情绪。

  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月已西斜,低低地垂在天际。高绪如拥着梁旬易坐了会儿,待后者的情绪稍有缓和,他就将其抱起来放到轮椅上,轻手轻脚地推着轮椅下楼,从竹影横斜的后门穿出去,步入阒无一人的花园中。

  此时是凌晨四点,园中栽种的紫薇吐蕊怒放,花如红绸飘落,直垂到路边。夜更加寂静了,但月光仍然很亮,清楚地照出了路上鹅卵石的轮廓。高绪如推着梁旬易沿曲折幽深的园路散步,他知道梁旬易现在不愿说话,就耐心地沉默着等他恢复精神。园中的旷地上,芳草萋萋、繁花似锦,百年的白桦树枝叶扶疏,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散发出苦涩又清新的气息。

  呼吸到广阔天地的空气后,梁旬易逐渐平静下来,被冷汗浸透的身体也慢慢回温。他靠在椅背上左右瞭望一番,远眺宅屋之外的深青色山峦,叹息道:“出来透透气真舒服。现在几点了?”

  “应该快四点了。”高绪如回答说。

  梁旬易牵起嘴角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意:“很久没在这个时候看过莱恩山了。”

  高绪如推着他朝一堵被藤花覆盖的篱墙走去,那藤蔓盖过墙头,叠翠压锦,花也生得密密匝匝。行过一段路后,高绪如问:“刚才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因为恐吓信,我又梦到了从前。我常说,我就像一块冰冻了三年的金枪鱼肉,突然被扔进滚油的热锅中。虽然我记不清那时候的事了,但身体却还记得当时所受的痛苦。”

  二人来到桦树下,听见桦树在风中发出有节奏的鸣响。梁旬易说他想去坐坐草地上的长椅,高绪如依言将他抱去放在椅子上,稍稍整理了一下他的睡衣,然后挨着他坐在旁边。月华从桦树的枝叶间漏下来,洒在他们肩头,似乎命中注定月光要笼罩在这座庄园上空,命中注定他们二人要并肩坐在树下,漫谈逝去的光阴。

  梁旬易娓娓道:“那一年第二次伯森道尔战争打响了,政府将许多军事任务外包给了私人承包商,因此白虹国际生意蒸蒸日上,电话几乎被打爆,净赚20亿。”

  “这我在杂志专访上看到了。”高绪如笑着说。

  “那我们讲点其他的,就讲那之后的事吧。后来我爱上了滑雪运动,享受那种速度,享受从雪道上飞驰而下的快感......也许我是想借此来摆脱烦恼。但世事难料,有一次我在陌生雪场的林道中滑行时,不幸撞到了石头。”梁旬易把目光拉得很长,“结果就是我翻滚着摔倒了,头部撞击在石头上,右眼球破裂,太阳穴开始流血,腰椎断裂......最后双下肢瘫痪,记忆受损......”

  高绪如注视着他被月光照亮的脸:“你是完全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怎么样的?”

  一片叶子飘了下来,落在梁旬易腿上,他把它掂起来把玩:“越久远的事情就遗忘得越多,比如我少年时代的经历。医生说我心因性遗忘的几率比较大,因为出事前我曾有过应激障碍,我会选择性地忘掉一些东西,通常是一些会引起悲伤和痛苦的东西。但那些事并没有被真正、彻底地忘记,它们还是常常会来到我的梦中。”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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